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一下子似乎被雷劈了一样的兴奋。这是想都没有想过的,因为一般来说入一个门派条件是苛刻的,自己抓了秦妍倪不被她砍死已经是命大了,要是救出了那两个家伙,自己就有机会学到一些逃跑和暗算的功夫了,这在乱世中是多么实在的东西啊?有轻功飞檐走壁顺手牵羊就不用愁没饭吃了,有暗器就不用很担心有人要追杀自己了。
难道真的要横下心来去救那个秦老爷子和那个唐家少爷?有些捉摸不定。
“姑娘,在下只是仰慕花间派的英雄豪杰为人处事,并不是觊觎花间派的武功。况且现在一切都未成定数,我们先要在长安城里安定下来。你在长安城里有亲戚吗?”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唐姝瑶摇了摇头。
“那我们是一没钱,二没人脉。我有两个办法,可以暂时在长安城安定下来。”他看着她还是一脸的庄重。
但是唐姝瑶至少知道他其中的一个方法是什么,面色又红潮一般的,有些愤怒的看着他道:“我选第二种”
张仲惊讶的道:“我还没说呢,第一种被你猜到了,是去那些有钱人家借银子,下辈子还给他们,第二种就是,我们找块大石头,弄些兵器过来沿街卖艺吧,反正你的功夫不错。”还好在电视里看到很多江湖高手都干过这种卖艺不卖身的买卖。
唐姝瑶一下子愤怒了,你能不能出点儿有建树的建议?
“我们哪里去弄兵器,大石头?”唐姝瑶耐着性子问道。
“我们可以去借啊,下辈子....”张仲依旧是一脸的正义。浩然的正气。
唐姝瑶一下子愣住了“说白了我们还是要借?”
张仲道:“对啊,我们已经借了两套衣服了,阿弥陀佛,我们如果不借的话,就只能睡在长安街头,被九门提督抓了严刑拷打,问是不是奸细,说不定你也被当提督大人当做美人就送给昏君了。”
唐姝瑶大怒道:“别跟我嬉皮笑脸,谁要给昏君做美人!”
她居然在人潮汹涌的长安街上如此大不敬,张仲一下子吓得不轻,心想你这女的不要命,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别跟人家说我认识你啊。
“我们快走。”张仲拉了唐姝瑶的手一路狂奔,见了小巷子就进,七拐八弯了几次,停下来,獐头鼠目的看了看有没有人跟过来。越是天下要乱了,越是锦衣卫一样的耳目多啊,要是万一被人听到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可以放开你的手了。”唐姝瑶冷冷的说道。
张仲大窘,前世没少牵女孩子的手,不过这样牵着一个女侠的手飞快的逃命,仓皇而狼狈的在她这个轻功高手面前真是丢人到底。
“哦”他放开了唐姝瑶的手,感觉如同滑腻的缎子从指间流走,不过此刻没心情欣赏,尴尬的在脑袋上抓了几下。
唐姝瑶知道他也是因为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担心两人的安危,也没往心里去。目光转为平静道:“你说吧,什么时候动手,借多少银两?去谁家?”
张仲大喜,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出那种很英雄末路的悲慨
“唉,想我张仲也是有理想有道德的人啊,如今为昏君所逼迫,竟然要做出此等勾当。不过古来豪杰不都是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吗?唐姑娘,我们不打家劫舍,仅仅是借富人家几块金子勉强度日。”
唐姝瑶看着他,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别罗嗦了。我比你更郁闷呢,你兵**一个还惭愧偷东西吗?”
嘎嘎的,被你拆穿了。张仲摸了摸鼻子,尴尬。
“长安最有钱的是谁家?”问出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一蠢货,最有钱的不是皇帝是哪个?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宇文化及老贼家吧,昏君最器重那狗贼了。”唐姝瑶恨恨的道。
“....”宇文化及那家伙那么有钱,可惜他们家那个宇文成都也太拽了,唐姝瑶又打不过他,没偷到东西要是被捉了,估计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还有呢?”
“越国公杨素吧?他弟弟是大理寺公卿杨约,当初昏君夺了兄长太子之位,也是这老贼在杨坚耳根旁挑拨。”
“那就去他们家借吧。大户人家房子多,院子大,借完了好躲藏。护院的多归多,你轻功好。”
“.........”唐姝瑶很是语塞。
因为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长安城晚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有些花灯,也有些夜市,不过看上去昏暗,两边的楼宇中零星的散发一些光辉出来。月光从天空中探出来,散落一地的水银。
唐姝瑶和张仲就坐在长安城一座房子的屋脊上。唐姝瑶带张仲上来的时候张仲还担心受怕,生怕踩踏了人家房顶,结果发现原来古代的建筑比前世的豆腐渣要结实多了。
月光依旧那样静静如同铺陈的水流,缓缓流淌在两人脸上。张仲心里很郁闷,为什么别人要偷东西的时候总是月黑风高,而现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月光跟白昼似地。
唐姝瑶看着圆圆的月亮,如同一个漂亮的玉玦。面色宁静而祥和。张仲甚至能看到她轻微颤动的睫毛。不禁感叹万千,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突然发现自己的感叹真是讽刺自己。于是不敢叹了。
“张仲,你给我说话你家吧。”唐姝瑶突然很沉静的看着张仲,声音依旧甜美。
“..........”老子家在大概一千年后,家里就我一个独苗,不过家里经常发生战乱,父母鏖战良久,未分胜负,所以老子很早就出来混生活了。
“我啊,我小的时候在采石江滩那里和父亲一起打渔,每天早出晚归,有千帆扬棹,苍山暮雪,流萤彩月,渔舟唱晚。我打完了鱼就和父亲一起回家,我母亲做饭可好吃了,一家子就一起其乐融融的吃饭。对,一家人一起吃饭,那场景我现在也忘不了。”突然觉得,这个谎言编织的无论从文采上还是可行性上,已经让自己的信口雌黄瞎掰的功夫上进了一层,不过似乎自己在编织这个谎言的时候,面前就真的浮现出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吃饭的场景,而不是多少年一直铭刻在脑海中的那种,父亲铁青着脸色而母亲微微抽泣着,他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惶恐而无知的看着他们的那场景。
突然觉得好笑,那些事情,现在都没发生吧,现在自己是生活在那些事情的很多个朝代之前呢。自己的老爸老妈的老爸老妈的老爸老妈都没出生呢。
唐姝瑶听了,没有任何的表情。依旧是看着月亮。皎洁而明亮。张仲不禁心里又打起了鼓,不会被识破了要抄家伙砍我吧。现在屋顶上我跳下去也是摔死。
半晌,唐姝瑶声音有些嘶哑的道:“你真幸福,可你为什么要给狗官当爪牙呢?”
问道点子上了。张仲有些心惊。是啊,赵二宝你为什么要给狗官当爪牙呢?
“那日韩擒虎从采石攻入建康,兵卒杀了我父母兄长,而我侥幸出去玩,躲在了枯井里才没死,所以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韩擒虎那老贼,所以我在狗官刘予楚手下当差,为的就是要慢慢的熬出头,有兵权,在乱世之中结交更多的豪杰,如花间派唐少侠秦老英雄一类的豪杰之士,以后杀了韩擒虎报仇雪恨!”说完还恨恨的一拳擂在了瓦甍上。
疼啊,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拳头都破皮了。不过心里很高兴,嘿嘿,总算是把这些谎都给圆上了。
唐姝瑶在山中隐居,于人情世故并不十分精通,此刻见张仲所为,联想起兄长所言,以及种种事情,终于觉得,张仲所言句句属实。心中恨意全消,见他出血,不禁微微蹙眉道:“现在狗官要杀你和我家叔父兄长,韩擒虎是你杀父之仇,他也是我花间派的死敌,你我可是同气连枝了。”
张仲心中大喜过望,嘎嘎的,这个谎扯的不算差,至少她现在不会动不动要抽刀子砍老子了。
两人在皎洁的月光下各自想着心事,看着长安城不甚繁华的夜景。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慢慢的被一层薄纱般的雾霭笼罩住了,月亮在雾霭后如同羞赧的花朵。
唐姝瑶站起来道:“现在可以下手了。我去杨素家,你呢?”
张仲心想要是老子不去,肯定就呆在这里喝西北风,也不知道巡夜的人会不会发现,那不是真被九门提督给抓了砍去?况且老子也想见识一下古代超级有钱人他们家。唐姝瑶的轻功也是见识过的,带自己去简直跟玩儿似的。
“我自然是要与姑娘共同进退,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也知道此时我们应该同心同德。不可让你一人冒险”张仲说的冠冕堂皇。
“那好,我带你去便是了,到时候相机行事。”
唐姝瑶拉着张仲一路掠过无数屋檐飞甍,高高低低却如履平地,又如蜻蜓点水。两人在夜幕下如同轻盈的猫,又如同疾驰的隼。
很快落脚在一个大宅子对面一幢民房上,看过去那宅子规模宏大,纵然是夜间仍然有一众护院在大门口拿着明晃晃的刀在站着,旁边还有两个威武的白狮子。映衬着大红朱漆的门,格外壮阔。上面悬着一块巨匾,上书着金色的四个大字。越国公府。
唐姝瑶拉着张仲绕开了正门,沿着院墙提气疾走,到了一处隐秘的所在低声道:“小心了。”一提张仲的肩头,两人已经跃起到了墙头,唐姝瑶右手在墙上一个轻拍,身子如同穿花蝴蝶就荡漾了开去,将要落地。
淡淡月光下两人都暗暗叫苦,落脚处竟然是一个荷叶池塘!
弥望的荷塘中一些汀芷浮动,有一些荷叶在夜风中婀娜的颤动着。并不是盛夏的时节,并未有荷花。掉下去的话..落水声...那就完了,越国公府里多少看家护院还可能有的藏獒长毛狗就要跑出来了!
唐姝瑶一个使力蹬在院墙的内侧,同时手上运进已经将张仲抛出,张仲只感觉到一阵晕眩就感觉自己飞进了池中的一个凉亭,还好兵痞的身子骨好,眼明手快的抱住了结实的朱漆柱子。饶是如此,胸口也被撞得气血翻腾。从柱子上滑下来,坐在亭子里大气也不敢出。就听到心在剧烈的跳动。
唐姝瑶一个运进掷出张仲自己已经在向着池塘中坠落,当即一个踢腿在一片荷叶上,荷叶如同被锋利的尖刀划开,而唐姝瑶就着这一个借力,左手连拍几篇荷叶,身子复又从荷塘上飘摇而起,如同戏蝶出蕊。一个运劲,鹞子冲天一般跃到了八角亭上的穹顶。一个筋斗,复又跃下,站在张仲面前,水袖飘然。宛如天仙。
张仲目瞪口呆。
两人都是一阵后怕。唐姝瑶更加小心的拉着张仲一路飞奔,原来这是杨素的私家花园,还真是大的出奇。跑了好一阵子,一路避开无数巡夜的和一些猫狗。一个飞身到了一座假山上。匍匐在假山上可以看到隔几个院子就是灯火通明,看上去也比较庄重的地方。
唐姝瑶道:“你觉得哪里会有银子给我们借?”
“我怎么知道”张仲差点脱口而出。
“这个不好说,有的有钱人变态把钱放到袜子里面,有的喜欢把钱放到内裤里面...”唐姝瑶一下子又羞又恼,带这个混蛋来真是错误之极。
“我们要拿肯定是拿黄金白银,那些古董啊,字画儿啊,一时间难以出手,所以要真金白银,我想,我们应该先找到账房先生,他应该知道库房在哪里。”
唐姝瑶瞪大眼睛道:“那我们怎么找到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应该已经睡了,我们要抓一个家丁过来问问先。”
“我们应该抓什么家丁?”
“一般的,巡夜的那是护院,端茶送水的那是仆人,现在已经睡了的应该是苗圃,这些都不清楚,随便捉一个过来问问先。”
“如果我们捉了他不说呢?”
“如果我们捉的是丫鬟,我们就威胁她如果不说就把她卖到妓院去。如果我们捉的是家丁,我们就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说就把他也卖到妓院去。”张仲有些不耐烦,自己也是个半桶水的打家劫舍者。
“男的卖到妓,妓院去他为什么怕啊?”唐姝瑶还是一脸的不解。
“..........”张仲无语了“那你怕不怕被卖去啊?你女侠都怕,更别说小瘪三一样的家丁了...”
张仲又感觉到一阵头晕,砰!被唐姝瑶一个推搡就掉在了草坪上。因为假山下的草坪松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张仲差点就痛得哭爹喊娘了,一咬牙,无比坚强的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