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汝晓槿走远了,俞立冬才从楼梯拐角转出来,离开灰蒙蒙的玻璃窗子。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南京,软纸包的,磕出一根,又拿出打火机点上。烟头的暖红火光忽明忽暗,浸没在缕缕白色烟雾中。
“立冬哥!”楼梯缝隙里有人探出头来,是刚刚会议室里和他一起的一个服兵役的男生。
他噔噔噔跑下楼,在俞立冬面前嬉笑:“立冬哥又犯规定了哦!”
“毛瓜。”俞立冬喊他,“立正!”
毛瓜赶紧站直了,盯着他。
“稍息。”他弹去烟灰,咬住烟,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不是在部队里,少给我挑毛病。”
“是!”
毛瓜真名叫毛一同,因为进部队之前一直留着个瓜皮头,就被戏称为毛瓜了。
在毛一同的印象里,俞立冬鲜少抽烟,上一次抽烟还是在他要出院的那天,他斜在坪院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满满地玩世不恭。
那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三个月之后的现在,距他们离开白云机场航站楼还不到24个小时。
离开了部队的俞立冬会怎么样呢?毛一同以为他会觉得难以接受,但是事实上,俞立冬在得知自己必须离开部队了的时候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只是让毛一同帮他办理手续,然后在所有该他签字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大名。
毛一同曾问他,对部队还有没有留恋。
俞立冬只是笑笑,怎么会没有?只是这里已经不适合他了。
“忙你的去吧,”他抽完了烟,在水泥磨面的台阶上碾灭烟头,“下个月请你吃饭。”
毛一同诧异了两秒,随后乐呵着问:“要过生日了啊!哥想要点啥,回头给整点儿。”
他是东北人,虽说因为服役不常回家,但口音仍重。俞立冬摆手,“用不着,你上学没工作,顾着自己就好。”
毛一同挠头,想问哥你有工作?转念一想还是没问出去,指不定他立冬哥真有什么经济来源呢。
“那我走啦!”
俞立冬嗯了一声,上楼回宿舍去了。
崭新的课本摞在属于他的桌子上,一如他崭新的生活。
“晓晓,帮我关一下灯!”
“晓晓,拉一下窗帘。”
“晓晓……”
于是刚进宿舍的汝晓槿抬手关了灯,哗啦一下拉住窗帘,不忿道:“别赖在床上,想干什么自己下来干。两头猪!”
四人宿舍,两个上铺两个下铺,其中一个下铺常年在外和男友同居,于是另外两个上铺,糖水和淘淘成功地习惯于使唤汝晓槿了。
糖水姑娘大名茹果,汝晓槿第一次见这个名字就想起了她在家经常吃的糖水罐头就叫这个。罐头一名实在粗糙,索性就叫她糖水了。
而淘淘呢,则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浸淫淘宝数年,平均每周有一个包裹。
糖水拍拍手,从床上窜下来,一把勾住汝晓槿的脖子,狡黠说:“猜猜,20分钟之前我和淘淘在外头看见什么了?”
汝晓槿一下就联想到了俞立冬,他跟着她绕学校走了一遭,不会是被她们看到了吧?
果不其然,淘淘从床上探出身子来,语气夸张:“大帅哥哟~!”
两人摆出一副严肃脸,不用说也知道是叫她老实交待。她忽然就想起俞立冬那张脸,的确算是赏心悦目。
“那是刚从部队回来读书的,书记让我带他逛校园。仅此而已。”
汝晓槿的辩白她们不是很想接受,但提到了书记,也只能相信了。
“好吧。那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汝晓槿没来由的犹豫了,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不让她们知道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