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炜情急之下大喊道:“你们把枪捡起来!有人向你们开枪,你们就对准他们扣动扳机!打出子弹就用刺刀!”
高志斌他们走上来,捡起步枪,只可惜他们连刺刀都不会上,还是贺剑飞手把手的教了他们,才知道哪个是扳机,知道怎么上刺刀。这又费了不少功夫,才让起事的一百名华工都懂得如何开枪,如何上刺刀。连换子弹也没有教,反正他们要做的只需要打一枪然后就拼刺。
“德国人投降了,我们不杀他们!把他们押出去!我们只杀法国人和西班牙人!”贺剑飞喊道。
张炜“押着”维特根斯坦走出船舱,后面贺剑飞带着七名端着步枪的中国人,押着八名德国人向上层舱室走去。暴动的一百三十名华工跟着他们冲上楼梯。
舱室里还留下六百多名吓得浑身发抖的华工,他们有的人被骗来,有的被抓来,甚至还有人是自愿来当华工的,这些中国人的身心早已麻木,他们只祈求能够苟且偷生。现在船上出了这样的大事,很多人还在担心如果“洋大人”被杀,他们回去后会不会掉脑袋。
上了炮窗甲板,早有听到动静的德国兵和德国水手赶来,都被维特根斯坦喝令放下武器。暴动的华工迅速捡起德国人丢下的枪,也不理睬那些已经丢下枪蹲在一边的德国人,直冲上楼梯,向法国人和西班牙人所在的上层甲板冲去。被贺剑飞他们从下层带上来的八名德国人也被丢在一边,和投降的德国人丢在一起。
楼梯上下来一名听到动静的法国船员,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暴动的华工按住一顿乱刺结果了他的性命,掉在地上的“崔斯波特”步枪被人拾起。
“猪仔们暴乱了!快来人啊!”一名法国高级船员发现动静,拉开嗓门喊叫起来。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贺剑飞瞄准那名法国人扣动扳机,就像是打麻雀一样把那个法国人一枪打了个倒栽葱,连人带枪从上层甲板上掉下来。打完一枪,他拉动一下枪栓,退掉弹壳,再塞进一颗子弹,然后合上枪栓,把子弹推上枪膛。
楼梯拐角处火光一闪,只听得“轰”一声枪响,贺剑飞一侧身,子弹从他一名华工身躯内钻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子弹入肉声,从身后传出的子弹拉出一条血线,中弹的前胸喷出一阵反射性血雾。“崔斯波特”步枪弹强大的威力,在这个华工后背留下碗口大小的创口,骨头和内脏都已经破碎。不用说,这个华工当即倒地毙命。
“轰轰轰”十多名华工齐射,子弹“叮叮当当”打在金属楼梯上喷溅出火星。貌似壮观的齐射却无一命中。躲在栏杆后面的法国人换好一发子弹,又探头一枪,把一名华工的胸膛打烂。他还没来得及缩回脑袋,只见贺剑飞的枪口火光一闪,喷出一股白烟,法国人的脑袋好像被人踹了一脚的西瓜一样爆开。
张炜推开维特根斯坦,用德语说了句:“谢谢!”
“我的人都已经投降了,剩下看你们了!”维特根斯坦轻声回答一句。
张炜很感激的维特根斯坦对点点头,便手持转轮手枪跟在众人后面冲上楼梯。
前方栏杆后站出一排法国人,排枪齐鸣,火光爆裂白烟弥漫枪声震耳欲聋,子弹钻入人群中,犹如割稻谷一样把暴动的华工撂倒一大片。
“快趴下!”张炜一声大吼。
只可惜除了贺剑飞和听到张炜喊叫之外,其余的华工们根本就不懂得现代战术,枪又打得不准,却是奋力向前冲,被人像收割庄稼一样收割。
高志斌和有枪的华工们打出一排齐射,击毙寥寥几个法国人,只可惜他们不懂得装填子弹,打完子弹也只能跟在华工们冲上去。暴动的华工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他们知道如果失败了也是死,被卖到国外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有胜利的希望。前方拦截的法国人和西班牙人连连开火射击,冲过来的华工就如被剥皮的洋葱般一层层倒下,甲板上堆满了华工的尸体。后面的华工踩在前头难友的尸体继续向前冲杀,又被射杀在甲板上。
后面张炜用转轮手枪连射,一连击毙三名法国人。贺剑飞原本就是习武之人,更是曾在姚天景手下从事多年,掌握枪的能力还算是不错。尽管他拿到手里的是一种从未用过的新枪,但是在近距离上射击,还是极其精准,他每开一枪,都有一个法国人或是西班牙人发出惨叫声。法国人和西班牙人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向张炜和贺剑飞连连开枪。两人都懂得利用障碍物隐蔽自己,那些洋人一时也无法击中他们。
趁着张炜和贺剑飞吸引了洋人的机会,华工们已经冲到洋人跟前。
一个西班牙高级船员用手枪打死两名华工,还来不及再次扣动扳机,就被围上来的四名华工按住拳打脚踢,混乱中有人从地上拾起步枪,一刺刀刺入这个西班牙人的咽喉。
一名法国人来不及更换子弹,他端着步枪跳出,一枪刺刺透一名华工的胸膛,还未等他抽回刺刀,跟在那名华工后面的高志斌一把推开华工的尸体,手中的刺刀扎入法国人的心窝。高志斌不懂得用步枪突刺,他刚刚把枪刺从步枪上卸下,现在当成匕首使用。一刀刺入法国人心窝,刀子拔出,一声惨叫,污血喷溅在高志斌脸上。
高志斌虽是一武功高强之人,却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公子哥,被带着体温的血喷到脸上,他自己反而吓得一声大叫,向后退了两步。
早有一个西班牙人挥舞着沉重的西班牙长剑向他砍过来,高志斌连忙扬起枪刺抵达,两般兵器相撞,“当”一声火星四溅,洋人力大,一剑震得高志斌手臂发麻,差点握不住枪刺。西班牙人抽回宝剑,化砍为刺,一剑向高志斌心窝刺过来。
这一剑力大无穷,眼看着高志斌就要命丧剑下,却见一条人影扑上来,挡住利剑。寒光一闪,只听到一声惨叫,那人被刺了一个透心凉。
救下高志斌的人正是韩屠!西班牙人未能抽回宝剑,就已经被华工围住,有人掐住他的脖子,另外一名华工一刺刀刺穿了西班牙人的身躯。
冲上去的华工早已和洋人们扭打在一起,这个时候什么步枪手枪都已经无法发挥作用,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拳头和刀。高家的人和那些村民们武功并不弱,就是力气不如人高马大的洋人,两边的人扭打在一起,不少华工被刺刀挑死,被剑刺死。洋人数量少,以寡敌众,也被华工们杀了不少。
张炜换上子弹便提着手枪冲上楼梯,直奔船长室。贺剑飞端着步枪紧随其后,两人路过那些纠缠打斗的人群,贺剑飞一连挑死三名法国人和两名西班牙人,帮张炜杀开一条血路。
船舱内冲出三名西班牙高级船员,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普通的商船船员,战斗力并不强。他们还来不及开枪,张炜和贺剑飞两人已经同时开枪射击,几声枪响,三名西班牙船员接连倒下,舱壁上喷满星星点点放射线的血迹。
贺剑飞丢掉步枪,从地上拾起两支手枪。张炜也从地上拾起一支手枪,两人手持双枪直奔上层的船长室。
“轰轰”几声枪响,有人居高临下射击。两人一闪躲到舱门后,子弹打在舱门上喷溅出耀眼的火星。
“他们是步枪,换子弹慢!等他们换子弹,我们冲出去!”贺剑飞说道。
“不,我们从另外一侧舱门出去!从他们背后绕过去!”张炜否定了他的提议。
两人从另外舱门中跃出,闪电一样冲上楼梯,已经绕到西班牙人背后,四支手枪“砰砰”齐射,那几个西班牙人全部背后中弹,连转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血泊中。
船长室门口跳出一名挥舞着手枪的西班牙人,张炜和贺剑飞两人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两人同时开枪,四枪齐发,把这个西班牙人打成筛子。
贺剑飞冲到船长室门口正欲向船长开枪,却被张炜制止:“他已经打出白旗了!”
西班牙船长是经过一番痛苦思索才打出白旗的,他没想到雇佣来的德国人居然那么不济事,仅仅是因为德国人的头被劫持就全部投降。而他自己手下的船员损失惨重。暴动的华工虽然死伤无数,可是还有无数,再打下去,恐怕所有的西班牙人和法国人都要全军覆没。
张炜走上前去,用枪顶住船长:“你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船长走到驾驶台边上,向下面还在拼杀的西班牙人和法国人大喊:“我是船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命令大家放下武器投降!”
贺剑飞也冲着暴动的华工大喊:“弟兄们!都停手!我们胜利了!他们投降了!”
喝令手下的人放下武器之后,西班牙船长怨毒的看了张炜一眼:“该死的黄皮猴子!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恩将仇报!”
这一场暴动,打死打伤了西班牙高级船员七人,打死打伤法国船员二十六人,其余的五名西班牙人和十四名法国人全部投降。其实华工的损失更大,一共死伤了七十三人,其中有三十九人当场死亡,其余的受伤者也不容乐观,在当年的医疗条件下,受伤者,尤其是重伤的人结局只能是等死,更何况是在海上。
张炜俨然像一个医生的样子,点燃酒精炉给刀子消毒,再用酒精给伤员的伤口消毒,给受伤的华工和洋人都包扎了伤口,把很多原本等死的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的表现,更让华工们相信他是和尚,洋人们也把他当成是一个“东方神职人员”。贺剑飞跪在甲板上感谢妈祖,他向西北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上前对张炜说:“大师,我们这次死了那么多弟兄,能救的你都救了,不能救的,你就超度一下他们吧!”
这一下张炜却傻眼了,来自后世的他学的是化工,简单的救治他懂得,可是他这个和尚却是假的,连经怎么念都不懂。被逼到这份上,他也只好装模作样的乱念一通:“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
在华工们眼里,这场暴动是贺剑飞组织的,而且他武功高强,所有的华工们都把他当成了是领袖。贺剑飞站在驾驶台下面的高台上,他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一把就把张炜拉过来:“各位弟兄们,其实我不是真正的大当家!真正制定计划指挥大家行动的是他张大师!张大师才是我们真正的大当家!”
扫视了一圈,看到众人没有反应,贺剑飞大吼道:“都******傻了?还不赶快拜见大当家的!”
于是,张炜就这样被贺剑飞推上了“大当家”的位置。
所有的法国人和西班牙人都被捆绑起来,关于如何处置这些俘虏众说纷纭,有人说干脆一刀杀了他们;还有人说把他们丢进海里喂鲨鱼;还有人说那些洋人平时欺负我们也欺负够了,现在我们也好好把他们折磨一番。
“好了!都别吵了!该怎么处置这些洋人,还是由大当家的说了算!”贺剑飞喝住了那些吵吵闹闹的华工们。
张炜的提议却让华工们目瞪口呆,他提出要放掉这些法国人和西班牙人。
就连贺剑飞都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放过这些洋人?”
“你们不了解西欧人,他们即使打仗也很讲究礼节,我们现在放了他们,以后再碰到西欧人,他们也会愿意再向我们投降。西欧人是不杀战俘的,我们礼尚往来,也不杀战俘。”张炜解释说。但是他目前还有一点没有说,就是在今后的战争中,碰到日本人就不能留俘虏,只有死的日本人才是好的日本人。现在还没有和日本打,等以后再说了。
从船长室和高级船员的房间里搜出了两千多银元,钱也不很多,毕竟这艘船是刚刚在南澳岛购买了这批“猪仔”,准备拉去古巴贩卖,等到从古巴返航,就发了一笔大财。因此目前也不可能会有太多的现银。这点钱只够购买一些煤和补给品,张炜也看不上眼。
俘虏被押到原来关押华工的底舱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处理维特根斯坦和那些德国人了,六十名德国兵和七十名德国水手,一共有一百三十人。张炜用德国告诉他们说:“如果你们肯留下来让我们雇佣,那么我可以给你们士兵一个月十五块银元的工资,军官按照官职的高低,给你们相应的工资。如果你们有人想要回去的,那就在船上呆几天,等我们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完,你们和那些西班牙人法国人一起回去。”
士兵一个月十五块银元的工资,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除了一些害怕会被治罪的德国人不敢留下来之外,大部分的德国人都愿意留下来充当张炜的雇佣兵。一共有四十三名德国船员和四十一名德国士兵愿意留下来当雇佣兵。
张炜把维特根斯坦喊过来:“尊敬的维特根斯坦中尉,从此您就是我们的教官了!现在我需要您和您的部下帮我们练兵!今天这一仗您也看到了,我们那么多人战斗力却那么差,幸亏我们碰到的是战斗力并不强的法国人,也幸亏西班牙人不多,不然我们可能全军覆没。所以,我们急需你们德国人帮我们的人进行系统化的训练。”
“啊哈!这个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现在也帮了你们的忙,张先生您承诺的银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们?就算是雇佣我们,也要先给一部分工资吧?”维特根斯坦说道。
张炜解释说:“尊敬的维特根斯坦先生,现在现银不在我身上,我被劫持来的时候钱都放在家里。您不用着急,您的工钱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给您的!现在让您的船员把船往厦门方向开吧,到时候您和几个人下来,陪我去拿钱好了。”
“好!完全没问题!我相信张先生!”维特根斯坦点了点头道。
最后要处理的是船上没有参加暴动的六百多名华工一事,张炜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我们就一起干!如果不愿意留下来的人,可以回家去,我不会勉强大家的!”
大部分的华工都不愿意留下来,提出要回家,甚至还有几个自愿把自己卖给洋人的华工还暗暗责怪张炜,认为是他断了自己的财路。到最后,只有一百一十六名华工表示自己愿意跟着张炜干,其他人都说要回家。
当年的通讯极其落后,无线电报尚未诞生,“发财”号轮船上发生的这一切外界一无所知。真要等到西班牙人和法国人知道这一切,只有等张炜把俘虏放了后才能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