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力又说:我对爹说:’累这么狠割这点麦子不划来,不如去做点别的生意赚钱,随便赚点钱也能买几百斤麦子。’爹说:’咱们乡下人有的是力气,只要有力气,啥事都干来。这麦子是活人的根本,吃不上饭,啥事都是假哩。都不愿意去割麦,大家吃啥?’我说:’咱这儿下雨,可有的地方没雨,他们那儿有麦子,咱们买他们的麦子吃。’眉间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啊,你爸爸怎么说呢。
安力接下去说:哪知我爹摇了摇头,说:’啥事不能光指望人家,靠树树倒,靠山山塌,咱乡下人有的是力气,我为啥给你起名叫安力?我就是觉得只要有力气,愿意掏力气干活,这世上啥事你都能干成,就是干不成,那也是老天的事,你掏了力气干活,跟你没关哩。’眉间想了一想,歪头说:你爸的意思是事在人为,胜负在天,只要努力去做事就成了,其他的不用多想。安力点点头说:我把他的这些话一直记在心里,做份内的事情从来都这样去做。眉间笑说:我明白了,石谷欠能看到也罢,看不到也罢,咱们都要逃走。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动身吧。只是咱们去哪儿呢。
安力说:他们肯定以为咱们会坐火车走,逃得很远,不是去了海南,就是去东北或者新疆,咱们偏偏反其道而行,去个离合肥比较近的城市。一是不易被人察觉,二是方便回来找石谷欠报仇。眉间笑说:那去我家乡安庆吧,那儿近,还能天天看到滚滚长江。安力沉吟了一下,说:也行。
眉间随意带了几件衣服,拿了银行卡,两人一起下了楼,在街上等了一会,拦到一辆的士,谈好了价钱,向安庆驶去。夜行车快,凉风送爽,才两个多小时便到了安庆市,这时天色刚刚微明,东方隐隐现出鱼肚皮般的白色。车刚刚在市内驶了一会,就被三名武警拦了下来。安力和眉间下了车,看到一名武警手中拿着一张照片,正是安力近期工作证上的大头照。
那名武警对照片看了看安力,觉得不像,又向两人要身份证看,眉间掏出身份证,递给了他。那武警说:你是合肥人?你们从合肥来的?眉间说:是啊,我在合肥第二人民医院工作,我哥有肺结核,去合肥看病,我现在送他回来。那武警问安力: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安力的身份证在公安局时就被搜了去,就是在身边,也不敢拿出来,他嘶哑着嗓子说:我去合肥看病,就住我妹妹家,没想到带身份证。说着,故意咳咳地咳嗽了两声,把咳嗽的飞沫都溅到了武警的脸上,那武警害怕他把肺结核传染给自己,一只手掩住了鼻子,另一只手摆摆说:去吧去吧。
安力和眉间重新上了的士,又驶了一会,在市内热闹的地方停下。两人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二星级宾馆,去服务台上办理住宿手续。服务员看他二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不像夫妻,就问:开两个房间?眉间心想开房间要身份证,安力没有身份证,哪里能单独开一个房间,于是红着脸小声说:开一个房间。服务员看眉间面现忸怩之色,以为两人是一对关系暧昧的男女,她做服务员久了,这样的事情见得很多,微微一笑,也不多说,给两人开了一个四楼的单间。
安力近了房间,随手关了房门,笑说:怎么我一下从哥哥变成了你丈夫啊?想到刚才那服务员的微笑,不由又笑了起来。眉间嗔说:笑什么笑,坏东西。但随即也想到那服务员含意深长的一笑,不禁脸上晕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