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间,林炎都很少下山,这次却是要单独去一趟洛阳。虽然已经去过一次,但距现在也有十年时间了,想起洛阳城内的繁华热闹,摩肩擦踵,街道纵横如蛛网,店铺家宅如星罗,林炎不由有点心头惴惴,不晓得自己是否能顺利找到雷家。
除去修为进速惊人外,林炎在峨眉派就只学到了腾空术,其他的就是元虚道人“私下”传授的药草识别和炼丹之术,可以说林炎一点江湖经验和规矩都不懂。所以元静师太在他出门前特意叮嘱一句:“办好了自己的事情,就立刻回山。”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少管其他的事。
由于修为精进,林炎御空飞行的速度也快许多,个许时辰就来到了洛阳城。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下的洛阳城,却更显热闹,许多白日忙碌的人晚间可以有空出来逛逛,所以市墟之上,仍然是行人如织,往来穿梭。
好在雷家在洛阳算是豪门大家,而且雷展每日施粥救济穷人的善举已经坚持近二十年,无一日断绝,所以坊间提起雷老爷无不挑大拇指。林炎只问了两次路,就顺利的来到了雷府门外。
或许是看林炎丰神俊朗,仪表非凡,守门的家丁并没有摆出大架子。林炎说出自己是峨眉弟子,要找雷擎宇,家丁就更不敢怠慢,飞跑进去通传。
不多时,雷擎宇快步走出了雷府大门,见到只有林炎一人,显然略有失望之色。但是依旧笑容满面,彬彬有礼。不过时隔十年,林炎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鬼头,雷擎宇并没有认出他来。但是雷擎宇则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林炎一眼就认出是他。
林炎拱手为礼,道:“雷公子,我是林炎,十年前来过你家的。”
雷擎宇这才恍然,拱手道:“原来是林小弟,十年不见,都如此高大了。快请进,去客厅喝茶。”说完,就要伸手去拉林炎。
林炎忙摆手道:“我不去了,我这次来是把这个还给你。”说着就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块玉佩,递给类擎宇。
雷擎宇略微一呆,眼中掠过一似痛楚之色。他自然是从雷萱儿口中得知玉佩并没有直接交到凤瑶手里,而是交给了林炎,由他转交。只是没有想到凤瑶一点都不领情,收都不收,就直接遣林炎将玉佩送还。这位雷公子自然明白凤瑶对他并无儿女之请。
见雷擎宇神色有异,林炎不由奇怪。但是雷擎宇深吸一口气后,神色回复正常,伸手接过玉佩,珍而重之地收在怀里。依然脸带笑容邀林炎进府小坐喝茶。
林炎双手又是一阵乱摆,道:“不行不行,我还要马上回山的,师傅叮嘱我办完事后立即回山。”
雷擎宇见林炎不肯,也并没有勉强,道:“既然是尊师所嘱,自当遵从,我也就不勉强了,他日有闲,林小弟一定要来敝府小坐,万勿冷落了为兄。”不愧为世家大族子弟,不仅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而且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令人心生好感。
林炎却只是诺诺连声,而且面红过耳,似是不知如何作答。雷擎宇再三相送,数十步外方才躬身道别,林炎道别后转身离去,雷擎宇却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喟然一叹,收拾情怀,转身回府。
事情总算了解,林炎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只需要原地转回,好在天色已黑,出了城找片僻静地方,就可以腾空而起,飞回峨眉派。
心情放松之下,林炎左右张望,看这在山中绝没有办法见到的热闹街景。心想十年前自己还在凤凰镇打柴为生,现在却成了峨眉派弟子,还修习了道法,真是世事难料啊。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跟着那个妖道玄空道人闯荡,自己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或许还在山中打柴,有空就去拜祭死去的公公婆婆。
林炎脚步稍一凝滞,因为他又看到了两个样貌古怪丑陋,只穿了兽皮围裙的高大汉子,跟在凤凰镇大街上见到的略有不同,但是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却并无所觉。林炎见怪不怪,知道又有一条生命即将逝去,而在峨眉派的十年,他从未见过这类人物。
林炎只是略打量了一眼,就视若无睹地继续走路。天命有常,人各有命,他也无可奈何。不知道是感觉到林炎的目光还是是发觉林炎的修为不俗,那两个古怪的人形怪物也盯了他两眼。以林炎的修为,都没有感觉到两人的目光给他身体上任何压力,如果换做其他任何正常人,不管有无修为,只要目光射到林炎身上,那么林炎必定心有所感,但是这两个人的目光却没有让林炎感觉到任何异常。林炎不由心下奇怪,这类生灵似乎跟人类全然不同,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他们的修为有多深。
经过一座酒楼时,忽然楼上一阵大乱,林炎并没有抬头,他的神识已经“看”到了上面的情形。是三个人正在打斗,两个身穿淡青色锦衣,身后披着雪白披风的年轻人正对这另外一个文质彬彬一脸书生气的人拳打脚踢。林炎感觉到那两个淡青色衣服的年轻人修为在结丹期下层,而被打的那个人似乎并非修道中人。林炎并没有打算插手,因为下山前师傅元静师太已经叮嘱过不许自己多事。
忽然,林炎眉头一皱,脚步停了下来。于此同时,一个人大叫一声,从二楼窗口掉了下来,半空中还不断伸手踢足,显然不是故意跳下来的。窗口处那两个年轻人哈哈大笑,似乎在欣赏那人如何摔在地上。林炎停住脚步的原因是只要他再多跨出两步,从窗口掉下的那人就会砸在他头顶上。
洛阳的大街都是平整的青石或者青砖铺就,坚实非常。二楼虽然不高,但是这个人身体横侧,摔到石板地上也难免受伤,弄不好还是个筋断骨折的结果。林炎前跨一步,双手一伸,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腰带,随后凝功于臂,左脚点地,身体转了半个圈,将那人的下坠之力消去,然后将他放了下来。
那人本已经吓的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却发现自己是双脚着地,而且也没有感觉到痛楚,不由惊异地睁眼。意识到是林炎救了他,于是双手抱拳,深深一躬,谢道:“这位仁兄救在下一命,是在是感激莫名,请问仁兄高姓大名?”
林炎见那人说话书生气十足,而且显然比自己大上十来岁,还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仁兄”,有些好笑,刚要开口回答,却听到二楼窗口处一阵大骂。随后楼梯蹬蹬响处,一个店伙计打扮的人连滚带爬的从酒楼里跑了出来。
那酒楼的伙计跑道近前,对那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道:“这位相公,您没事吧,不要跟他们计较了,他们是大爷,我一个小跑堂的皮糙肉厚,让他们打两巴掌不算什么,要是让您伤到了,我这心里可实在过意不去了。”
那书生怒道:“跑堂的也是人,他们怎么能因为上菜慢就打你?子曰‘勇而无礼则乱’,他们虽然是孔武有力,但是也不能不讲道理。”
那跑堂的忙道:“您也少说两句,跟他们讲道理也没用的。我去给他们赔礼道歉,您赶紧先走吧,今天您吃的那顿饭算我头上好了。”
二楼窗户的两个人突然穿窗而出,似雨燕归巢般轻盈落地,其中一个一整身后雪白披风,上前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他想打抱不平,我们哥俩总得给人家机会不是?“说着话,眼睛却瞟向林炎,似乎将矛头指向了他。林炎神色平静,并没有看他一眼。
跑堂的都要哭出来了,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哀求道:“二位大爷,都是小的有眼无珠,怠慢了二位大爷,这位相公也是无心之举,您二位高抬贵手,让这位相公走吧。”
那书生还未说话,身穿淡青锦衣的年轻人又道:“狗拿耗子的事情年年都遇到,今天可就巧了,一下遇到两条不长眼的土狗。”出言尖酸刻薄之极。
林炎眉头一皱,并没有开口,那书生张口道:“这位兄台何必咄咄逼人?”那人眼睛一瞪,伸手抓起书生的前襟就要将他提起来。旁边的跑堂伙计大惊,刚要上前,却被迈步上前的另外一个锦衣青年一巴掌打的倒退三四步,捂着脸不敢多说话。
此时周围人群围了上来,见那两个人如此猖狂跋扈,皆有所不满,但是见那两个人腰间还挎着长剑,都敢怒不敢言。
那锦衣年轻人手一提,将书生提的只能脚尖垫地,随后用力一挥,居然将这书生挥出了两丈开外。眼看书生就要摔倒在青石路上,人影一闪,众人眼前一花,却见书生已经安稳着地,旁边站了一人,正是未发一言的林炎。
书生惊魂匍定,刚要再行谢过。却听那锦衣青年笑道:“哟,还是个练家子,看走眼了。让我掂量掂量你有没有资格做只拿耗子的狗!”说完,闪身近前,挥拳直击林炎胸口。
林炎闪身退开,避过了虎虎生风的拳头。那人不依不饶,又是两拳打来,林炎又一一避过,并未还手也不开口说话。
锦衣年轻人脸上挂不住了,功凝双臂,挥拳如风,暴风骤雨般朝林炎打来。林炎在峨眉派除腾空术之外没有学道丝毫步法身法剑法之类,能避过前三拳纯粹是修为教高,轻身提起躲闪。现在这锦衣年轻人架势摆开,显然是要击倒林炎以搏回面子。林炎挥手招架,不断后退,却也无法应付,转眼间就已经连中数拳,一阵疼痛,好在修为较深,并未受伤。
那年轻人大笑:“原来是条哑巴狗,没两下子就别强出头!”说完右手又是一拳,正中林炎胸口。但是年轻人笑声却突然停下来,原来他拳头击中林炎,却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反震力,将他的拳劲弹回,让他的右臂一阵酸麻。原来是林炎凝神运功,护住了前胸要害。林炎元婴期的修为远非那年轻人可比,内力弹出,险些让那年轻人受伤。
旁边那书生本已经惊呼而出,却发现林炎并未受伤呼痛,反而是击中林炎胸口的那个锦衣年轻人神色古怪,不由大奇,周围观看的人也觉得莫名其妙。
一直在旁观看的另外一个锦衣青年见状一惊,沉声道:“屠师弟,你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