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牧云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三天内,邺城内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慕容盛被杀的消息传出时,慕容兆并不在京城,慕容家唯一一个能作决策的,只有那个一贯被慕容盛鄙视地称之为“胆小鼠辈”的慕容世隆。起初大家商议着准备带着六千人马杀进皇宫去,活捉了皇帝,报仇雪恨。可慕容世隆胆子实在太小,他认为皇帝胆敢杀他堂兄,必然是有所准备。他的手下人马不多,未必就能取胜。
于是乎,慕容世隆就带着堂兄留在京中的家小亲眷,还有他留下来的数千兵马,趁着夜色焚烧了北门,趁乱摸出邺城,连夜朝河阴逃去,因而给了元子攸一个喘息的机会,这三天来宫中才显现出了出奇的风平浪静。
然而到了第四天就不得了了。逃到半路上的慕容世隆和闻讯赶来的慕容兆迎头碰上了,脾气粗暴的慕容兆见到堂叔这般窝囊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他在京城毫不作为,玩忽职守,没有做好保卫工作,才害死了慕容盛。他完全是用大哥责骂小弟的口气,声色俱厉,拔剑相向,几乎要砍了慕容世隆。慕容世隆吓得胆战心惊,只好连连谢罪才算了事。
两路大军会师之后,暂时驻扎在河阴,等到后续部队陆续朝这里汇集。在慕容兆的训斥之下,慕容世隆派出部下骁将带领一千人马去邺城找元子攸索要慕容盛的尸首。这路人马虽然不多,气势却不小,全部白衣缟素,浩浩荡荡地抵达邺城之下,对城楼上高喊,叫皇帝亲自出来答话。
元子攸苦于无兵可战,只得放下天子之尊,亲自登上洛阳城楼,出言劝降:“太原王立功不终,阴谋篡位,已被正刑。诸位只要投降,为国效力,官爵依然如故。”
可此时城下的将士们都是报仇心切,义愤填膺,慕容度律在城下慷慨陈词:“臣等从太原王入朝,忽致冤酷,今不忍空归。愿得太原王尸,生死无恨。”此语说得掷地有声,沉痛无比,同时还言语哽咽,哀不自胜。
此言一出,那批跟随慕容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也纷纷落泪,在城下号啕大哭,场景极其震撼人心。而城上的元子攸见此场景,也回想起慕容盛的种种好处,为之怆然泪下。
可是擦干眼泪,双方还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元子攸见空谈无效,又派手下赐给慕容世隆免死铁券,以示诚意。此时慕容世隆见城中无胆,更加气骄意满:“我为太原王报仇,终无降理!”
既然谈判不成,双方只有开打了。从慕容盛被杀,到慕容兆率领大军从河阴赶来,不过是一个月时间。
十二月,慕容兆以轻兵倍道兼行,突袭邺城。元子攸手里根本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在气势汹汹的大军威逼之下,无疑是蝼蚁撼树,根本无力抵抗。只几个时辰功夫,邺城就被攻破,守城士卒纷纷逃散,甚至连守卫皇宫的士卒也逃得一个不剩。
元子攸慌忙徒步赶出云龙门外,正遇城阳王元徽乘马逃跑,他连声呼唤,没想到这位曾经和他共定大计杀慕容盛的王爷头也不回,径自逃命而去。这个时候破城而入的前锋部队抵达,走投无路的元子攸只好束手就擒。
皇宫落入了一介武夫慕容兆的手里。他比慕容盛更加残忍,却远远没慕容盛那般雄才大略和政治头脑。于是,一场昏天黑地的浩劫,立时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