龟山。
今日的晨曦格外刺眼,站在忠义无双匾下的沙老二因此不得不眯起眼睛来看这个世界。
沙老二虽然叫老二,但其实是老大,忠义帮的老大。以前是老大,现在也是老大。至于将来是不是,沙老二从来就不会去想太过长远的事情,在他的认知中,把时间浪费在一个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问题上,那是很傻很天真的行为。
于是,在很多时候,沙老二的手下带着各种问题来请示沙老二时,都能得到一个统一的答案: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沙老二是个狠人,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一样狠。此刻他脚下的那几颗人头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证明。透过眯成一条缝的双眼,沙老二依旧能够将底下两百多条莽汉脸上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他很满意。
一番审视之后,沙老二慷慨激昂的开口说道:“兄弟们!决定明天你是****还是吃肉的时候到了,是****,还是吃肉,这都不重要。”
这番话刚一说完,立刻引起底下一片骚动。都要****了,这还不重要?但众人摄于沙老二那血淋淋的威严,无敢反驳。
沙老二很满意自己的这句开场白,作为一名领导人,必须具备能够调动员工情绪的能力。毋庸置疑,沙老二在这一点上绝对是合格的。
沙老二伸出双手,微微下压,示意大家不要再交头接耳,继续说:“伟大的先贤曾经说过,想象力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第一生产力。任何事情开始的第一步,都是从想象开始。是****,还是吃肉,这都不重要。”说到这里,沙老二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下面的每一张脸,伸手指向这每一张脸。“重要的是你想,是你想****又或者你想吃肉?”
寂静几秒之后才等到姗姗来迟回答:“想吃肉。”
沙老二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不是答案错了,而是回答答案的气势错了。
“你们,你们敢不敢想?”沙老二朝着底下的人群吼道。
“敢想!”帮众们挥舞着拳头大声答道。
“你们敢不敢?”沙老二以咆哮到撕裂的声音问。
“敢!”铿锵有力的回答声中以饱含愤怒。
扶凤。
昨夜,整个城市都陷落在失眠之中。
如果说十三是失眠,那么百里溪就是梦游了。整个夜晚百里溪都在进进出出,与黑暗中影影倬倬的夜行生物交头接耳。要说十三不奇怪,那才是最大的奇怪。尽管十分好奇百里溪在干些什么,但十三更喜欢通过自己的观察分析出百里溪在干嘛。很可惜,他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或者观察的时间不够长。
昨日的扶凤还是一幅车水马龙人潮如织的景象,到了今天只剩下几只小猫慵懒的在阳光里打滚。家家户户关门闭市,如果你仔细看,会有一双双眼睛正透过挡板间的缝隙窥视着这个世界。
而百里溪正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顺手扯掉一面天青色的酒招旗擦拭手上的油腻,擦完之后随手一抛,朝前走去。刚走两步又折身返回,在这面酒招旗前站定,一阵悉悉索索宽衣解带声后,百里溪掏出自己的老鸟“嗞嗞”的朝着酒招旗撒尿。旁边的屋子中传来犹如动物低声的嘶吼声,但也仅限于这两声叫唤便没有了后续。
在百里溪耳中这两声叫唤似乎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碰到有意思的事情人总要放声大笑。百里溪就在“哈哈”大笑中慢慢走远。
日落时分,不见了一整天的百里溪这才出现在十三的面前,留下半只荷叶包裹的烧鸡跟一根红色的布条又转身离开。
天色近苍茫,落日只余最后的一丝余辉还留恋在天边的云层中,余辉与云层交织出一片血红色的缠绵,这是这个白天最后一帧的画面。
扶凤北门附近的一幢民宅中,离开后的百里溪出现在这里。这幢民宅在昨日便空无一人,百里溪不是这幢民宅中唯一的一个人。隔着一张长板桌与他相对而坐的还有三名锦袍大汉。
百里溪蹙眉说:“不是说好了五五开吗,怎么事到临头又变卦了?”
为首的大汉说:“怎么,****开你不能接受吗?我家将军说了他必须多拿一层。作为合作伙伴特意来通知你一声。”
百里溪说:“那为何现在才说,之前商谈时就该提出来,现在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你才提出来,你说这箭是发还是不发?”
为首的大汉说:“发不发是你们的事,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我家将军也就费个弯腰捡银子的功夫。你若不发,待到明日我家将军兵临城下,这银子照样是我们的。若是这样,到时候你们连根毛都得不到。现在便宜你们一个发财的机会,你们还要挑挑捡捡,不要想太多了,年轻人。”锦袍大汉说完便带着另外两人起身离开。
这一番话说的百里溪十分不悦,奈何形式比人强,这个机会也确实是别人便宜给的。一阵燥热的风,从被打开的门外吹袭了进来;屋中豆大烛光立时熄灭,黑暗中看不清百里溪的脸……
半只烧鸡吃的十三满嘴流油,遇到百里溪这之后的几天里,十三的生活质量似乎迈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这种东西吃多了就再也不愿意去吃糠喝稀了。十三心中暗想。
吃完烧鸡,百里溪也就出现了。百里溪交给十三一根差不多食指长度的细竹筒,要他带着这根竹筒爬南面城墙下的狗洞出城去,把它交给城外十里铺一个叫沙老二的人。
这个任务好像没啥难度,十三一边想一边走着。
去南面城墙下那个狗洞就要经过前街,经过前街就要经过豆腐朱的豆腐店。想到这里,十三的脚步似乎都轻了几分。尽管到现在十三都没能跟朱珠说上一句话。
前街,豆腐朱的豆腐店,虽然前店黑乎乎的没有灯火,但后屋隐约还是可以听到那又甜又软又娇的话语声。在经过豆腐朱的豆腐店时,十三情不自禁的放满了脚步。不管走的如何慢,至少还是会慢慢的走开。
那个叫朱珠的女孩并不知道,今夜、昨夜、前夜,曾有人在这里为她驻留。如果她知道,一定会跟他打声招呼,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漆黑的大幕在漆黑中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