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回自己小屋收拾行李,玄空道人则在隔壁本是婆婆住的房间打坐休息。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林炎家徒四壁,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小屋里除了林炎的一堆五色斑斓的小石头和几个葫芦外,就是公公留下的长弓、铁枪和一把柴刀,林炎的小斧头丢失后,一直用那把柴刀砍柴,虽然还是觉得太长和太重了些,但是这几天已经用的顺手多了,之不过自己要跟随玄空道人外出云游学艺,总不能带着把柴刀吧?至于长弓和铁枪,林炎更是没有想过要随身携带。
最后,林炎只是收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是一件替换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但是他已经没有其他的衣服好带,此外,婆婆弥留之际给他的玉佩自然是要随身携带,婆婆叫自己去峨眉山找个道姑,但是还没有告诉林炎拿道姑的法号就过世了,想起这些,林炎又热泪盈眶,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
却听得隔壁那玄空道人悠然道:“无量天尊!人生百年,不过是白驹过隙;富贵荣华、功名利禄更如同黄粱一梦,转头成空.唯有天道才是永恒不灭、亘古长存的。你所以看不破世情,只缘修道未深,元神不静。所以要跟随贫道勤加修业才是。”
林炎似懂非懂,却觉得这道人厉害的紧,自己思念婆婆抹了一把眼泪,他在隔壁居然知道了。林炎在门边偷眼望向对门处,隔壁小屋有个门帘,自是看不到那玄空道人的身影。不过让林炎目瞪口呆的是隔壁屋内却有淡淡红光满屋,却并非着火,想是从那道人身上发出的,林炎越发敬畏,不敢开口说话,缩回小床上躺下,却是胡思乱想,怎么也睡不着。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那道人就已经步出小屋,来到林炎身边。见林炎仍然在熟睡,道人宣了一声法号:“无量天尊!”林炎忽地坐起,睁眼看那道人,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林炎赶忙爬起来,跑去屋外匆匆抹了一把脸。
忽见那玄空道人已经步出茅屋,洒然而行。林炎赶忙往屋里跑,想拿了包袱出来跟随。玄空道人却又说道:“身外之物,不必取了,到了镇上,贫道再给你置办一件道袍。”林炎呆了一呆,随即跟道人出门而行,林炎还不住扭头看这自己从小居住的茅草屋,玄空道人似是不住摇头。
到得凤凰镇,玄空道人就带林炎去了一趟裁缝铺。那掌柜见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道士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先自呆了一下,随后才恭敬问有何事可以相帮,玄空道人朝林炎一指,道:“替我这小道童置办道袍一袭”,放下一块银子,作为酬金。裁缝铺的掌柜不敢怠慢,赶忙上前,替林炎量了周身尺码,笑道:“这位仙长,您这道童的一袭道袍只需六尺布就可,用不了这多银两。”玄空道人含笑颔首,道:“如此有劳掌柜了,我等明日来取。”掌柜唯唯诺诺,赶紧起身送这一老一小出门。
玄空道人却站在道旁,似乎是在掐手卜算,喃喃自语一阵,又迈步洒然而行,林炎赶忙跟在后面。那道人三转两转,居然走到了昨天在大街上突然暴毙的李秀才家。那李秀才也算是家境殷实,死后自然是停尸七天,还要请和尚道士诵经超度,而且门口挂满白纱素灯,不时鞭炮齐鸣,迎来送往,着实热闹。
玄空道人径直上前,拂尘一抖,搭在了右手手肘上,右手单掌打了一个问询,口宣法号:“无量天尊!”门口管事的见是一位颇具仙风道骨的道士,不敢怠慢,连忙延请入内,见林炎破衣烂衫紧跟道人而入,虽然皱了皱眉,却也不敢多言。
道士走向由大厅暂时布置成的灵堂,盘膝于地,口中喃喃,似是念了一篇《度人经》。灵堂上本有众多家属和拜祭之人,见这道人坐地诵经,却也不敢打扰。宽大厚重,漆成红色的棺木后也有僧、道各数人在诵经念咒,见这童颜鹤发、道貌岸然的散修道士上前,竟然也不敢多言,依然为道士的经文敲磬击钹。诵经完毕,自有管事之人恭敬上前,带这道人去后面休憩,好茶素斋,不敢怠慢。林炎也随他坐下吃喝,也无人拦阻。
吃罢斋饭,已经过了午时。玄空道人朝主家稽首为礼,宣了声:“无量天尊!”便转身洒然出门,林炎自然紧紧跟随,见这道人虽口不多言,但是似乎处处受人尊敬,林炎心中的敬佩之心不由又多了几分。
出了李家宅院,玄空道人带林炎上街,向一家店铺租了张桌子和板凳,文房四宝等物,搬去街角,居然替人占卜算命来。林炎心中疑问,却听玄空道人开口道:“既然身在红尘中,自然要为红尘中人排忧解难,趋吉避凶,也算是累积功德。收些散碎银两,也方便我二人继续云游四方。”林炎恍然大悟,点头应是,自是在旁边递纸送墨,忙个不停。
玄空道人自有几分仙风道骨,而且须发皆白,却脸色红润不生皱纹,而且中气十足,从容淡定。街上来往的人见了这相貌,就先信了几分,而且玄空道人无论是占卜算命,看相测字,推算阴阳,勘察风水似乎无一不精,而且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说的前来算命的人无不点头,顿时有不少人涌上前来,请他算命。甚至有些人见玄空道人的驻颜有术,似是仙家下凡,叩头下跪请求长生之术,玄空道人却含笑婉拒。林炎在旁忙个不停,也无心学这些命理堪舆问卦占卜之术,只是觉得这玄空道人越发深不可测。
到得傍晚,围观之人散去后,玄空道人命林炎将租来的桌凳等物归还店家,玄空道人手中依然只是拂尘一把,只是袍袖中却多了沉甸甸的不少银两。
在凤凰镇郊外的一所道观中挂单,玄空道人和林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携林炎去那裁缝铺取了道袍,林炎换上,大小倒是很合身,不过林炎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只觉得不伦不类,有些别扭。玄空道人却不多言,替林炎将头发挽起来,扎了一个道髻,林炎就从一个破衣烂衫的野小子,变成了一个小道童。加上林炎本身便是唇红齿白,肌肤细嫩,跟在仙风道骨的玄空道人后面,却也有了几分出尘之意。
此后,林炎就跟随玄空道人云游天下。让林炎奇怪的是,玄空道人却并没有教林炎什么东西,甚至连道家的戒律规矩和修真的基本法门,都从来没有对林炎提起过。林炎只道是自己根基太浅,天赋不高,需要再加历练而已。
每到一处大镇,玄空道人便命林炎四处查看有无他在凤凰镇街头看到的那些凶恶之人,林炎大惑不解,问查看这些人有什么用。道士只是回答红尘俗世中人,无论如何潜心向善,也总会无意之中做恶事,自己正是在这些人死后替其诵经超度,帮他们早日赎罪,以图下世平安富贵。林炎听罢,大为敬服。林炎天生阴阳眼,可以看到阴间的鬼差捉刚死之人的阴魂,所以自然是每言必中。玄空道人就立刻到刚死人的百姓家里,超度诵经。那些百姓见自家人刚去世,就有道人上前超度,觉得这道人法力非凡,可以推算出谁家人将要去世,所以毕恭毕敬。超度后,免不了一桌斋菜,还送上不少银两。
只是并非经过的城镇都会有那些恶人捉人,玄空道人就摆摊算命,或者打尖住店,或者去寺庙挂单。日子虽然逍遥自在,但是林炎却觉得长此下去,有所不妥,自己也说不出哪里不妥来。
某一日,错过了集镇,又赶上天色乌黑,豆大的雨点噼啪砸下,玄空道人见前方不远有一处破庙,便带林炎匆匆而行,朝破庙走去。林炎突然发现玄空道人的雪白银发被雨打湿后,显露出来一点黑色,心中奇怪:莫非这玄空道人修为高深,将要返老还童?虽有疑惑,但是也不敢多问。
进了庙门后,发现这是一处小庙,供奉的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不过似乎香火不旺,早已荒废,庙内蛛网纠结,灰尘满地,不过尚可避雨。菩萨坐像后还有一道小门,里面也是空无一物,满是灰尘。林炎略微打扫了堂中空地,请玄空道人坐下,随后自己就坐在了门槛上,打量外面的豪雨。
忽然远处一个行人也向小庙跑来,林炎定睛一看,是一位妇人,年约二十出头,身段窈窕,颇有几分姿色。林炎并不在意,反正大家都是在此避雨而已。那妇人见门槛上坐了一个小道童,略一点头就走进了门内,却见一个人盘膝于地,本似吃了一惊,但是随即发现是一个白发红颜的老道士,也就放下心来,步入庙内避雨。
林炎只听玄空道人和那妇人攀谈。原来她叫韩于氏,去邻镇省亲,回自己婆家,不想遇到大雨,只好来庙里暂避。林炎无心多听,便自继续打量外面的大雨,不由又想起婆婆来。
忽听玄空道人对那妇人说道:“贫道眼观你印堂发黑,鼻端略带赤色,似是有浓重煞气,恐怕近日要有一场劫难。”妇人闻言大惊失色,忙问是否又化解之法。
玄空道人沉吟半响,朝坐在门口呆若木鸡的林业扫了一眼,随后道:“这煞气凶险异常,甚难解除,而且解煞者要损耗三年阳寿。。。。。。”随即手一拍膝盖,似是立下决心,道:“也罢,救人一命,也算是大阴德,贫道就拼却这三年阳寿,替你解了此煞吧。不过在解煞之中,不可受丝毫打扰,否则两人都凶险异常,林炎,你在门口守候,不可放外人进来。”
林炎答应一声。韩于氏大喜拜谢。玄空道人四处一打量,对韩于氏道:“里面有一小间,甚是僻静,你随贫道来。”韩于氏随即跟玄空道人进了小屋内。
林炎在庙门口守候,片刻之后,忽然听到小屋内有挣扎反抗之声,心下奇怪,也并未多想。随即听到那少妇呼喊一声:“救命”,语气急切,似是身处危急,随后就有咿咿唔唔,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嘴。林炎大疑,走到那小门附近轻声问道:“玄空道长,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只听玄空道人似乎是呼吸急促,随口道:“我在帮她解煞,你走开!”林炎搔搔头,转身又欲走到门口,忽然又听到那少妇似是闷哼一声,林炎吃了一惊,步进小门,向里一张望,惊的呆住了。
只见玄空道人一手捂住那少妇的嘴,一手正在撕扯她的衣服。少妇的罗衫都已经被撕开,露出里面的淡绿色亵衣和一截雪白的胸脯,少妇似是满目怒火,拼命挣扎,无奈双手被玄空道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此时的玄空道人双目微红,几近疯狂,口眼为之歪斜,面红耳赤,却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之态?见林炎走了进来,玄空道人大怒,喝了一声:“混账小子,滚出去!”
林炎就是再不懂事,也清楚自己心目中神仙般的玄空道人正在逼迫那少妇作不愿意的事情,随即上前,扯住玄空道人的手臂,就想从少妇身上将他拉下来。玄空道人怒吼一声,手臂一挥,人小力弱的林炎就被推的踉跄着倒在门口。接着玄空道人又继续下手撕扯那少妇的亵衣。
林炎也怒气上涌,没有料到自己跟随多日的半个师傅居然是这种人,他爬起来和身扑上,将那玄空道人推倒一旁,少妇获得自由,双手拉住胸前衣襟,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居然忘记了逃跑。
玄空道人怒火万丈,将林炎推下身子,挥拳击去,正中林炎额头,几乎把他打晕过去。随后玄空道人又走向那花容失色的少妇,准备再将她按在地上,却发觉自己腿部被什么扯住,转头一看,还是那破坏他好事的林炎!玄空道人脚一抽,居然没有能抽出来,暂时放开那少妇,狞笑道:“小子,你这是自己找死,怪不得你家道爷了!”抬起另外的一只脚,朝林炎的肚子狠狠踢去,一脚,两脚,三脚。。。。。。林炎被踢的缩成了虾米一样,嘴角也吐出血沫来,但就是死也不肯撒手。
玄空道人眼露凶光,右手一提,单手成刃,暴喝一声,挥手一掌,朝林炎的后颈猛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