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出谷的大概位置,随后径直落到地魔奚近山所在的山顶。见这位地魔已经急的坐立不安,见林炎安全出谷,大喜过望,似乎比能活着出谷的林炎还要欣喜。
林炎冷笑道:“你似乎很在意我能否活着出谷。”
奚近山仔细盯了林炎一眼,道:“你的修为进境不错,再下谷一次,就有可能突破元婴期中层。如果再能超过元静那道姑十年前的修为,你就可以解开她的封印。到时候我就有望突破地火之劫了。”
林炎道:“我觉得我的进境并不快,你曾经提到六十年前你只入谷一次,就达到了目的,修为大进。但是我已经入谷两次,却连元婴期中层都未突破,这却是为何?”
奚近山思索片刻道:“昨日你下谷只有半个时辰,故昨日的一次可以不算。今日你入谷时间达两个时辰有余,能有如此进境,应该不算慢。当年我独自入谷,连场恶战,身受重伤,九死一生,可以说体内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所以一跃由元婴期中层达到上层。但是现在你却不可如此冒险。”
随后打量了一下林炎的伤势,道:“这次虽然内外皆伤,却并不严重,丹药有效吗?”
地魔奚近山所指的,自然是归元丹。林炎点头。随后道:“明日再入谷,希望可以达到元婴期中层。”随后就闭目打坐,不再多言。
地魔奚近山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随即闭目静修。
次日巳时,林炎从静修中醒来,接过地魔奚近山给他的一颗药丸吞下之后,觑准自己昨日出谷的那个方位,纵身而下。
地魔奚近山待林炎跃入黑雾之后,冷笑道:“小小年纪,就跟本魔耍起了心机。本魔开始勾心斗角的时候,你的曾祖恐怕还在娘胎里呢。玩火者毙于焚,善泳者溺于水。等本魔渡过地火之劫,就立刻吞噬了你的元婴!哼哼!”
林炎这次入谷更为顺利,落入黑色雾气后,下坠七丈许,就找到了那两座高矮相同的石峰,沿石峰坠下,就到达了谷底,沿途并没有遇到任何阴魂威胁。
刚一着地,就觉得黑色的石峰后有强烈白芒射来,林炎不闪不避,双手交叉,运功硬抗了一记,轰然大震中,林炎被这道强芒击退丈余,才停下脚步。抬头朝石峰笑道:“昆巨前辈是否是想试试林炎有没有长进?”
哈哈大笑声中,半截铁塔般的黑脸大汉昆巨迈步而出,走到林炎近前道:“小兄弟果然不凡,一日之间,灵力又有长进!”
林炎笑道:“昆巨前辈过奖。昆巨前辈也是一日之间就能恢复灵力,才让林炎佩服的紧。”他自然是看出这大汉昆巨的身高又恢复了昨日的高度,而且那柄巨斧也提在右手间。
大汉昆巨摆手道:“这可不是我的本领,我家服亥大人练有一种丹药,可以快速恢复灵力,所以我才能再次出手试试小兄弟。不然以我昨日灵力大减的情况,不是自讨苦吃?”
林炎惊异道:“你家服亥大人真是神通广大,这等灵丹都可以练的出?”
大汉昆巨道:“这些我丝毫不知,我家服亥大人就在前面,小兄弟请自行进去寻他。”
林炎拱手同这大汉昆巨道别,迈步走过两座石峰,向前走去。
说是前行,但是这两座石峰只是恶灵谷众多石峰中的两座,并没有确定方位,林炎也就只有沿着两根石峰的中间线而行。走了不久,林炎就发现了其中的玄妙。
原来这两座石峰外的谷底,包括了前两次林炎入谷,地面都是沙石或者泥土,唯独这石峰下开始有了那种阴灵草。而越往前行,阴灵草长的就越高大茂盛,而黑色雾气就逐渐稀薄。林炎估计这黑色雾气就是积聚的尸气,而这地上的阴灵草正是可以克制尸气和尸毒的一种药草,所以阴灵草茂盛的地方,黑色的雾气就稀薄,反之,则黑雾浓重。
前行数十丈后,林炎更觉惊奇。地上的阴灵草居然有些开出了花朵,甚至有些还结出了果实。只是这些花朵和果实都怪异之极,甚至让人看了有些胆战心惊。阴灵草是碧绿色,这些花朵却是血红色,形状看来很像是人的手掌。而果实则更是吓人,大小如人的拳头,形状却似人的骷髅头,而且颜色惨白,真是不知道如何生出来的。走到这里,浓重的黑雾虽然稀薄了许多,但是依然没有光线,黑漆漆的环境中,碧绿色的草叶上居然生有一朵朵类似血淋淋的人手掌的花朵,还结出类似骷髅头的惨白果实,却是是让人有点胆战心惊。不过林炎对这些并不在意,继续迈步前行,由于不知道这些有无毒性,林炎也没有查看。
再向前行,雾气越来越稀薄,居然逐渐有了光线。忽然林炎看到碧绿色的阴灵草丛中,出现一具骸骨,看形状似乎是一头狼,不过前腿的骸骨短小异常,而后退则粗大强壮。以林炎的见识,即使是这种野兽出现在他面前,也不可能认出是那种野兽,更何况是一具骸骨。林炎略打量一眼,迈步前行。
越向前,光线越亮,而路边的骸骨也越来越多,奇形怪状,有大有小,多数林炎都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来。其中有些高近丈,长达二三十丈的骸骨,让林炎看了都有些心惊,暗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的骸骨?或者,是自己在外面遇到的那种大蛇的骸骨?另外一些骸骨则小到只有巴掌大,却异常完整。
走了近百丈远,林炎终于看到前方有光线闪耀,雾气已经消散的似有似无。一路上,林炎遇到的骸骨达数百具,而且他还只是从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其余方向上恐怕也是摆放了各种骸骨。林炎心中骇然:如此众多的骸骨,聚集在这么一小块地方,这里恐怕才能称得上是“积尸地”了。
正在心惊之间,林炎听到有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你就是林炎小友了,过来吧。”声音并不大,但是清晰异常,似乎就在自己耳边说的。林炎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前方二十余丈处,有白色光芒闪耀,似乎是一种奇异石头发出。林炎迈步走去,到了近前,才发现这是一种晶莹透明的怪异石头,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但是石头数量庞大,堆积如山,白光积聚起来,也就特别耀眼了。
一个声音从晶莹石堆中响起:“在这边。”林炎突然发现自己的神识似乎被晶莹的石头阻挡,不能探查出那人在什么地方。只好循声音小心翼翼走去,绕过一堆晶莹石头,赫然发现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形负手站在一座半人多高的丹炉旁边。
那人转过身来,面对林炎,见到了这人面貌的林炎不由一惊。
这个人年轻的很,看来只有二十多岁。肤色白皙,额头宽广,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对宝石般闪亮,似乎蕴藏着无穷智慧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略薄,虽然只是穿了一身粗布麻衣,但是彬彬有礼,气质高雅,似有出尘之意,令人一望而生出敬畏佩服之心。
这个人就是曾经率领人族和数量庞大的兽族决战,并且战死当场的那个偏将服亥?在林炎的脑海中,似乎这个偏将服亥就应该和外面那位大汉昆巨类似,高大魁梧,杀气腾腾,豪勇盖世,意气风发。眼前这人却似乎和战场完全沾不上边,这却是何故?
似乎感觉到了林炎的疑惑,那人笑道:“我就是偏将服亥,曾经协助常先将军辅佐轩辕大帝征讨兽族。林炎小友如此年轻,但是灵力却是不弱,看来不仅是天赋过人,还曾下苦功修炼。”
林炎拱手躬身道:“在下林炎,凡人一个。冒昧来访,还请服亥大人见谅。”
服亥洒然笑道:“盘古有训,诸事皆有缘法。这积尸地邪灵聚集,尸毒强烈,不见天日,凶险莫测,林炎小友以血肉之躯几次入内,均全身而退。更无意之间走入这里来,成为千余年来第二个与我相见的活人,不是缘法又能作何解释?”
林炎心中有上百个疑问,但是见了这服亥,腹中的疑问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服亥那似是智慧无穷的双眼望了林炎一下,林炎觉得这人似乎一眼将自己完全看透,从身世、修为、情感、烦恼,到现在满腹的疑问和惊异,全部被他这一眼看穿,自己在他面前似乎变成类似周围发光的石块般晶莹透明,无所隐藏。不由心中大为惊骇:这是什么功法?
服亥道:“过来,和我一同看这丹药成形。”
林炎并未觉得他的语气是命令,就心甘情愿地走了过来,站在他身旁,朝地上的丹炉望去,似乎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应该发生的事情。
地上一座丹炉,高约四尺,通体翠绿,造型质朴简约,毫无刀劈斧凿、装饰雕琢之嫌,炉身并无一字一符,古意盎然。
林炎凝目而望,只见丹炉中部有三个圆形大洞,炉内的情形一览无余。无数微小之极的颗粒正悬在丹炉中部,不时上下飘动。但是丹炉中却并无火焰,更无烟尘,似乎是一掌无形的手在托着这无数的微粒在丹炉中炼化。忽然,那些微粒逐渐融化,很快就成为一小滩白色的液体,随后又从这滩液体中间产生一个凸起,似乎是一个气泡,慢慢鼓起成为半圆,然后是多半圆,最后似乎是一个气泡要吹起一样,形成了一颗圆形丹丸的样子,而四周的液体不断地从气泡的下部流了进去。所以这一滩白色液体逐渐消失,一颗浑圆的丹丸形成。
丹丸在丹炉中开始滚动,却并不上飘一分,也不下坠半毫。颜色也开始逐渐转变,由白色而浅黄、深黄、浅蓝、深蓝、浅绿、深绿,然后是紫色,红色,最后又由深红突然变为晶莹的白色。林炎看的目瞪口呆,讶异之极。
丹丸变成白色后,身旁的服亥手指一招,那颗丹丸滴溜溜滚到了他的手心里。
服亥道:“林炎小友看明白了吗?”
林炎先是茫然,后来似有所悟,轻轻点头。
服亥道:“此积尸之地,所有物事均阴气极重,而且只重灵力,不重其他。盖因此地生灵皆为阴魂,依附灵力才能不消散于天地之间。所以这丹药并不适合于血肉之躯的凡人。”
林炎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服亥又道:“炼丹本为小术,不可借之以修仙。我在此居两千余年,闲来无事。千年之前,有位姜尚来此地求阴灵草,说是用之克制尸毒,保周武王大军伐纣。为表诚心,带来了这个丹炉。我也只是用之炼丹消磨时光而已。”
林炎终于有了机会发问,道:“在下却并未看到炉内有火,丹药如何炼化?”
服亥道:“丹炉内是阴火,无形无色,是以难以发现,但只适合鬼界和阴魂使用。常人炼丹最好是用炎阳,也就是小友体内的烈阳之力,所以林炎小友的炼丹成就,恐怕一时无两。”
林炎刚在心中嘀咕自己连个中品丹炉都没有,服亥似有所觉,笑道:“诸事皆有缘法。”
林炎道:“以服亥大人的灵力,恐怕不逊仙神,却又为何在这谷中数千年呢?”
服亥缓缓道:“昔日兽族首领蚩尤妄图霸占大地,继而进攻天界,人族首当其冲,连场大战之后,人族落在下风。诸神为了保其天界平安,破天荒主动与人族结盟,派天神下界共同对付兽族,同时答应战胜兽族后,允许人族分享天界的一部分。但是,人族浴血奋战,诛杀蚩尤后,天界诸神却背信弃义,撕毁盟约,最后只允许人族首领轩辕黄帝进入天界为神,引起人族不满。”
林炎听的心神激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服亥继续道:“后来蚩尤临死前创出的魔界对神界威胁日甚,天界诸神又想利用人族,于是允许人族中激发出体内继承自女娲灵力的那一部分登入仙界,而且每次神界魔界大战,总会挑选仙界部分灵力最强横者去神界相助,以抗衡魔界。不仅如此,仙界的灵力与神界比起来,相去甚远,显然甚为不公。”
服亥微叹一口气,道:“于是有些灵力稍强的人族不肯听从神界摆布,拒绝登入仙界。我就是其中的一人。与兽族力战而死后,如果按照盟约,我可以登入神界,但是神界背约不纳。于是我就宁肯在这谷中居住千年,也不肯任由神界摆布去所谓仙界。”
林炎心中暗忖有些人拼命修行就是为了登入仙界,但是有些人却宁肯做阴魂,也不肯为仙。不料却又被服亥看穿,横了他一眼。林炎吓了一跳,未敢出声。
服亥道:“神界为了惩戒我等,就设下禁止,让我等难以离开此地半步。但越是如此,就越难以让人心服。所以这数千年来,我等就在这积尸地中逗留了。”
林炎现在心中什么都不敢想,只是凝神倾听。怕被这神通广大的服亥看透心中所想,到时候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