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看时,那红衣女一身殷红,眉目清秀,皓齿丹唇,面颊瘦削,如同兰麝之雅致,纤腰如楚姬。目光之中有恼怒杀气与疑惑。手中正拿着那枚玉手镯,绿油油的光芒在闪烁着。眼眸在碧玉的印称下更显得澄澈而明亮。更兼一身嫣红色的装束,粉红黛绿之感,张仲不由得惊了,看来那狗官刘予楚还真是别具慧眼啊,这秦妍倪是要比唐姝瑶要略胜一筹。素颜朝天不施粉黛依旧如此动人婉转。
不过张仲呆了一呆马上知道,要开始和她周旋了。虽然之前在唐姝瑶面前是觉得死在丑女手上很郁闷,但是现在死在美女手上似乎也不好过。
“秦姑娘,这玉手镯,你认得吧?”他一边尽力压制自己的喘气声,一边尽量找话说,免得那秦妍倪一个不爽,一刀过来,昨天晚上多少次死里逃生都算作白费。
“你从逸之那里偷来的?他现在你们手里?”她很焦急的看着张仲,又要跑过来。
张仲知道她还以为他是在狗官手下效命的。
赶紧道:“不是啊,是掌门人唐逸之亲手交给我的。我现在也是花间派的弟子呢。”一脸的无辜而惶恐。
秦妍倪一下子面色铁青道:“你这话骗得了我么?逸之为何把这个掌门信物给了你这狗贼?为何收你这狗贼为花间派弟子?”
张仲一边摁着不断流血的大腿,一边道:“七夕流萤,姑苏渔火,月冷江枫,姑娘可知道?”
秦妍倪一下子狐疑而警觉的看着张仲道:“你如何得知这些?逸之现在如何?”
张仲心想看来这几句咒语还真是灵验,这么快就收到效果了。
“掌门说了,他收我入花间派,秦姑娘和唐姑娘肯定是不信的,所以说如果不信,就可告知以这三句话。”
秦妍倪狐疑的看着他,有些惶惑,也有些不解。太费解了,逸之是知道赵二宝抓了自己的,也知道赵二宝是个兵痞,为什么突然收他做弟子,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张仲突然想起来那封信道:“这是掌门让我代为转交给唐姝瑶的信函,可能有详说为什么纳我为花间派弟子的原因。”从怀里掏出信,还好这样狂奔都没跑丢。
秦妍倪有些狐疑的看着那封信,想了想,还是拆开了。一边看信,一边狐疑而警惕的看着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张仲。把信又装好,放在身上,柳眉轻扬道:“你救了我唐姐姐?”
张仲赶紧道:“是的,我仰慕花间派的大英雄,大豪杰。冒着被冲下瀑布的危险救了唐姑娘。”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吧。”秦妍倪居然笑了,明眸皓齿而天真无邪的样子。
张仲一下子惊为天人,突然感觉到,造物主太有才了,在这样的乱世中,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姑娘。就这样就相信了?还以为要声泪俱下的骗取同情心啥的呢。
“你和我唐姐姐是一起来长安的?”她蹲下来看了看张仲的伤口,看着张仲的眼睛,张仲第一次被一个姑娘看得脸上有些发烧。赶紧的撕了一块身上的衣服想包扎。
秦妍倪赶紧道:“哎,你干吗呢?铁蒺藜还没拔出来呢。你忍着点啊。”说罢素白的手在铁蒺藜一侧使力,张仲之感觉到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眼前又是一阵星星在飞舞。咬牙忍着没晕倒,心想说不定这娃娃一个心情不好还是把老子给劈了。要防着点。
秦妍倪赶紧的抢过私下的布条,给他包扎了,一边包扎一边喋喋不休的道::“你加入了我们花间派你怎么不早说呢?害的我差点就残杀同门了”
张仲差点没哭出来,你倒是给时间我说了吗?姑奶奶?
张仲有些惊慌而受宠若惊的道:“我,那天抓了你,你不恨我?”
秦妍倪看了一眼张仲灰头土脸的样子,烂漫的笑道:“逸之的字迹我是认得的,他说你可能是在乱世中委身于狗官的大英雄,他还说你冒着被瀑布冲下去的危险救了我唐姐姐,我唐姐姐那时候还是化了很丑的妆的吧?那就是大英雄大豪杰也不一定做得出来舍身救丑女的壮举,所以逸之相信你,让你加入花间派,我相信逸之。如果我唐姐姐不是相信你,也不会和你一起来长安了,逸之还说你被狗官追杀,狗官杀的肯定就是好人了,况且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那天你抓我也不过是狗官之命罢了,江湖人要有光风霁月的胸襟不能对一些事耿耿于怀。”
张仲有些语塞,这丫头还真是单纯之至啊。自己是个好人么?乱世之中,原就没有善恶之分了,为了生存保命,指不定那个整天追杀自己的忍者龟会和自己成为好朋友,也指不定唐姝瑶会突然变卦砍了自己,而这丫头就这样傻瓜的相信自己。
张仲突然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温暖,这是从来长安之后的第二次感觉到,自己不曾孤独的感觉,第一次是救了那个小孩子,那小夫妻俩的关心。张仲看着秦妍倪毫无瑕疵的脸颊,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她的信任。一定要把她和唐姝瑶顺利带出长安,远离战乱。
江湖人就是怪胎啊,苏飞倾废了唐逸之武功还弄断他手脚筋两人关系依旧好,赵二宝抓了秦妍倪间接导致了他们朝廷钦犯的身份败露,他们依旧是相信自己。真是惭愧。
“可是我唐姐姐呢?”秦妍倪又开始忧虑的看着张仲。
是啊,唐姝瑶!
张仲一个激灵,赶紧顾不得大腿的伤,赶紧的跳起来往长安城的街道上跑,口齿不清道:“快,快,唐姝瑶有危险!”
甚至忘了要在秦妍倪面前称呼唐姝瑶为唐姑娘。
秦妍倪大惊道:“怎么了?我唐姐姐怎么了?你快说啊。”一个闪身就站在了张仲前面,面色惶恐而无措的道:“唐姐姐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谁要杀她?”
张仲站住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如果说是唐逸之要被游街了,她这性格肯定比唐姝瑶还要冲动的跳出去。但是现在怎么办?
“我们要赶紧的找到唐姝瑶,然后我们赶快离开长安城,越快越好,朝廷的人已经知道我们花间派的到了长安,已经派出大内高手来追捕我们了。”现在只能善意的撒谎了。
“那些大内高手的武功也不过如此,我们花间的轻功天下第一,他们拿不到我们的。”秦妍倪有些自负而又骄傲的看着张仲。
张仲都要疯了。心道老子自然知道咱花间的轻功是天下第一了,逃是没人追的上,但是要是不是逃,是自动去送死呢?
“掌门说了,把玉镯子交给我,让我暂时代理教务,我现在命令花间派的人,全部撤出长安,不得有误!”张仲面色冷峻,希望这个玉镯子有一定的威慑力吧。
秦妍倪憋着嘴巴,一双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张仲道:“二宝,虽然你现在是代理掌门,但是我不能听你的,就算是大内侍卫捉了我去,我也不能离开长安,因为逸之被捉到长安来了,我如果不能救他,他就会被昏君凌迟处死!如果他死了,我会很难过,唐姐姐会更难过。”
张仲就要哭了,真是,老子就是因为怕你要不自量力的去救你那未婚夫。真是怕红中他就不来白板啊。现在怎么办,这个玉镯子是不奏效的了。
“那不如我们现在一起赶快找到唐姝瑶好不好?赶快,赶快!”张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紧张,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不断的想办法慢慢的周旋一次次从老虎牙齿缝里逃生,但是唐姝瑶一旦有危险,自己总是很恐慌的感觉。
秦妍倪见他如此慌张,自然也紧张,道:“长安城那么大,我们到那里去找啊?难道大内高手已经把她围堵住了?”
是啊,现在到哪里去找?越国公府里被擒住的可能性应该很小。但是长安城里她能去哪里呢?
张仲一下子陷入了僵局,靠在了小胡同的墙壁上,慢慢的瘫软在地上,目光都呆滞了,如果找不到唐姝瑶,她肯定会不自量力的跳出来,然后被抓,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现在就必须要制止她。制止她劫钦犯。
钦犯?
张仲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而恐怖的想法。
“秦妍倪,现在我们要分头去找唐姝瑶”反正现在也无所谓唐姑娘什么秦姑娘了“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长安城的午门外碰头好吗?”
秦妍倪见他一脸的庄重神色,自然是信服的了,道:“那你自己小心了啊,我看你没什么武功,要是大内高手来了,你也要被当做钦犯抓去杀头的了!”
张仲匆匆谢过,也顾不得正在流血的大腿,就在长安街上发足狂奔。
好在自己不是路痴路盲,很快就到了那幢大宅子前面,飞奔进厢房。就看到一袭白衣的苏飞卿和唐逸之正在饮酒,他们面前是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壶酒,很漂亮的酒壶,釉花的瓷器。两个很小很精致的杯子,各自杯中斟满了,苏飞卿面上是略带悲慨,而唐逸之手筋挑断,勉强端着那个小杯子,脸上尽是豪侠的英气勃发之气,仿佛将要去游街的不是他。
两人见到张仲喘着大气一脚踹开了门,有些惶惑的看着他们,也有些忌惮的看着苏飞卿。
唐逸之放下了酒杯,带着平静而浅浅的微笑看着张仲道:“何事慌张?”
张仲想好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看着苏飞卿,然后又看着唐逸之,跪在了唐逸之前面道:“弟子不知该说不该说。”
唐逸之道:“你既入我花间,自然是同气连枝,没有当说不当说。你讲就是了。”
张仲正色道:“唐姝瑶不见了。”
唐逸之面色都变了,悠悠的叹口气道:“那,你来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告诉我舍妹不见了。你来是要制止舍妹做无谓的牺牲,对么?”
张仲脸上微微变色,心道老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都差不多猜到了,如果你死了,自然就不用游街了,你妹自然就没那个必要去救你了,反正你是要死的,况且还是被皇帝处以凌迟之类的,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因为死人而导致活人死掉,划不来。张仲知道这些迟早要和他讲,但是被他一语道破,有些隐涩的难过,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谁都不希望有人特地跑过来给自己送终。
唐逸之端起酒杯,指着苏飞卿的那一杯酒笑道:“你可与我共饮一杯,我自然会如你所愿。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时刻铭记你的誓言,你一定要把唐姝瑶平安带出长安,永远不要让她再回来这是非之地。”
张仲道:“秦妍倪秦姑娘我也见着了,我会尽力一并带出长安,请掌门人放心!”
唐逸之悠悠的看着酒杯,仔细的端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