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下,一个小小的纤弱身躯暴露在日光下,吃力的推着沉重的磨子,干燥发白的嘴唇和额头上满布的汗珠无不昭示着她已经虚脱无力的身体状况,试问一个才十岁的娇弱小女孩,又怎么能经受得起如此的烈日下的繁重劳力?身体早已疲惫的达到了极限,脸上却漠然毫无丝毫痛苦表情的机械性推着磨子,暗月咬着牙,苍白的脸上一片无所谓有无淡漠。
耳畔又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嗓音:“死丫头,这是你推磨、还是磨推你呀!蚂蚁都比你快,都一上午了,半袋子面都没磨出来,早就跟你说了,领你回来不是吃白饭的,你还以为在自己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告诉你,不磨完一袋子面,中午不许吃饭,哼!大哥活着的时候也真倒霉,捡了这么个赔钱的……”
没人注意到那双坚强又倔强的幽黑眸子忽地一转,瞬间泛过一丝暗红的光。
“嘘!”一旁的男人似乎很惊慌的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你就少说一句吧,毕竟她是大哥大嫂留下来的孩子,咱们帮照顾也是应该的,大哥大嫂泉下有知,也会保佑咱们家发达兴旺的”。
“哼!我就是看在死去的大哥大嫂的分上才收留她的”,女人狠狠的瞪了推磨的小女孩一眼,茶壶嘴状的插起腰指着女孩,“可你瞧瞧她这样子,哪里像是个会干活的?我说叶芽儿,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我告诉你,我们家是小户人家,养不起只会吃饭、睡觉的闲人……”
“好了,你就别说了、孩子他娘”男人拉着女人的手臂,面上一片为难之色。“先去吃饭吧,吃完再磨,叶芽儿,你可千万别在心里怨你婶子,你婶子就这脾气,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心里可疼你了,你们家出事后她立马就去你们村接你回来,你不知不知道!先进屋吃饭,噢!”
接她?呵呵,这是她出生的十年以来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那个女人只不过是盘算着把她带回来做免费苦力的,而现在瞧她这身段、这力气,估计是后悔自己亏本、算盘落空了吧!难道这还要她把她奉若神明般膜拜着?真当她是好骗的傻小孩呢?怨她?她为什么要怨她,难道眼前这个毫无三从四德概念的恶妇值得自己去怨吗?切,她还不屑于去怨一个这样的劣质女人。放下手中的磨柄,暗月看也不看那二人便转身进了屋里,不知说叫她吃饭吗?那她也就不客气了,自家亲叔叔,何必见外?身后又传来婶婶尖酸刻薄的声音:“你瞧瞧、你瞧瞧,你大哥也不知怎么教女儿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花儿,你可千万别学那个死丫头,女孩子要有教养……”
难道婶婶你这样就是“教养”,暗月很想问一句,不过她还是懒得开口,她的嘴现在是用来吃饭的,不是和恶妇纠缠用的。
“卖豆花、好香好嫩的豆花……”叶家婶子在街头大声的叫卖,暗月在一旁打下手,也就是提水,看火之类的。
“哟!花儿她娘,这就是你大哥家那个孤儿吧?这孩子长得倒真俊俏,可怜啊!”,一旁卖小笼包的女人笑呵呵的一边说,一只手还伸过来要拍拍暗月的脑袋,“娃儿,我是你杨婶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暗月敏捷的躲过那只还占着面粉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自称杨婶的女人,冷冷的说:“我叫暗月!”
杨婶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叶家婶婶便狠狠地瞪了暗月一眼,“文祥他娘你别听这死丫头胡扯,她叫芽儿,大概是大哥大嫂死了受什么刺激了,她老说自己叫什么‘暗月’,芽儿,还不往锅里添水,锅都烧干了”,或许是不想在外面留下什么坏名声,婶婶对她的态度收敛了些许,不过,那又如何,她不在乎。
“我叫暗月”,暗月很有耐心的再次辩解,可惜她坚定却渺小的声音被两个妇人直刷刷的无视了,只有身上还沐浴着杨婶遗憾而同情的目光,“可怜这么个标致的娃儿啊,真是命苦!”
“标致?长得标致有什么用啊?我大哥大嫂疼女儿,活着的时候把这丫头当千金小姐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不如今吧!啥事儿都不会做,今年都十岁整了,这姑娘家的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不是我说,我家花儿还比她小两岁呢!你看看,绣花、做鞋、做饭,哪样不做的顶呱呱?怨不得人疼她……文祥他娘你要是瞅着这小丫头长的俏,不如许给你家文祥做媳妇吧?反正再过两年你家文祥也该娶媳妇了”叶家婶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穷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