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这个逆子,看你还往哪里躲?”
“砰”三人中,为首的黑衣中年人,单手持刀,凶猛劈下,一道几丈长,半尺宽的青色刀芒一透而过,脱离长刀,好似离弦之箭,甚至还要快上百倍,整个茅草屋瞬间坍塌,木屑杂草横飞,烟尘四起。
只见烟尘滚落处,衣袖翻飞,一道白影突兀地自烟尘中像后射去,踉跄站定,乍一看,却是一妇人打扮的二八芳龄女子,端庄秀丽,动人身姿,紧闭的嘴角之上,挂着一缕嫣红的鲜血,在女子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惊慌失措地抓着女子的衣衫,不知所以。
白衣女子身躯微微颤抖,明眸中充满了惊恐地看着对面三人,黑衣中年人,灰衣老者,儒生打扮的俊美青年。
目光停留在黑衣中年人身上,颤声道:“爹”
黑衣中年人一听,勃然大怒,手臂遥指白衣女子,怒喝道:
“住嘴,不要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女儿,当年你叛离天山,让我在宗里颜面尽失,我们父女关系就已经恩断义绝,你这叛徒,可让老夫好找,这次势必拿你回去,交予宗内处置。”说罢黑衣中年人便要上前拿人。
白衣女子猛然一抱怀中孩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地大喊道:“我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嗯?”黑衣中年人一怔,眯着眼,打量着孩童,语气阴森地道:“他是谁”
话落,白衣女子身躯猛地一颤,使劲抱紧孩童,无声地摇着头,眼中泪水嗍嗍滑落。
“好啊,这个孽子都生出来了,真是气煞我也,留他不得,滚开”
情急之下,为保怀中孩童性命,白衣女子慌忙恳求道:“不要,爹,你放过我孩儿,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黑衣中年人怒发冲冠,并指如钩,擒住女子臂膀,猛的一甩,白衣女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甩出几丈之外,纵然白衣女子一身不弱的修为,也无从抵抗。只见黑衣人手里寒光闪烁,对准了孩童,挥刀劈下。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只见闪着寒光的刀刃一点一点地向孩童头部接近。那孩童好似没看到长刀劈落一般,侧着头,看着母亲被人扔出摔倒在地,眼里一片焦急,死亡正一点一点地降临。远处白衣女子泪眼迷蒙,一片绝望。
“爹”
“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声,黑衣男子手中一顿,刀锋离男童额头只余寸许。
缓缓的转过头,只见白衣女子咽喉处,多了一抹寒光,白皙的脖颈一道血痕凄美的绽放。望着女子脖颈处锋利的匕首,黑衣中年人,眼光柔和了一下,他怎能不认得,那匕首正是他送给女儿七岁的生日礼物,
“少年学剑术,匕首插吴鸿,由来百夫勇,挟此生雄风”
见白衣女子以死相逼,黑衣人瞠目欲裂“你......”
“爹,女儿死无怨言,只求放过我的孩儿,你的外孙,女儿这就一死谢罪。”说着白衣女子便用力向脖颈划去,眼神看向孩童有着深深的眷恋,片刻之后,当是人鬼殊途。
“希望爹爹能够放过我的孩儿,如果我的死,换不回孩儿的命,那娘在阴间地府等着你。”白衣女子生命的最后时刻,脑中悲凉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在母爱与生死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母爱不伟大吗?还是生死更可怕?亦或是母爱伟大到面对死亡也决无半分恐惧。
匕首再往里几厘米,一切都结束了,但白衣女子却苍白地发现匕首动弹不得,只见匕首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干枯的手掌,就这般攥着匕首,不见割伤其分毫。原来三人中灰衣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白衣女子身后,一脸慈祥地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回头一望,见老者和蔼面容,不禁眼圈一红道:“吴伯”
灰衣老者拿过匕首,干枯的手掌抚摸着白衣女子柔顺的长发,柔声道:“雪儿乖,有吴伯在,不用怕。”白衣女子听老者一说更是伏在老者怀里放声大哭。
“雪儿,七年来可是让吴伯找的好苦啊,当初吴伯悔不该帮你逃出山去啊,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哎,此次老爷带你回天山,交于宗里发落,也无非是对宗里有个交代,让雪儿面壁思过一段时间罢了,跟吴伯回去吧,有我在,没人敢把雪儿怎么样的。”
“哼”黑衣人刀锋一转,从男童头上掠下,背转身去,不再看白衣女子。
旁边儒生打扮的青年见中年人没有杀了男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来到白衣女子身旁,温文尔雅地道:“雪儿师妹,来,快把这归元丹服下,师父刚刚出手误伤了师妹,不要伤了身子才好。”
叫雪儿的白衣女子,仿佛没看见一般,缓缓起身,径直走到那个男童身边,儒生手臂僵持在空中,背对老者,望着女子背影,眼里怨毒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尴尬地笑了笑把归元丹放回玉瓶,收进怀中。
白衣女子抱起孩童,向旁边走去,趁转身之际,将胸前香囊扯下,套在男孩身上,道:“孩儿,娘要走了,这是娘留给你的香囊,你一定要收好,知道吗?不要来找娘,好好的生活,如果不行,就找村头那个铁匠爷爷。记住了,娘走了,我的孩儿”
在男孩儿额头深深一吻,仿佛倾注了所有的爱,在这一吻之上。放下男孩儿,快步向三人走去,不曾回头,眼泪无声的从女子脸庞滑落,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为了孩子的生命,也不能回头。只留下男孩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白衣女子远去的身影。不曾流泪,没有哭泣,男孩就这般站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哒滴答......豆大的雨点由缓及快,很快便淋湿了男孩单薄的睡衣,贴在身上,印湿了香囊。雨水湿润了男孩的脸颊,也唤醒了他迷茫的心,寂静的夜,就像潮水般,带走了光明的一切。
“噗通”一声,云清扬翻身从床榻之上掉落,双手挥舞着,嘴里大喊着“娘,娘......”,身子一痛,云清扬方才痴痴地从梦中醒来,双手僵持地伸向前方,好像要抓到什么似地。原来是一个梦。
但梦里那种撕心裂肺地伤痛,却不曾退去,漆黑空荡的屋子里,云清扬抱着双腿蜷缩在那,虽然千百次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过云清扬稚嫩地面颊,泪水不曾淹没心中的信念,就算流落街头乞讨,被一群恶童踢打,凶狗追咬,这个念头始终支持着小云清扬,在别的孩童依偎在父母怀抱中嬉戏撒娇之时,云清扬却只身来到了这里。
“娘,你怎么丢下孩儿一个人,娘,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