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绿坎肩激突到一起时,我已经不再畏惧他的怪力。绿坎肩的打法自成一派,他的两个拳头划破空气时,发出的风声有如怪兽的咆哮,每一拳都打得石破天惊。在我所见过的人中,可能只有御龙才能发出这种怪力。————但毕竟他不是笛御龙,我在侧身闪过他的右拳后,长长的吸了一口夜色下冰凉如水的空气时想“我已经有了获胜的成算。”
在下一刻,我改变了战术。我不在从正面拆挡他的拳头,而是不断的向后倒退。配合着绿坎肩虎虎生风的拳压,我不断的向后飘呀飘呀,我想如果有外行人旁观这场较量的话,十有八九都会认为我败局已定。果不其然。
“虎哥,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你要是来带我走的,那我们马上就走吧。”费小远又从刚刚进入的楼里冲了出来,她的声音中已经失去了以往那种执拗的高傲,嘶嘶哑哑的带着一种乞求的语气。听到她这样说后,我在想:外行人。
被称为虎哥的男人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费小远说的话。他焦躁的发动着进攻,恨不得下一拳就能把我打倒。我们的形势彼此都清楚“我在闪过他第三波进攻时就已经牢牢地把握住了战局的主动,我在跳起来后退时的步伐和方位都把握得妙到毫巅,绿坎肩的攻势只要稍有缓和,便会招致我怒涛一样的反击。
这个机会不久就到来了,被称为虎哥的男人在连续攻击了80余拳后,拳风渐渐地减弱。在静静地夜色中我听到了一声略显狼狈的吸气——那是绿坎肩禁不住久战,在偷偷的调整自己呼吸的声音。“你完了。”我发出胜利的宣言时想“他的耐久力可比御龙差的太远。”
在下一回合,绿坎肩在尽了最大的努力后依然没能完全躲开我的侧踢。看着他被我的登山靴上的鞋带打上眼角后留下的血痕。我在想“眼前报,来得快。”在兔起鹘落之间,我又连续发出了20于记脚踢。绿坎肩朗朗跄跄的倒退着,已经没有还手之力。
“最后一脚。”我在心中默念。不论是脚踢的力量,还是出腿的角度,我都要胜过绿坎肩数倍。我一脚一脚的压缩着他逃跑的线路,终于在踢到27脚的时候,绿坎肩已经避无可避了。
“去死吧。”我在最后一腿出尽了全力,狠狠地向绿坎肩的面门踢去。
“刚当”一声,绿坎肩单腿着地跪了下来。原来他在躲避我的脚踢时慌不择路的踩上了费小远同伴掉在地上的摩托车头盔。我对这个意外始料不及,高高的一脚踢向了绿坎肩头顶的空气。
“高手交锋,只争一瞬。”绿坎肩眼中濒临绝望的神色在刹那间化为得意。他狞笑一声,用肩膀扛起了我悬在空中的右腿,然后踏前一步,用右脚去踩我支持身体的左脚,想要就这样把我撕成两半。
我清啸一声,左脚跟着弹射而出。这是一个打架的动作,也是一个踢球的动作。我在练习凌空抽射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双腿凌空交互弹射,现在这个非正规的习惯动作救了我的命。
绿坎肩显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打架高手。他在我左腿就要离地踢出之际。巧妙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在他跨出这一小步之后,我便丧失了踢腿伸展时所需要的发力距离——形势已经对我完全不利了。
“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是绿坎肩的下颌断裂时发出的。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曲下了踢出的左腿。于是就这样,我的左膝狠狠地撞到了绿坎肩的下颚上。
绿坎肩的身体在承受了我超凡的踢力之后,就毫无生气的向后方飘去,便如一张贴地飞行的白纸,飞呀飞呀很久才落到地上。而于此同时,我也在一个顺势后空翻的动作之后,稳稳的落地了。
红色旋转灯的灯光环射在我的脸上。我就这样在远处看着费小远招呼着医护人员一个接着一个把她的同伙们抬入了救护车里。
15分钟前,正当我看着那个被称为虎哥的男人,朗朗跄跄的爬起来蹒跚的走远时,费小远已经轻轻的走过来,并拉住了我的袖子。“没受伤吗?”她的声音情意殷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就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还能打伤我。”我没好气的回答她。
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整洁,身上也没有伤口后。费小远才长舒了一口气说“老虎抓住你的腿时我都要吓死了。”她拍了拍胸口后,又擦掉了自己眼角残留的泪痕。“老虎吗?匪号还真俗气。他是你男朋友还是哥哥。”我冷不丁的问费小远,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不是的,不是的。”费小远忙不迭的摇头“清源帮,听说过吗?”
“哼。”我刚才在看到费小远嘴角边的小虎牙时,回忆起绿坎肩也长着相似的牙齿时,还以为自己把握了事情的脉络。看来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倒是听说过,据说是这一带最大的帮会,其头目喜欢用野兽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匪号。”我沉吟一下说。
“嗯,可是他们的第二号人物都打不过你呢,你最后那一记膝撞真厉害。”费小远说的时候手舞足蹈,又逐渐的恢复了她平素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德行。
“不管他们这些人可以吗?”我指了指横躺了一地的费小远的十三名同伴。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正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呀。”费小远低着头看着自己倒在地上的同伴询问我,发出的声音寂寥的像一只需要帮助的小野兽。
“不想他们死的话,就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在我一声令下之后,费小远马上听话的在她一名同伴的腰里掏出移动电话,劈了啪啦的拨起号来。
当她的几名同伴忍着痛,慢慢坐起来的同时,我飞快的走出了现场。背后,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费小远踩着白色的皮凉鞋追过了我的身前。在横过双臂挡住我的去路之后,她斜咬住自己的下唇,隔了很久才好像下了一个偌大的决心一样说“江筱钺,留下来陪我。”
我最讨厌命令式的语气了。我想。于是我推开她,拔腿就走。“你怎么喜怒无常呀?”费小远的声音中有一点哽咽。
我转身从她身上扯走她一直披在身上的我的夹克说。“这是我最中意的一件衣服,今天因为你的事竟然划破了。”费小远终于不再追我了。我在走出十几步之后,不禁转头看她。只见费小远还是那样深深的咬住自己的下唇,沿着我离开的线路狠狠的看着我。
“就让她一直恨我好了。虽然我帮了她,但我并不需要别人感恩。”看着费小远坐在救护车上离开时,我想“我讨厌这个女孩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个性,最好她就此永远从我眼前消失才好。”
但事与愿违,两天后一个阳光充沛的下午,在我趴在阶梯教室的课桌上打盹的时候,身着一袭黑色紧身衣裙的费小远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来我们历史系干什么。”我抹着惺忪的睡眼问她。
费小远一声不吭的举起一个超大的旅行袋放到了我的桌上。在我茫然的注视下。她拉开旅行袋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了十余套裹着塑料封袋的衣服,一件件的推在我面前说“赔你、赔你、赔你。小气的人。”
我的眼前堆着的是十余件米黄色的夹克。和我被划破的那件同样的尺寸和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