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听到这四个字,钟希同的心蓦然揪了起来。虽然明知这并非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像所有的新娘一样紧张着。隔着红盖头,依稀看见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握住了同心结的另一端。
“一拜天地!”
她想:这天地真的不能不拜,今日能站在这儿,真是拜天地所赐了。
“二拜祖先!”
她心里默念:冷易寒的祖先们,真是对不住了。请你们日后对他多多庇佑。
“夫妻对拜!”
在二人气息交缠间,恍然听到他内心的欢喜,钟希同更加难过了。心里说了千万句“抱歉,抱歉”。
“礼成!”
吴管家话音一落,她立即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了起来。虽然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他那种专注的目光,好像能把人看穿一样。周围有很多人围过来道喜。
“恭喜表哥,恭喜表嫂!”是济云的声音。
“恭喜冷庄主!”
“二位真是天作之合啊!”
在众多道喜声中,忽有一个略显微凉清亮的声音道:“恭喜!”
钟希同猛地回过头去,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是直觉是——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怕的,女人的直觉。
冷易寒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好似心里眼里全是跟前的这一位。众人或诚心或假意的道了数十句喜,未得到主人的一字回应。
“主子,”白英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奴婢该送新夫人回房了。”
冷易寒动了动眼眸,道了一个字:“好。”
钟希同被众人扶着,总觉得冷易寒要说什么似的,最终,只是在宽大的喜服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冷易寒对众人拱手言道:“今日冷某娶得娇妻,甚为欢喜。多谢诸位远道而来,佳酿飨远客,不吝千杯。来,大家今日不醉不归。”大手一挥,呼喝道:“拿三坛好酒来!”
钟希同转身一个踉跄,婢女们连忙扶住,关切道:“夫人可跌着了?”钟希同摇摇头,道:“不过是觉得……累,早起的太早了。”一行人出了前厅,一路沿着回廊往安苑去。钟希同略定定,吩咐道:“今日庄里人多事多,你们都不必守着我了。四下行走照应着,免得那些小丫头缩手缩脚的,失了待客之道。”
白矾轻笑了一声,答道:“是,夫人。”
白英道:“夫人的吩咐奴婢不敢不遵,但到底还是洞房,有个人答应着才好。”
钟希同笑道:“既如此,白芷留在我身边吧。”
白英迟疑着,还待说些什么,又听钟希同道:“白英,我单有一事托付于你。你们主子难得高兴,怕是少不了豪饮。你且在一旁提点着,劝他少喝些酒,免得伤身。”白英答应着,领着众人去了。
这下白芷扶了钟希同款款的回了新房,二人心中虽然急切,也都端着,不敢露出急色来。看天色暗了,才利落的动作起来。
二人换过了衣衫,这就作别。钟希同不免叮嘱道:“我走后,你就是新娘。你装睡也行,枯等也行。不论谁来,你只管拿出夫人的款儿。我想,还没人敢在冷易寒之前掀开这红盖头。”
白芷心中一阵暖意,端端正正的跪下,诚道:“白芷本以为今生今世,除了主子,不会亏欠任何人。如今,得姑娘如此大恩,不论结果如何,白芷绝不会抱怨半个字。若能……侥幸瞒过今晚,白芷余生定会日夜为姑娘祈福。”
钟希同也是心头一热,只道:“你我也算各取所需,你不必谢我。何况,还不知能不能成呢!”
“死也值了。”白芷脱口而出。
钟希同心道:“一个痴心人这般痴心,一个负心人有何面目多言?”叹了一声,将备好的小包袱收在怀里,闪身出了屋门。出了安苑的圆形拱门,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摇曳的梧桐,再一回头,便瞧见迎面来了两个人影。待要躲闪,已是不及。
“谁在那里?”杜衡喝了一声,钟希同立刻站住了。
硬跑一定跑不掉,只求夜色多多眷顾,加上她丫头的装扮,能骗过来人。她咳嗽了两声,嘶哑着嗓子道:“我要到前厅去呢。”
一旁的杜仲不知怎听成了白苏的声音,上前了两步,见那人侧过身去,越发觉得是白苏无疑了。是以开口道:“姐姐可是着凉了吗?我听着嗓子不大好。”那人不答。杜仲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劳姐姐告诉矾儿一声,今儿主子不得空,明儿一早我就回了那事,叫她放心。”
那人“嗯”了一声,果真侧身往前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