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南京是美的,秋雨绵绵,密密洒着的雨帘一条一条的交织着,密密布着的水渺一滴一滴的混杂着,织就了一张细雨如霏的烟雨,杂起了一场云遮烟笼的迷蒙。
在那和风吹拂的雨霏中,撑起一把故的油纸伞,拉起一只爱人的纤手,踏在那被岁月作旧的石板上,和着风伴着雨走在那历史的老街上,追随着那被烟雨轻笼的古风,话语着那往昔的沧桑和记忆,再一步一步的憧憬着那明天,却也有那不一般的风情。
秋已有些凉,那飘起的和风时不时的带着细细的雨珠轻轻的吹弹着,更给人一股冷丝丝的清凉,孙季初随手紧了紧身旁女孩身上的那件秋衫,将她的身躯抱的更紧了,来到这南京城已经两天了,今天就要走了,乘着空闲却是要陪着佳人好好的逛逛,机会难得,下一次来南京却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雨渐渐的有些大了,是要找一个避雨的地方的,恰好老街的路口有一座看起来有着些许沧桑的茶楼,孙季初拉紧了诗经的身子,轻掩在怀里快步的跑了过去,一边跑着一边用那油纸伞遮掩着,狼狈而无雅意,全无那一点的意境。
秋雨绵绵固然是诗情画意,雨中漫步更是那浪漫情怀,但我们终究不是那画卷中的人物,生活是多变的。
雨是无情的雨,来到那茶楼的檐下,孙季初身上的秋衫已然被那风雨吹湿了一片,紧紧的贴在身上,头上的发丝也被那打湿了,大大的雨珠顺着发梢不时的滑落着,滴落在那脸庞,样子有些狼狈,相视而笑,两个人赶忙在那屋檐下收拾了一番。
茶楼看起来有些老了,想来也应是经过一番那历史的沧桑,旧的牌匾上的题字已不是很清晰了,凑近了看,铁画银钩字体苍劲,是一幅好字,只是那题名已不大能看清了,大门两旁有着两幅对联,是那平常店家所常用的联,不过那看字迹也应是那牌匾上的那不知的人所书,却也有不一般的味道,跨过那被蹭的光滑的门槛,便是那亮着灯的店堂,几张木制老桌排列着,椅子是那平常的条椅,许是下雨的缘故没有什么客人,显得很是幽静,寻了一个靠窗的茶桌坐下,便招呼着老板上茶,老板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口混杂着吴语腔调的普通话很动听,有着南方人少有的热情,一边上着茶一边还帮着看起来明显是外地人的两人介绍着南京的景致。
窗外的雨景是迷朦朦的,蒸腾的雨气一点一点的弥漫着,轻轻的笼着,像一幔轻纱在慢慢的展开着,渐渐的遮着,遮住那都市的喧嚣,也遮住了那天的浮尘,烟笼的飘渺在这一刻似乎跨越那时间的束缚重又出现了,带来了那过去的古风古韵,还有那不变的风情。
窗旁的茶桌上,两杯清茶也在袅袅的飘着一缕雾朦,轻飘飘的朦胧胧的,似要与那窗外的雨霏映衬着,一股茶的清香轻轻的荡漾着,格外的诱人,似也跟别处的不一般,像是杂着那浓浓的古韵,显得格外的诱惑了,也只有在这厚重的历史中才能煮出这味道,品茶应重氛围,吃茶更重心境。
端起那细瓷茶杯,抿了一口,含在口中,回味一二,再就着那精巧的江南茶点,咀嚼两口,那酥酥的脆感和那甜的腻感似也格外的好吃,品着这几分闲适,孙季初心中的郁积也舒散了几缕。这趟来南京,主要是为了那几位“人才”而来,结果也是有喜有悲,心中不免有所起伏,终究是少了几分豁达。
对面的诗经却无孙季初这般浮想,她的世界应该是极其简单的,此番来南京一方面确实是为了那几位“人才”,然而更重要的是要散散心,在她看来这段时间孙季初的压力委实是太大了一些,太过绷紧的神经是很危险的,适当的舒缓和走动可以好好的调节一下,工作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当然这其中还小小的夹杂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如这不一般的雨中漫步,恋爱中的女人总是要有一些特权的。
她端坐于那条椅上,素手轻抬,一手端起那细瓷茶杯,一手拈起那茶盖,细品轻抿,一番极为平常的动作在那佳人手中却别有一番美感,惹得对面的孙季初一阵凝视,许是受了母亲的熏陶,诗经的举止从来都是优雅的,一举一动都透着那浓浓的韵味,而对此孙季初也是格外痴迷,格外的留恋。
“很好看?”面对着女孩孙季初的视线总是那么的直接,两抹淡淡的隐约的微红爬上女孩的颊鬓,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太过于阻止,只能用言语不淡不咸的反问道。
面对佳人孙季初的脸皮是很厚的,他似乎是对佳人的薄怒毫无所觉,两支手支在桌上托住那下巴,好似要更加仔细的看一般,神情专注而迷醉,似要用那蕴着情的视线浓浓的包围着女孩,似在回答更似在赞美,极为深情的答道:“好看,真好看。”
孙季初的话语是那么的真诚和深情,至少女孩是被这话语轻巧的触动着,心弦被一阵阵的拨乱着,在心田里荡漾着一波一波的涟漪,轻摇细荡的久久的不能平静。心中的感觉是很好,然女孩的面上的却并无太大的变化,得寸进尺与登徒子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她不想给这厚脸皮什么错误信息,她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转移着话题:“光电所那边需不需要再另行表示一下?毕竟咱们这次一下子拉走了两个人,虽然有着科工委的通知,但这关系还是要多拉一拉,没准以后还用得上。”
对于女孩的小心思,孙季初心中微微一笑,但还是收回那热烈的视线,好好的思考一下这个不合时宜的紧要问题,好一会儿才决断道:“不仅光电所这边,其他咱们有拉人的单位,都要有一番表示,每个单位一百万,统计一下,给科工委报个数直接汇到他们账户上,不要私底下的给那些单位,免得他们疑神疑鬼的,好心办坏事,至于科工委怎么分配也不要去过问,心意到了就行,另外给完钱要给那些单位通知一下让它们自己去要,能要多少是它们的本身,送人情一定要送到位,咱不做无名的好人,不能花了钱拉关系就为了一张好人卡。”
女孩秀眉一展,旋又一紧,她有些犹疑的说道:“就怕科工委那边不会要,毕竟是它们承着我们的情,如今再收钱,面子上会不好看的,另外这一家一百万会不会太多了?”
“收不收是它们的问题,送不送是我们的问题,到时候看它们的态度,如果只是客套的话咱们就不妨多费一下功夫,我去找一找苏爷爷,那老抠门肯定是不会客气的,另外咱们也可以多搞一下名堂,像什么买断啊!培养费啊!补贴啊!把它们要的面子给补齐了。至于那数额的话,可以细分到每一个人身上,不必刻意的讲究,钱是王八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放在那儿永远都是一堆废纸,只有花出去的钱才是有价值的,咱们有钱,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说到这,孙季初的眼中似有似无的浮现了一抹复杂的钦佩,他想起早上的那个固执的老人。
老人其实是不老的,只是外表看起来格外的苍老,脸上和手上满满的都是浓浓的沧桑的痕迹,那是因沉重的心境和过分的坎坷而留下的,他的真实年纪不过四十多岁,他是这次孙季初到南京拜访的重要目标之一,是光电所的一名工程师,本打算把他请到北京去,但终究还是没有成功,这个人极为的固执,也极为的坚毅。
他的能力很出众,是60年代初赴苏联的留学的最后一批人,曾经也是一个极为优秀的科研人才,年轻有激情有想法更有满腔热血,可以说是一个极好的苗子,尤其是在光学研究上非常有天赋,提出了不少可行的建议,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改变了他。在那场蓬勃的运动中,他被下放了,成了一名臭老九,整天整夜的被批斗,他的妻子也因他的缘故被牵连了,并因那过分的担心而很快的生了病,最终消逝了,这件事极大的打击了他,让他意志消沉,运动结束了,他重新回到了光电所,很正常的成为了一名“普通“的研究员,是真正的普通,仿佛那曾经的激扬是从没出现过一般,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孙季初是不会注意到他的。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了,面对气焰嚣张的咄咄逼人的越南人,我军打的很坚决也很有力,但战争总是有来有往的,背靠苏联的越南猴子也是给我军的作战带来了一些麻烦,其中一些先进的武器还是有极大的杀伤的,苏联人给越南提供了一批国际领先的激光致盲武器,这种武器发出的激光能够严重的杀害人的眼球,重者是会失明的,它对我军的指战员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面对这种情况,军方很快的就像国内的各单位发出了求援,要求提供一套有效的防护用具,光电所作为国内重要的光学研究机构,自然也是接到了任务要求,但是要想在短时间内从无到有搞出来这么一套东西又谈何容易,那时候国内的政治局面刚刚稳定不久,各项科研活动也才重新展开,但十年的时间间隔已经极大的损害了那原本薄弱的科研力量,在那个日子里光电所上上下下一片阴霾,这些东西可都是要拿去救命的,战场上的战士们可还等着呢,是一点也不能耽误啊!如小说里的一般,困难时刻总有那英雄挺身而出,就是那位过早的“苍老”的“老人”带领着一大帮子人硬生生的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搞出了一套防护眼镜,效果非常的好,不仅极大的支援了南方的战场,更在那一段的“中美蜜月史”中留下了一段故事,美国人来访问之后,直接向我们提出转让,要求我们提供技术。
然就如同那绝大多数的英雄一般,这件事之后,这位重要的功臣或因自己的或因单位的原因重新的变的普通了起来,如果这次不是孙季初因为需要人,可能还会依然不会有什么人记起这个人,孙季初来之前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从那资料上看,这个人还是有能力的,只是不曾被挖掘出来,真要挖了过来,没准还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收获,他满怀希望。
世事无常,生活总是调皮的。昨天的那番谈话至今还清晰的回荡在孙季初的脑海中,他知道或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位不一般的“苍老的人”。
“在北京你可以有一间自己的实验室,我们有着全世界最好的研究设备,研究课题方向自己定,没有强制性的要求,我们还会分配给你一套别墅,每年底薪十万,有了成果还会有奖金,申请了专利你也可以享受一定的权益......”
“跟你说过了我是不会去的,你条件开的再好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去的。”
“这是国防科工委开出的介绍信,这是钢印,可以证明我上面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们的所领导也是可以做证明的,我是抱的极大的诚意来的,希望你再认真的考虑一下”孙季初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透着一股浓浓的真诚,他的眼神里满是真挚。
许是这股真诚的缘故,从一开始就很不耐的“老人”语气也有了一些和缓:“这跟那些条件没有关系,你的条件再好也没用,我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孙季初终究还是不愿放弃,他做着最后的努力:“如果你是因为我们私营公司身份的缘故的话,我想这不是什么障碍,你可以保留着研究所的职务,这方面我们是非常宽松的,甚至我们可以出面去跟科工委协调,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是可以的。”孙季初提出了一个极富诱惑力的条件,虽然这对他是不利的,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条件格外的诱惑,但“老人”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老了,无亲无挂的,是真的不想动弹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大的最求,国家培养了我,我是要回报的,人活着总归是要有一点念想的,社会主义,国家,我已经坚持了一辈子,习惯了也不想改,只要活着我就要为国家出一份力。”
“可到了北京搞研究,不是一样是建设国家吗?”
“那不一样,国家的就是国家的,私人的就是私人的,怎么会一样呢?”这个人的固执却是格外的坚强,孙季初最终还是没能打动他。
看出孙季初的恍惚,女孩安静的没有去打扰,一个长大的背负了责任的男人,是会有心事的,有些是能够分享的,有些则需要孤独的品味着,她的恋人终究是不一般的。
良久,似乎是被窗外那越发大了的雨声惊醒了恍惚,孙季初回过了神,他歉然的朝对面的女孩笑了笑,现在可不是神游的好时候,唐突佳人可是大罪,问道:“接下来要去哪儿?明天就要回北京了,可得好好玩玩。”
“还是不要了,这雨下的挺大的,要感冒了怎么办?”女孩眉头先是轻轻扬起,旋又有些低沉道。
“没事现在是秋天,这雨估计一会儿也就小了,而且下次什么时候来也说不定,机会难得,你不是一直想去紫金山,我们等会就去,还有那夫子庙,还有.....”孙季初一边细说着,一边梳着女孩那柔顺的瀑发,眼神里满是柔情。
女孩瞬间的笑了,犹如那百花争艳的绚丽,又有如那绿竹罄音的清灵,明丽而轻盈,晃花孙季初的眼,迷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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