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侍女端着酒壶走进书房时,室内已经一片狼藉了。文房四宝、各色器物倒伏在地,空白的纸张散落得满地都是,巨大的屏风也散了架子,破烂不堪。
周围弥漫了淡淡的酒气,侍女在杂七杂八的障碍中穿行,终于在墙角处的胡床上找到了赵源。他斜倚着凉冰冰的墙壁,低头坐着,眼睛也闭了起来,似乎睡着了。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板上,仍有少量琼浆流淌出来,形成了一小汪水渍。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近前,将手里的托盘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捡起酒杯。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照耀进来,映在他的脸上。她忍不住地打量着他,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肆意观赏的机会。他的睫毛长长的,恬静得像个熟睡的婴儿。姣好秀美的面孔有些苍白,好像此时门外的积雪,看不出半点温暖的色泽。
侍女越看越是入神,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离开。
这时候,赵源慢慢地睁开眼睛,颇为疲惫地朝她望了一眼。可这样的眼神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变作了阴冷骇人的光芒。“这么半天才来,用爬的吗?”说罢,他伸出手来,取了托盘上的酒壶,斟满一杯,凑到唇边,悉数饮下了。
侍女吓了一跳,更不敢直视他那因布满血丝而变得通红的眸子。她低着头,跪在他面前,慌忙地解释着:“公主殿下吩咐过,郎君身体不好,不能喝冷酒,每壶酒必须煮过以后再送来。所以耽搁了时间,还请郎君饶恕。”
他本来已提起酒壶,再次斟酒。听到“公主殿下”这个称谓时,突然停滞在了半空,没有任何动作。
侍女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冷冰冰的,阴森森的。故而,她硬着头皮说到这里,就收了声,只能叩了个头,俯身在地上,不敢再加辩解。
“咣当”一声,酒壶跌在她面前,然后翻滚出去。泼洒出来的酒浆飞溅出来,她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眼睛里面火辣辣的,很痛,她忍不住地流出泪来,并不敢抬手擦拭。
周围的酒气瞬间就浓重起来,赵源的嗓音越发地低沉暗哑,与往日大相径庭。“我才是你的主人,至于她,什么都不是。去,再拿酒来,不用煮。”
“诺。”侍女战战兢兢地答应一声,起了身,惶恐不安地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出门。
她再次回来之后,送上的仍然是温热的酒。他伸手碰了碰酒壶,一声不吭地再次泼洒到她身上,冷冷道:“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