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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涯角枪

很多很多年以后,早就名垂大陆的“阴狐”赵平,连自己都差点忘却掉了,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将当时的那位少年的背影勾勒地越发清晰明辨……

岚冰心随父母潜入到涪陵关犯军营实质上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毕竟花一样的少女,绝色的天资,倾城的容颜,在十六岁的年纪,纵使还略显青涩,却依旧难掩逼人的姿容。犯军营,世间汇集了肮脏粗鄙的藏污纳垢之地,被发配到这里的犯人,除了直接处死的,能够苟活下来的,都是一等一的极恶之人。花朵一般的岚冰心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为了遮掩自己的容颜,努力在这如同污水沟一般的地狱艰难地生活下去,完成守护好赵家遗脉的使命,正是少女成长季节的她,不得不收束自己日益骄傲的上围,用一切油污,泥垢,尽可能地掩藏自己的倾城容颜。到最最迫不得已的时候,不惜戴上最为劣质的人皮面具……这样的人皮面具不似坊间流传的那样,看上去极为写意,戴上了不用愁呼吸问题,修改容貌只在转手之间——确实有这样的人皮面具,因为这样的面具大多数是从真人身上剥离出来,每一张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就意味着这张脸的原主人,被残忍地用最为酷烈的,常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活生生的剥离下来……肌肤,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舒畅地张开毛孔,才能做到真正的畅通呼吸。赵家不会用这种沾染了活人鲜血的东西,作为一直延续赵家意志的家臣,也不会用。那么给岚冰心选择得最好的,也不过是一般的粗糙质地的面具了。这样的面具戴在脸上一天还好,两天也罢,三天五天下来,因为一直蒙在脸上,活活地闷住整张脸,没法使得脸上细嫩的肌肤畅快地自由呼吸,往往一旬日下来,整张脸上就出满了不透气导致的疹子。红红的,又痒又痛。

那样倾城倾国的角色容颜,爬满了颗粒的红疹,看得让人心疼。

哪怕即使如此伪装,遮蔽了傲人的上围,掩盖了绝色的容颜,但是前凸后翘的顶级身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算她穿着大一号的囚服,再也没办法忽视她的绰约风姿了。

犯军营,比军队更为不堪的存在。

即便是再严明军纪的正规军营,也不允许家眷随军,老兵痞们的生理欲望无法发泄,见了母耗子都能双眼变绿。

犯军营中更为变本加厉,稍微弱小一点被判流放,却侥幸能够不死的一些细嫩公子哥儿——是的,在他们眼中,对于“兔儿”的评判标准,只有细嫩与否。与其到犯军营服刑,还不如在流放途中一命呜呼算了,因为到了这里,他们背负的欺凌是远超他们所能想象的。想死都不行,他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满足那些军头们变态的欲望。将家族家世荣辱,整个人的人格道德抛弃得干干净净,安静地趴伏在军头们的胯下,忍受着躯体的撕裂和恶臭的口气,他们还不得不苟活下去……一旦成了“兔儿”,他们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细皮嫩肉的公子们尚且如此,遑论官宦人家的姑娘们了。大多数犯官家眷会被安排到教坊司,只有极少数会随着犯官流放,极少数中的极少数能够躲避流放中的天灾人祸,全须全尾,安安稳稳地进入犯军营。然后貌似幸运的,全部的她们,无一例外会被犯军营的军头们轮流地蹂躏,直到死亡!

即使低调的岚冰心一家,终于还是面临了这样的情况。军头们凑在一起,想要对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岚冰心动手——纯粹的欲望,已经使得他们完全没有理智,在一起商议想要满足饥渴的欲望,对常人而言是羞耻是道德沦丧的,但在他们眼中,这无疑是正常的。“把最灰暗的,往往烤灼人心的,在其他地方坚决否决的,在这里,一向是正常的和喝水吃饭一样。”事后走出犯军营的赵平曾经这么评论犯军营,这个填满了他后半个童年的地方。

其实别的“大胡”往往是不需要军头们一起围起来商议的。这样“史无前例”的周密会议,是因为看上去那个女人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好惹,还有一直跟着他们一家子的那两位中一位年纪稍长的。

总归要人去试探,军头们谁都不愿意被其他人当枪使,所以想了个辙,那就抓阄吧。抽到的那个军头是一个体型精瘦的汉子,右脸上一道从耳后划到嘴角的刀疤,姓胡,人称“胡疤三”。胡疤三原先是一个活跃在益州和南疆边境的雇佣兵,常常收到一些边境地区富家大户的委托,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胆子本来就不小。更加上他不同于别的军头,其他人很多能做到军头,有的是用脑子,利诱,驱使,各种诡异的计策有时候会让战场上的大将都汗颜。有的则是莫测高深的背后——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强大背景支持。胡疤三一没脑子二没背景,靠的就是拳头,实际上他本身还是一位两脉的武者……堕落了的武者。

胡疤三一根筋地就找上门去了,却万万没想到,一脚狠狠地踢在铁板上。作为当代天谛阁的阁主,第二代顺平公的得力助手,大将军赵骁的爱将,这么一连串的头衔随便一个放在外面,在以前赵家风光的时候都要令地方州府抖上三抖。盛名之下岂有虚士?七脉武者岚墨,三拳两脚就打废了胡疤三,岚墨故意拳拳到肉,不致死,却足以让他的哀嚎响彻整个营房。

岚墨本以为教训教训就足够了,毕竟以正常人的思维,把你打怕了,你还敢上门来欺负我保护的人吗?岚墨用重手法打残胡疤三,却没有打死他,用胡疤三最里面的呻吟嚎叫去警告那些妄图蠢蠢欲动的军头。

可惜,岚墨虽贵为天谛阁主,整片大陆的情报几十年如一日地,仿佛海水般巨量的庞大资料,要从他手中经过,他自负能够辨识所有人心,明辨天下大势,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在这个污秽的地方,连人的思想底线都扭曲得令人诧异。

军头们派胡疤三试探,并不是根据结果来决定要不要对那个女子进行侵犯,而是根据结果,这群人中,哪一些是碰不得,需要调开的,然后才能方便他们蹂躏那个少女……始终,岚墨都没有搞清楚这群渣滓的龌龊至极的想法!他们是为了欲望,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

岚墨的以为,觉得自己打趴下了一个军头,别人应该会不那么放肆了。所以他把更多的心思便放在了大少爷——赵骁的长孙,赵平的哥哥身上。在一次人为设定的“意外”中,赵平哥哥突然被围困在采石场内,岚墨带着妻子连忙赶去营救,只留下赵平和岚冰心待在房内。

时机来了……

狞笑着砸开房门,如狼似虎地涌进这个狭小的屋子,环绕着赵平和岚冰心。

“TNND,真是撞大运了,没想到这一次不光光是‘大胡’,还是难得一见的‘大四喜’呀!”为首一个壮阔的莽汉,粗豪的声音,生硬地刺疼着两小的耳膜。

犯军营里面对于这种出现女子的现象,有着相当专业的黑话切口。就像打马吊一样,有女子进入犯军营被称为“胡”,如果是年轻的女子,就被称为“大胡”,至于像岚冰心这种国色天香,放在那里都是祸水级别的,绝对是妥妥的“大四喜”!

犯军营悠久的历史,从烈祖建国三分以来,甚至追溯到高祖刘邦创汉,恐怕都没出现过“大四喜”吧?

因为在自己房间,戴着劣质的人皮面具实在是难受至极,女孩子天**美,抹擦掉污垢以后的绝美丽色,全场的军头们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大发了!走运了!上了这个姑娘,让老子马上死都愿意!”军头们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中了“大四喜”的他们,一个个双目赤红,亢奋得无以复加。

慢慢地逼了过来,**的脏话,从他们肮脏的口中吐出。岚冰心简直被吓傻了,刚成年的她怎么会料到经历这样的场景!惊惧恐怖袭来,浑身颤抖得像筛糠一样,一步步后退躲在墙角,缩着脑袋尖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可怜得就像是待宰的鹌鹑一样。

反倒是,没人去理会,以前也会相当稀罕的,像赵平这样子,细皮嫩肉的官宦子弟了。

“小妞,不要怕,大爷会让你爽翻天的,啊哈哈哈哈!”中午好像吃得韭菜,莽汉口中的蒜臭味几乎把惊恐在原地的岚冰心熏得晕过去。

莽汉的手伸了过去,攀上了她的前襟……

“我说,放开她,快点滚。”就那么信步闲庭地从被军头们挤到另外一个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还冷冷地吐出这么酷酷的一句话,十岁少年的话语声并不高,并不响,却诡异得在屋子里面喧闹的每一个军头都好像听得一清二楚。

全场一窒,然后哄堂大笑,他们不会把这个还没有长到他们一半身高的奶娃子放在眼中的,甚至连必要的奚落和咒骂都吝啬于给他,因为他们眼前的美味珍馐,已经让他们迫不及待了!

停下一刹那的脏手,继续开始……

然后,一声“噗”一个造型古朴,样式精绝的枪头突兀地出现在莽汉的胸口,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岚冰心一脸。

她有小时候有血晕,其实哪怕现在,依旧在面对血海的时候,还要忍不住脸色苍白。更不要说当时,那炽热的鲜血已经清晰地喷薄在脸上。

晕倒前,就是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那副稚嫩的双肩,手中也像是今晚一样,虽然模糊,她却深切地记得,同样的造型古朴,同样的锋锐无边,同样的闪烁着刺目的红芒。

枪头铭文,“涯角”!

……

赵平无疑是赵骁计划中,的的确确成功的一环——他成为自先祖赵云之后,第二位成功使用了涯角的赵氏族人。然而出乎当时赵骁意料的是,涯角似乎也是与赵平有着强烈的契合,在初步认可赵平之后,居然就化作一道流光钻到了他的丹田之中,当时整个赵家都很惊讶,赵骁生怕神枪入体会造成什么危险,好在涯角一直呈现寂睡状态。

而现在的赵平,身后一柄龙胆,体内一柄涯角,身具两大神器,从赵羽出事以后,赵平当仁不让地成为赵家最后的希望。

六年前,犯军营,他第一次唤醒并激发出了涯角力量,首亮于世间的锋锐,击碎了重重心怀不轨之徒。

六年后,秦风主楼,烟火深处,紧急时刻,涯角枪再次电射而出,击碎了力量强悍的异化人,仅仅一招。

两次现世,救人却一模一样。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当年稚嫩弱小的赵平,对岚冰心这么说。

……

无穷杀意飙现。

赵平把昏迷中的岚冰心转移到安全之处的时候,心中就是猛烈的杀戮欲望。

涯角注定是不凡的,枪下亡魂无数,赵骁算准了,从幼时习练完整的“十七招”的确能够沟通这柄绝代神器,但是神器毕竟神器,同层次,不过稍稍高一境界的龙胆想要发挥全部实力,也是需要天武者的境界才能真正引动九龙胆之力,至于龙皇之魂,不光需要修为,更加需要机缘,仓促下强行引动龙魂,很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入学试第三轮面对的刺客,因为对方首先使用了强大的禁忌之招,赵平在匆忙下只能被动引动龙皇之魂,好在赵平的修为太低,即使触及龙魂,也不过是最浅层的力量,压根是不可能唤醒龙魂核心深处最为隐晦的一丝龙皇气息的,否则的话,即使蜀汉当今第一高手,极光阁大供奉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就将两柄神器凝聚的最深层次的力量破解开来。

涯角没有龙胆的境界高,可是它专走一个方向,极致的锋锐是最好的注解,单纯比拼锋锐的能力,极致的龙胆显然也没有极致的涯角来得强悍。然而再怎样也毕竟是同层次的神器,赵平虽然以自身为媒介沟通涯角,他将它安置在自己的丹田中以血脉不断蕴养,两者有了一种特殊的共鸣。

用赵骁当年的话,“你需要和它成为朋友!”

所以,能使用涯角,却还无法完全掌控……

赵平努力提升修为的另一个角度,就是想要真正可以掌握这柄神枪。迄今为止,赵平也是当初沟通成功的时候完美地使用了一次,可是光光那一次,却造成了全身脉力几乎被涯角掏得干干净净。差一点就要危急到生命。

所以不到真正万不得已的时候,赵平绝对不会使用这柄锋锐异常的神枪——它实在太锋锐了,一旦出鞘就要饮血,而且隐隐就会引动自身的杀戮欲念,一个不巧,恐怕就会迷失在忘我的杀戮中。

今晚的情况确实危危急,在快要赶到秦风的时候,就瞧见那个方向突然燃起来的大火。火势太大了,简直映红了半边天。赵平当时就是心中一紧,快步急奔,向秦风冲了过来。秦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原先在主楼里面的众多宾客,公子,姑娘全都慌不择路地往外冲,当然也有几个酒没少喝,脑门发热的家伙,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嚷嚷地叫嚣着要英雄救美。自然,赵平也注意到了异化人。异化人诡异的模样让他意识到不妙,大约二十多位喝醉了的官宦子弟如果还滞留在主堂,要么被火烧死,要么就会被异化人杀死,迫不得已,运起脉力,大喝一声,总算让这些醉醺醺的纨绔们清醒了许多。他们瞧得分明了这剧烈的火势,各自一声怪叫,没命般地朝门外涌去,把逆着人流想要救岚冰心的赵平结结实实地堵在门口。而内堂的情况也是千钧一发,异化人已经异化完毕,腥红的指甲掐着岚冰心的脖子,她显然就要支持不住了。

就是在如此境地,丹田内沉睡了太久太久的涯角,终于有了反应。

神枪毕竟是神器,最是克制邪祟之物,古朴的枪尖毫不费力地洞穿异化人的躯体,牢牢地钉死在地上。幸好,现在的赵平比起六年前来,修为长进不少,勉强可以在涯角涌过来的凶狂杀戮气息中保持冷静。抱起岚冰心,突破火幕重围,几个起落,远离了人群。

“必须要避开人群!涯角的杀念太盛,如此炽烈的屠戮感,万一失控又遇到人群就糟糕了!”

“快了!快到家了!”

“再穿过三条巷子!”

“加油!赵平,你可以的!!!”

“决不能迷失在杀戮中!”

“砰砰!”赵府大门被擂得山响,年纪大了的忠叔,本来是耳朵听不清出的,可是今天这敲门声出奇的大,把老人家吓得简直像兔子一样跳起来。

“谁呀!谁啊!!”忠叔忍不住嘀咕,“不知道哪里来的顽皮小子,大晚上还这么折腾,待会逮住了,送回他父母身边,定要嘱咐他父母好好管教管教!”

门闩拉开,两个人影跌了进来。

忠叔定睛一看,声音都变了,“二少爷?”

……

面面相觑。

“小龟奴”望着“小厮”,有点诧异道,“大哥,你不会是最近实力耗损太多了吧?怎么做出来的傀儡如此不堪一击?”

妖冶的紫芒一闪,被附了身的小厮说道,“哼!那个人太不简单了,但是古怪的地方肯定在于他的兵器,我和傀儡有着密切的感应,按理来说,被异化为傀儡的东方人,神智会在异化完成的一瞬间永远的消失掉。但是刚刚好像并不是如此。”

“所以我说你的实力损耗太多了,连那个蠢猪一样的东方人的神智都抹不干净了!”

小厮连连被小龟奴冷嘲热讽,不禁大怒,“放屁!你要是自己试试就明白了。那件恐怖的兵器实在是太过锋锐了,这种层次上的锋利,不仅仅是沿着躯体,甚至从神念上都能传播过来,傀儡被异化后的身体强度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我实力耗损了,傀儡的制作本就是吾族上千年流传下来的秘诀,只要完成了,那就应该是个成功的傀儡,然而即便如此,强过钢精的身躯,就被那恐怖的铁枪,一击洞穿了!那可怕的锋锐啊,居然顺着神念感应伤到了我!你看!”小厮伸出手——原本真的小厮的手因为长期做苦差,又是冬天,个个手指都冻得跟水晶萝卜似的,可现在被附体之后,小厮的手却干枯得像枯柴一般,而此刻,这只右手手掌心有个十字形的创口,里面不断地涌出浓黑的烟气!

小妹与大哥一向不睦,但是毕竟是一道来执行任务的,看到大哥手掌上的创口,禁不住色变。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这次试探也到此为止了。那个叫岚冰心的女人,的确不简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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