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没错,本座要杀死云国的君主,要谋朝篡位,本座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为什么要屈于人之下?
——所以,你真的是想要杀了我?
——对!
有什么声音在她脑子里萦绕。
云微捂住好像要生生裂开的胸口。
只要留在云国一日,她就会越来越失控,有什么无法掌控的东西在滋生——这里有云微的过去,有云微最爱的人。
她舍不得伤害紫然,那么,就只能离开,或许,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是,夜在这里,也许,此刻,他正在某个角落默默地看着她。
走?还是留?
或许先找到夜才是最重要的。
她伤害不了紫然,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看她表情变了无数次,云涧有些奇怪:“微儿,你在想些什么?”
“啊?”云微尴尬地笑笑,“没有,哥哥,我们还要回去吗?”
云微握紧了袖子下的火铳。
“今日……”云涧深望她一眼,“好好休息,明日开始,我们要打一场硬战。”
“好。”她想,或许,今夜,自己就该卷铺盖走人。
所以,云微根本就不准备再回去怡和宫了,直接蹲守孔雀王朝住的宫殿。
为了能够进去,她还辛辛苦苦找来板凳棉被——爬墙。
她始终觉得,就算那个和夜有一样容貌的男人不知道夜的去向,当初派夜到她身边的君王,定然是知道夜到底在哪里的。
云微躲过宫人,悄悄地进入了孔雀王朝君主的寝宫,她想要找个机会亲自问问君王,夜到底在哪里。
未料,她刚刚到了君王的卧室,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吓了一大跳。
左看右看,房中根本就找不到藏身之所。
无奈之下,躲在了屏风之后。
她刚刚躲好,门就被推开,下一秒,房中的蜡烛被点上,整个房间亮了起来,云微深吸了几口气,决定在和君王谈判之前先偷偷看一下形势。
房中两个人,一个背对着她,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蒙着脸,她因为怕被发现,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晰。
哇,她好像又不小心撞到阴谋了。
“哼,你们殿下凭什么觉得,吾皇一定会和你们合作?”
那声音是醇美动听的,她如果没记错该是孔雀王朝君王的声音,感情,是皇帝回来了。不对啊,此刻,皇帝不是应该在宴会上吗?宴会应该还没有结束的。
那人虽然声音和皇帝相似,却说“吾皇”,不是皇帝本人?
黑衣人一板一眼地说着话,好像只是在背诵文章一样:“你们的陛下该知道,如果,大祭司明日的预言是‘凤凰泣血’,凤凰在某些时候代表的是孔雀,而‘凤凰泣血’是不祥之兆。”
她感觉到一室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温度直降,背对着她的人似乎是对那黑衣人起了杀意。
而黑衣人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继续背诵:“众人定会以为,孔雀王朝会为九国带来灭顶之灾,到时候,八国会联合起来对付孔雀王朝,孔雀王朝的军事就算再强,也无法同时抵抗八国的进攻,灭国是必然的事。”
压抑的沉默之后,背对她的那人再一次开口:“赫连尚欢想要吾皇做什么?”
云微吃了一惊,赫连尚欢是奎国的皇子,竟然和孔雀王朝的君王做交易,什么情况?
黑衣人一字一句慢而清晰:“明日,送大祭司去陪天神。”
天神在西天,黑衣人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杀死大祭司。
云微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怕泄露一声就会被灭口——大祭司有着超然的地位,奎国竟然和孔雀王朝联合起来对付紫然,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其他七国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奎国和孔雀王朝,这样的阴谋,可不是能够被一般人知道的。
如果,被他们发现她知道了这个阴谋,等待她的将只有被灭口一种结局。
“需要吾皇做什么?”那人的声音里剩下了彻底的寒意——意思是下了决定。
“明日,只有你们陛下配合我们殿下就够了。”黑衣人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门被再次关上的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静止了——如果,自己逃不出去,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她手心都是冷汗,将呼吸放到了最轻缓,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千万不要被发现。
她透过缝隙,看到那人转过身,一瞬间,银光闪到了她的眼,那人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而那面具她见过,是夜戴的。
细看,那人的身形跟夜竟是一模一样!
她睁大了眼,看着那人伸手一点点摘下了面具——是一张熟悉的脸,不是那张丢入人群中就找不着的平凡脸庞,而是倾国倾城的孔雀王朝君主。
她反射性地看向他的胸口,是平的——男的,跟夜一样的身形气息,和孔雀王朝君王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貌?
什么情况?
夜,就是孔流宴?
孔流宴来了云国?还和夜是同一人?
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声音,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眼前一脸冷酷神色的美少年,就是夜,或者,该说是孔雀王朝皇子,她的美人夫君,孔流宴。
经过自己的容貌改变之后,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易容术”,至于声音,也只需喝下一种特制药水就能改变。
所以,夜就是孔流宴!所以,在那时候,他始终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也不让她见他的容貌,只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夜”的容貌,也没了“夜”的声音。
初始时,她以为,他的声音沙哑难听是因为受过伤,但事实是,他为了掩盖自己原来的声音弄出来的。
亏她当时还为他惋惜来着。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从生病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他装病欺骗她,然后易容成夜的模样接近她,监视她,欺骗她的感情。
哈,她自以为是的感情,从来只是一个个谎言编织出来的笑话。
她何德何能,让堂堂皇子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纡尊降贵地做她的侍从。
“哈——”她笑自己的愚蠢,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孔流宴发现室内还有第二人,抽出佩剑直指她的方向:“谁!”
云微站起身,走出屏风,讥诮地看着他:“我。”
孔流宴看到她,是非常震惊的——他竟然疏忽到有第三人在都没有发现,而且,那个人还是她。
然,利剑已经抵到了她的脖子,冰冷的寒气让她的脖子上立起了鸡皮疙瘩,只差一分,她大概就要脑袋和身体分家了。
“杀了我灭口。”云微对上他的眼,脑中此刻空白一片,一些奇怪的情绪在蔓延,汹涌澎湃好像在下一秒就要将她撑爆。
孔流宴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收回剑,转过头不看她:“你不该在这里。”
“哼,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云微此刻出奇地冷静。
“你暂时只能留在这里了。”她眼角的泪痕让他的心不自觉揪紧——他不确定,她是否认出了自己。
云微根本就不知道此刻自己说的是什么:“哈,我是该叫你夜,还是宴皇子?”
“……”他无言以对。
云微似乎是受刺激过度,不怒反笑:“唉,大叔,你就喜欢这样,装深沉,是因为不屑说还是无话可说?每天看着我傻傻地唱独角戏是不是很好玩?”
他设想过很多种,她发现他真是面目的时候的反应,也许会哭,也许是抓着他要解释,也许是拉着他抓狂,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是如此冷静,甚至冷静得让他担心。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轻轻安抚,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这么做的资格,手徒然地僵在半空。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却是细若蚊蚋:“喂,你喜欢过我吗?”
“什么?”
他听不清,靠近一些,她退后一步满脸的戒备。
“对不起,打扰到您了。”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推开门跑了出去。
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让她离开,但是,最后,他只是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死死地握紧拳头,甚至能听到骨头交错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压着他的心口,让他几乎难以喘息。
云微跑出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只是失个恋,被骗了一次,有什么好难过的,这个世界又不是少了谁就要灭亡,满大街都是帅哥,云微,你是有权有势的皇女,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云微边抹泪边叹息:“好吧,我承认,天下芳草很多,可是,只有一个夜,哭吧,哭吧,哭完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怡和宫,鞋子都没有脱就上了床。
一边哭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呐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给自己心里暗示——没什么大不了,死不了。
哭着哭着,迷迷糊糊她神智始终建立在清醒与睡梦之间。
她感觉到惶惶不安,告诉自己那个人一直骗自己,没有喜欢他的必要,可是,不行,感情和理智哪能那么协调一致。
夜半,她有感觉脸上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动来动去,想睁开眼无法,想动也无法。
而她,曾经有过这种类似鬼压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