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上面写道:“近以事触严亲之怒,罪在不赦之条。身被羁囚,命悬汤火。痛援手之无人,欲求生而少路。唯望君施转圜之智,上启王心,下全予命。苟使父子如初,敢不生死衔结。冒禁通书,幸不我弃。”
看完之后,他将中衣脱下,放在膝盖上,琢磨了好久,方才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自言自语道:“你倒是聪明……”却没有了下文。
叹罢,他从锦囊里取出火镰,击打着火石,动作很是娴熟,双手丝毫没有那日在雪地里时的颤抖。很快,火绒引燃了,冒出一股火舌来,他抓起衣服丢到旁边的铜炉中,然后将火绒凑近。
正打算扔下去时,忽然门外传来了三声叩击声,接着有人窃声道:“二郎君可在?”
赵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火绒扔在地板上,一脚踩熄,然后抬头吩咐道,“外面没人吧?就站在外面说吧。”说话间,他已走到门口的竹帘边上,侧耳倾听着来人的会话。
“是。”过了片刻,外面那人声音低低地说道:“小人刚刚打探清楚,昨夜郎主的确去了慕容夫人那里留宿,还说了半宿的话。”
他似乎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故而面无表情地问道:“都说什么了,有什么要紧的?”
那人犹豫片刻,再一次地压低了声音,回答:“郎主摒退众人,与夫人共坐于榻上,抱着八郎君好一番亲昵。后来,郎主还对夫人说,世子无德,他准备废黜掉世子,以八郎君为嗣。”
赵汶闻言之后,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攥紧了手心里的火镰,以缓慢而阴仄的语调催问道:“还说什么了?”
“夫人大惊,连声说使不得。不过郎主并没有因此作罢,反而揽她在怀里说,世子既废,王妃自然要易主,未来的世子必须身为嫡子,才能服众。”
赵汶沉寂了片刻,而后吩咐道:“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很快,外面恢复了平静,那人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赵汶转身回到室内,将手中火镰狠狠地掷飞出去,“砰”地一声脆响之后,铜质的火镰将光滑的地板表面砸出一个不显眼的小坑,翻滚几下,在墙角处静止下来。
他走到窗下,抬眼朝一个方向望去。阳光依旧明媚温暖,然而他的脸色却异常阴沉,黑眸中渐渐凝聚起凌厉之色,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成数九寒冬的冰霜。
赵汶身上的戾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久之后,就消弭于无形了。他恢复平静之色,转身到铜炉前捡起那件中衣,抖抖干净穿在身上,系好腰带,又在外面加了件衫子,然后快步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