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仪凤殿,沿溪塘。
五月的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池塘沿岸遍布着深紫色的紫藤花,淡淡的清香飘荡在空气中,带着一股醉人的芬芳,偶有蝴蝶翩翩起舞,整个庭院里洋溢着春日的清新气息。
远处传来急促、轻微的脚步声,从沿溪塘中间的拱桥走进庭院,“报告太傅,禁卫军都尉刘风桓求见。”
“嗯。”帘帐里传来一声低哼。
紧接着,一阵军靴声响起,低沉而激昂,是一个魁梧的青年,缓缓走入庭院中央的大殿。
良久,一声苍白的声音从帘帐里传出,“风桓,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魁梧青年微微鞠了一躬,对待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的男人,青年说不出的敬重,恭敬地回答道,“据空茗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云中叶氏的卫圣之战中,叶家大获全胜,蒙涵的三万兵马几乎是全军覆没,只剩下诡骑逃脱。”
“哦,”帘帐里的声音不见一丝波动,淡淡说道,“说下经过吧。”
“叶轩设计,引诱蒙涵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第四旗和第八旗,去往西郊双雄阵营,另外一部第六旗去往东郊叶维所部。”
魁梧少年顿了顿,接着说道,“叶轩料敌如神,摆下调虎离山之计,将陆昊叶维两部合一,困住蛮军第六旗,并在三个小时之内完全吃掉。叶星楠在城中演武场摆下星天之阵,成功阻滞了蒙涵主力三个小时。然后双方在演武场中心决战。最终叶轩取得了胜利。”
帘帐中传来一声疑问,“诡骑没派上用场么?”
“诡骑确实派上用场了,不过叶星楠和陆昊实在太过逆天,配合叶家军如虹的士气,生生抗住了诡骑的冲锋。而且,叶轩太过狡诈!”
魁梧青年顿了顿,补充说道,“叶星楠和陆昊凭借自身实力,硬是挡住了诡骑的反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氏和蛮军都投入了最后的军队的时候,突然。。。突然,有支军队从蛮军腹背插入,生生的插在了蛮军的最薄弱的中军营地。蛮军就此全线溃退!”
“那叶氏的继承人叶维呢?”帘帐中的声音询问道,“他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叶维?”魁梧青年露出了一脸鄙夷的神色,“东郊会战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据说是睡觉去了。演武场决战的时候,正是他遵照叶轩之命,率领着最后一千人。”
“什么!”帘帐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寒光,“你是说,那一千人是叶维率领的?”
魁梧青年不会想到区区一个叶维竟能让帘帐里这个素以智慧和武艺著称的人物产生如此大的反应,急忙辩解道,“太傅大人,我曾在叶家村待过两年,对叶维我很了解,他打仗时候睡觉我并不吃惊,甚至,他能带领一千人迷路,我都不觉得稀奇。只是,我不明白,难道叶维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帘帐里的太傅沉默了片刻,缓缓答道,“集苍平原一战,我以为叶氏嫡系五千人马必然全军覆没,叶维必死无疑,没想到让他们逃脱;这一次,天狼的三万铁蹄配合我们的情报,再加上影者的里应外合,没想到还是未能灭掉叶家。这两场战役都是必胜中蕴含变故。”
声音忽然有一些自嘲,接着道,“我对那些不寻常的事情总是关注极深,尤其是当这些不寻常接连发生的时候。在所有的人当中,能够让我产生怀疑的,也只有叶维了。你再想想这一连串的变故之中,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可疑之处?”青年低头沉吟了片刻,接着道,“集苍平原一战,据刚刚传来的消息,一箭射死蛮军第九旗旗本的不是黑甲骑兵,而是另有其人。”
帘帐里传来微微的低吟,“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么?一箭射杀重重防御中的旗本,难道?”太傅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正气凛然,却又嫉恶如仇的身影。二十年来也只有你能够发出如此骇人的影刺之箭了吧,太傅幽幽叹息。想到这里,急忙说道,“这件事是疑点之一,彻查!”
“遵命!大人。”
咳咳,帘帐里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声,“你接着说。”
“还有就是在卫圣之战里,叶轩是如何得知蛮军入侵,还能够如此精确的了解到蛮军的进攻计划,而且,城门处根本没有设防,甚至连村中的居民也都大都撤走。若是说他料敌如神,可也太过了点吧。”
“叶家村的情报能力果然不同凡响,想必是影者在叶家村内的活动被叶家村知晓了。如此说来,也并非不可。只是,影者的风格我很了解,他们是不可能出卖天狼部队的进攻计划的。叶氏是如何知晓蛮军的进攻计划的,这是疑点之二。”
青年继续说道,“还有,叶星楠在演武场之时,诡骑就准备出动了,不过发生了一场意外。”
“也是一种青灰色的羽箭,连续七箭,摧毁了天狼中军的指挥系统,等到指挥系统再度建立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呈现包围之势了,那个神秘人第二次救了叶家,这是疑点之三。”
苍老的声音响起,“还有第四点,他就是叶维,我很难想象叶轩在那种情况下,还会留下一支军队作为突袭之用。叶轩我很了解,既然是决定决战,就不会再留后手,他从不会做这种卑鄙之事。我感觉这一切应该是叶维擅自主张的,至于叶维为什么会这样做。对啊,叶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实在不明白叶维有什么理由要带走叶家的这一千人马。”
“难道?”忽然,太傅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可怕的念头,一种一闪即逝的灵感瞬间飘过,本能中感觉得到,叶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不过,具体哪里危险,还是无从知晓。
“想尽一切办法,将叶维弄到帝都来,我要看他真切!”
帘帐里忽然传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感觉到了肺腑里可怕的炙热,智者不得不停下杂乱的思绪,挥手对着对面的人说道:“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诺!”刘风桓忽然觉得今天的太傅很是奇怪,竟然会对一个纨绔的白痴型人物如此上心,却又不能多言,只能讪讪离去。
等到魁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大殿之外,帘帐外的帷幕缓缓被揭开,露出一张苍白的、不带生气的脸庞。忽然,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微笑,他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望着蔚蓝的天空,整个身体透发出一股狠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