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同道:“哪里,快人快语才是好,我也是这样。日后若有得罪大哥的地方,还请顾二哥不要见怪。”
顾明风朗然一笑,击掌赞道:“冷老先生果然好福气,能娶到你这样一位良妻。”
“冷老先生?”众人都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绰号。
顾明风道:“幼时他到我们府上做客,不过四五岁的孩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说话也条条框框,一板一眼,可不是‘冷老先生’吗?”
钟希同想着他那般模样,也不由笑了笑。顾明风又道:“弟妹既不是外人,也随着那家伙叫我顾一郎好了。二哥二哥的,我听不习惯。”
钟希同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心想:这便是一郎了。
二人闲话几句,顾明风方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忙道:“家母与我今日便要回府,母亲一向疼爱他这个侄儿,定要见一见你。弟妹若是方便,这就随我过去吧。”
钟希同早就听丫头们说将军夫人英姿如何如何,虽然有些倦怠,还是欣然道:“不能提前去拜见伯母已经惭愧,怎么还能推辞呢?咱们这就过去。”
顾夫人本不喜这个来路不明的侄媳妇,想着若不是长的妖模妖样就是会卖弄风骚了。如今一见,总觉得这孩子性子和善,说话也爽快,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钟希同本来欢脱的劲儿都因为身体不适收敛了,反而看起来乖乖巧巧的。顾夫人打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来,非要给她不可。钟希同来到这是不是觉得孤苦,忽然间有这样一个长辈疼爱,忍不住泪眼盈盈了。
娘两儿互相投缘,一会功夫就好的跟什么似的。顾明风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心里叹息:“真是越来越不懂女人了。”
临别时,顾夫人挽着钟希同的手,叮嘱着:“三郎这孩子打小就不容易,他心里苦,性子难免怪些,你多担待着。他既然娶了你,就是认定你。如果敢对你不好尽管来长安找我,伯母给你撑腰。”
钟希同吸吸鼻子答应着。还不忘解释道:“冷易寒去接他的师父,怕是不知道您这么快就要走,也不能送您,您记着,回头让他给您请罪。”
顾夫人笑道:“无妨,他连你这个新婚妻子都不陪,等他回来,让他先给你请罪吧。”
钟希同撇撇嘴,不知想什么。
顾夫人又道:“这次若不是边疆出了事,你顾伯父和你大哥也一定回来。只是事有凑巧,下次吧。”
顾明风笑道:“行了娘,弟妹和我谈的来,怕是不喜欢爹和大哥那样的。”
顾夫人白了他一眼,飞身上马。
顾明风道:“我娘从不和人客套,她是真的喜欢你,有空一定要来。不过……”他略顿一顿,道:“不过,记得提前写封书信来。我这个无人在意的人,常四处闲逛。不打招呼,见不到的。”
钟希同想了想,道:“不要这样说,你不是无人在意的。”
“弟妹怎知?”
钟希同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一郎啊!他们选了你做一郎。”
顾明风皱眉思索了一刹,然后解开了眉头,道:“弟妹说的是,一郎总不会太差。”说着一抱拳,飞身上马。
数骑宝马,迅速湮没在红尘里。钟希同揉揉眼,轻声问道:“白芷还好吗?”
白英低声道:“屋里躺着呢,估计没个十天半月的不会好。”
“哼,”钟希同冷哼一声,快步往白芷的房间走去,悄声问道:“吴管家怎么跟你们说的?”
白英答:“说是……她犯了口忌,说了不吉利的话,犯了规矩。”
钟希同推门而入,之见原本清瘦的人纸片儿似的躺在床上。见她来了,便挣扎的着想要爬起来。
钟希同连忙道:“快不要动,好好歇着吧。”
白芷凄凉的笑了笑,艰难的吐出四个字:“恭喜夫人。”
钟希同一肚子的委屈又变成两肚子了,不禁责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明明不知这样想,何苦说这些。”
白芷瞧了瞧她孱弱的面色,忙道:“请夫人不要见怪,芷儿的确不会说话。你明明是为了救我才……”
想着不免留下两行热泪来。停了半晌又道:“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答应你的那天就知道是个死,如今侥幸活着也不敢在埋怨什么,希求什么了。”
钟希同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暗自磨了磨牙,轻声道:“什么也别想,好生养着吧。”
出了门,立刻直奔吴管家的院子。
吴管家的院子里有两个小厮寻常照看着,一个唤作守忠,一个唤作守义。两个小厮常年在院子里看护,吴管家又不常联系人,一向没什么客人。两个小伙子年纪也小的很,没见过什么世面。
两人正修剪着花花草草,一抬头忽见新夫人带着几个一等丫头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的来了,立刻慌了手脚,匆忙跪下行礼。
钟希同一看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再生气也不好发作,只说:“起来吧!”径自往屋里去了。
两个小厮急忙忙起来,结巴道:“那个……那个吴管家不方便见客,还请夫人见谅。”
钟希同踢开了房门,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冲着里屋高声道:“不方便见客?吴管家不是最看重规矩的吗?难道冷剑山庄有条主子要见可以推病不见的规矩?丫头犯了规矩要打,管家犯了规矩该不该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