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一直都知道添添这个人,也经常在论坛上看她发的帖子,她喜欢把身边的事物用图像记录下来,她做了新指甲,她买了新戒指,她磨了咖啡豆煮了咖啡,她开车经过的美丽田野……富总想,世界上原来有这么享受生活的人。他总是默默的关注着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们会发生些什么,在QQ上碰到也只是偶尔会打个招呼。
愚人节的前一天,富认识了一个叫G的女孩,在他看来,她大胆,热情,充满了诱惑。富说,他就那么沉沦在她的诱惑里了。他有时候那么懊恼自己的性格,患得患失,软弱,很容易退却。他和G开始于暧昧,也终止于暧昧,他觉得他们是在恋爱着的,只是越来越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总是想,G是喜欢自己的吗?还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为什么G要求他说一些甜蜜的话,而她自己却从来无所表示?为什么他觉得他走不进她的生活?为什么她那么难以让人捉摸?这一段纠结的感情维持了维持了半年,在面临毕业还是读研的关头,他们算是分手了吧。回头忆起G曾经说过的“我是你的刻骨铭心,你是我的不可抵挡”,他觉得那好似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本科刚毕业的寻找工作的那段时间,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和懊恼,觉得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似一点用处都没有,又经历了那么一场挺失败的感情,让他无所适从,不知怎么开始的,有一天他在QQ上看到添,就萌生了倾诉的念头。他不知道应该继续读研还是先找份凑合的工作做起来。他迫切的想做出一个决定,但是好像又缺少了那么一点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添告诉他,他缺少的是归属感,对自己将来生活的归属感。富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只比他大一岁的添,可以一针见血的道出很多他说不清理不明的道理来。从未来聊到感情,他发现他是那么迷恋听她讲道理,她总是说:“嘿,那是我的林氏道理,现在还不问你收费,等以后可要收费了。”
富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读研,他把他的决定告诉添的那天,她和他做了一个约定,她说:“椰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历,有时候我们在网上碰到一个人,我们聊天,然后会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和自己这么投缘这么谈的来,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恨不能每时每刻都碰到一起说话,甚至萌生了见面的念头,也许后来他们见面了,也许还没见面他们就已经淡了,慢慢的,他们就没话说了,再次碰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简单的‘你最近过的好么’或者索性视而不见,好像每个人的QQ上MSN上都有那么几个曾经很谈得来的人,到最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们,直到过了很久,在一次整理联系人中想了好久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于是毫不犹豫的把那个人拉进了陌生人。”富看着这些字,突然感到很无力,“我很害怕改变,要么从未得到过,要么从未熟悉过,我害怕得到之后的失去,熟悉之后的陌生,所以我们做个约定好么?”富觉得莫名其妙的心疼,心疼添的纠结,心疼添的缺乏安全感。他很快的回复了“好。”
有了这个约定,他们以后不可以见了彼此没话说,不可以冷落对方,不可以突然改变了态度。
富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样的一个约定,看似坚强的添在那一刻表露出的那些小小的无所适从的危机感,让他觉得她前所未有的真实。
很多时候,添觉得自己太过情绪化,喜欢长时间的反复听一首歌,只因为在某一个时刻听到了那么一句让自己很有感觉的歌词,一次在KTV里听到朋友唱一首自己没听过的歌: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从这个安静的镇到下一个热闹的城,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绿灯……她握着杯子的手指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她想:这多么像是在唱自己。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首林忆莲的失踪陪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当然红绿灯她还是不敢不等的。知道富决定继续读研的时候,播放器放到陈奕迅的心的距离,她的心情没来由的很低落,告诉了他自己的手机号码后就出去散步了。
她居住的南方城市,有很多街心公园,每到晚上,总是有很多人排成队跳舞锻炼身体,她在喧闹的音乐声中闲步走着,穿过人群,她突然醒悟,也许自己是不愿富继续读研的,原因?原因大概是她不想他们之间有太大的距离。只是当时的她不知道,富也同样害怕着这样的距离。
距离,一直都是很可怕的东西,添高中的时候写过一篇关于距离的文章,只是一直没有写完,时间、路程、身份、家庭……这些只是看得见的距离,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真正的距离,都是在心里的。宇成决定离开她出国的那天,天很蓝,风很大,在去吃晚饭的路上,她收到他的消息,他说:我们还是算了吧。这个善良的有点懦弱的孩子,最后连“分手”这两个字都不舍提及。她靠边停车,握着手机的手轻轻的颤抖,最后只是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发了会呆。
宇成走的那天,她一直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数天上的飞机,只是不知道哪一架载着那个陪伴了她多年的男生,那个男生,他有着长长的睫毛,每次他低下头吻她的时候,阳光在他颤抖的睫毛上跳跃,她都感觉特别幸福。她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戒指,对每一架驶过的飞机轻轻的说再见。
之后的半年,她迟迟没将他们分手的消息告诉别人,他们曾经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宇成永远那么彬彬有礼,对她竭尽全力的爱护,而她又是那么的温顺,温顺到最后连分手都没有半句追问。她以为过不了多久,宇成就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另一个浪漫的惊喜,笑着抚摸她的发: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
之后不久的一次同学聚会,她去了,席间当那帮同学炫耀完自己体面的工作,崭亮的车钥匙以及或漂亮或英俊的伴侣之后,有人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她:HI~添,你和你那位怎么样拉?一瞬间,她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很快的她抬起头微笑的说:他对我很好,我们最近在看房子,快要结婚了。然后在他们的唏嘘祝福中淡然幸福的笑,彷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幸福的待嫁新娘。后来她和富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说: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虚荣吧,也许是不想看到那些虚伪的人听到他们分手后貌似同情惋惜实则幸灾乐祸或者无所谓的态度。她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像一件物品一样摆在台面上供大家讨论和研究。
富很难表达当时他的心情,对于那个宇成离开她,他心里是那么的庆幸,但是对于被那个宇成离开的她,他又是那么的心疼,这真的是个傻丫头,那个人已经飞越太平洋去了地球的另一半,而她却还抱着他从未离开的心态折磨着自己,眼见着在一次又又一次的自欺中憔悴下去。
添添,不如你出去散散心吧,想去哪里玩么?有一天富建议道。
恩,我想去的地方可多啦,重庆,西藏,海南,云南……
那你选一个地方去玩玩吧?
我去沈阳你说好不好?
……
富当时非常矛盾,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添的这个问题,她要来沈阳,是来看自己吗?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呢?添很快的岔开了话题,他们又天南地北的随便聊起天来。
富说:怎么每次和你聊天时间过的都这么快啊?
因为我是偷时间的巫女啊,我偷了你的时间给自己,让自己看上去这么年轻呀。其实啊,其实我已经109岁了!
是吗?哈哈,添添你真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