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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意料之中

当第二年的牡丹开始悄然绽放的时候,皇宫内的御厨筛选也开幕了。

杜清颜很是不解,她明明跟父皇说过想要诏告天下寻找最优秀的厨师,可是父皇硬生生地把这个消息压了下去,现在筛选出来的人,对外宣称只是作为皇宫御厨的备用而已。

她虽然不明白,但也深信父皇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于是也便不再多说。杜清颜把这个消息兴高采烈地告诉萧离晚之后,被他严重地警告了。

“喂,师妹,这个消息你不能再透露给其他人了。”萧离晚面色严肃道。

“为什么?”杜清颜满不在乎。

“这事关皇家声誉,还有你的……算了,你不会懂的。你父皇对你,也真是尽了一份责任了,从现在起,好好经营满月楼吧。”萧离晚叹了一口气,转身负手哀叹。

杜清颜歪头,不解。

忽然萧离晚又转过身来,小声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跟南宫月雉说。”

“为什么?”杜清颜得瑟起来,“难道是因为你讨厌他,不希望让他知道……”

“不是!”萧离晚摆出一副“我很严肃十分严肃”的表情,纠正道:“师妹,就听一次师兄的话吧,只有这件事情,你绝对不能让南宫家的人知道!否则的话……”

杜清颜能够感觉到萧离晚对自己的紧张,不知是何原因,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萧离晚的决定是对的。所以,杜清颜并没有问明原因,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看着萧离晚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杜清颜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内情。

她意料之中的事情都在一一发展,突然跳出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意外中事,还真的让她觉得有些棘手。二哥的身体已经在这半个月内完全恢复,他果然如同杜清颜所猜想的那样,身体刚转好就带着自己的皇子妃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与大哥所在地点完全相反的江南,替皇帝老爹治水去了。杜清颜忽然感觉到,这皇宫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了。

也许是幕后黑手知道了什么人给了二哥解药,可是她杜清颜不怕。三哥一直能把太子之位做得稳稳的,说明幕后人明显是支持三哥登上王位的。而绍羽还那么小,并且被封为了王爷,根本就不会构成什么威胁。或许绍羽懂事之时,三哥的皇位已经稳固了许多年了。

而她,这个被皇帝一直宠爱的昶平公主,一介女流,谁也不会多加在意。也许他们不知道武则天的存在,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把杜清颜这个公主放在心上。还好杜清颜自己不想做皇帝,否则以她的才智以及没有人对她具有防备之心这两点,或许某些人早已经死翘翘了。

即使知道绍羽没有什么危险,太后还是十分固执地将绍羽抱养在自己身边,以防坏人图谋不轨。杜清颜闲时喜欢去看绍羽,已经和太后绍羽混得十分熟了,她自己还在太后那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乐得她巴不得每天都去慈宁宫报到。

杜清颜姗姗来到慈宁宫,碰巧太后去皇后老娘那里做客去了,只留下了一堆宫女照顾着绍羽。她忽然闻到了一股骚味,皱了皱眉头,看着放声大哭的绍羽和七手八脚不知所措差不多也快哭出来了的宫女,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

宫女闻声,急忙跪下给她请安。她毫不客气地走到怀抱着绍羽的那名宫女面前,劈手夺过绍羽,开始熟练地替绍羽换尿布。绍羽一看到是她,也不再哭泣,小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静静地看着杜清颜专注地为自己换尿布。

底下跪着的一干宫女用着崇拜的眼神望向杜清颜,心下暗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也会替弟弟换尿布。某些感情比较脆弱的宫女干脆感动了,暗骂谁说皇家没有亲情,这公主殿下不就是在展现着自己的亲情吗?

杜清颜完全没意识到宫女们崇拜的星星眼,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给绍羽换着尿布。还好绍羽只是小的,没有上大的,要不然她才不会去跟宫女抢着闻臭味呢。

换好尿布,把绍羽尿湿的布往旁边一扔,杜清颜抱起绍羽,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咯。”不知为何绍羽看着她的脸笑了出来,稚嫩的小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唧唧,唧唧,美银,美银。”

杜清颜震惊了,这么点的小奶娃娃,居然有了审美能力,在说她是美人!杜清颜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捏着绍羽的小脸纠正道:“是姐姐,不是唧唧。是美人,不是美银。来,绍羽,试试看,姐姐,美人,姐姐,美人。”

绍羽又咯咯一笑,稚嫩的童声走调地叫着:“姐姐,美人,美人!”

杜清颜在极度惊喜的撼动下,华丽地陶醉了。

又逼着绍羽叫了几声美人满足了她的Y欲之后,杜清颜怀揣着满满的激动的心情回到了昶平宫。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月雉和德公公站在一起等着她回来。杜清颜不厚道地将他们稍微比较了一下,得出来的结论是:天壤之别。

“德公公您大驾光临,是来找公主殿下的吧?”她微微瞥了一眼还在冲她温润如风地笑着的月雉,想起了萧离晚的忠告,不由得对他起了防备之心。

月雉见她先开口和德公公说话,不由得有些失望。

杜清颜强迫自己不能被美色所迷惑,硬是紧紧地盯着德公公,口气生硬地问道:“德公公光临公主殿下的昶平宫,难道是皇上有什么消息要告诉公主殿下?真不巧,公主殿下她病倒了,有什么事情就由奴婢转告吧。”

德公公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出公主自称奴婢,心下也明白了她不想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这位南宫公子。德公公暗自叹了口气,这南宫小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怎么也和萧小公子一样喜欢上了公主殿下。可惜公主殿下是喜欢着萧小公子的,南宫小公子无论怎样也排不上队啊。

刚想完,德公公擦了擦头上的汗。他总觉得公主的目光有些吓人,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想连他的一层皮都扒掉似的。

德公公也不再装出佝偻的样子,挺直了腰板,戏还演得挺像:“你这小宫女,皇上口谕哪是你可以私自传达的。算了,既然公主殿下病了,那么杂家就下次再来告知公主殿下。”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杜清颜急忙跟上,口里念念有词:“奴婢来送送德公公。”

二人直至走到再也看不见月雉的地方,德公公忙下跪道:“奴才冒犯了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责罚。”

“起来吧。”杜清颜漫不经心地扶起他,塞给他一锭黄金:“你演的很好。刚才你和南宫月雉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多和他说些什么吧?”

德公公忐忑不安地看着杜清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公主殿下,南宫公子警告奴才说,不要让奴才在那个名叫‘轻烟’的宫女面前暴露他的身份。除此之外,也没有说什么了。”

“很好。”杜清颜点点头,“父皇要你转告我什么消息?”

德公公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皇上要奴才转告公主殿下,明日便开始筛选皇宫御厨备用人选,还请公主殿下做好准备。”

杜清颜再次点头,打发走了德公公,思索着走回昶平宫。现在月雉来看她,根本就不像以前一样放信鸽了,而是想来就来,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杜清颜叹着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还好自己喜欢简约风格的衣裳,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纯白棉裙倒像是浣衣局的浣女服饰。

她走到昶平宫门前,细细地盯着那合上了的朱红色大门。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下定决心推开了那大门。该来的还是要来,也不能每次都这么慌里慌张地隐瞒过去。是时候,该面对了。

她抱着摊牌的决心向那青色的背影走过去,还未等他笑着转过身弄乱她的头发,便开口说道:“你是谁,我知道了。”

那青色的身影明显一颤。

杜清颜闭上眼,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隐瞒我……其实我们两个都不对,都各自隐瞒了对方一年多,使得我们……”

“够了!”杜清颜忽然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暴怒的月雉。

月雉眼中的气愤忽然变成了悲哀,他深深地看着杜清颜,说道:“我原本还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我原本还以为你可以是我的朋友……可是,我错了。原来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权贵在手,根本没有人会真心对待我!轻烟,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

杜清颜一震,刚想问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月雉便拂袖而去。

院内梨树上的梨花花瓣被风轻轻地吹落,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院内的那片锦鲤湖上。一片梨花瓣盛开到凋零的过程,就如同此时的气氛一样,静得令人窒息。

其实……她不想伤害他的,是他想得太多。

其实……她原本想说,其实你是谁都无所谓,我们依旧是朋友。

可是……他根本没有让她说完。

或许……他们的友情,脆弱得不堪一击。就连后面未结束的话,他都不想再去听。

或许……他对自己的身世太过厌恶,或许,他对自己太没有信心,才会隐瞒身份再去和人交朋友。

杜清颜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她懒得再去想什么,也懒得去做什么,更懒得去追月雉去和他解释。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她有了片刻的宁静,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月雉,他是被自己伤害到了吧。

月雉,你应该学得坚强一些。

月雉,你应该……

月雉,你不会再听我说话了,对吧?

月雉,你……

……算了吧,月雉。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就连这次的结局,也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杜清颜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可是并没有想到,它会来得这么早,并且,来得这么激烈。

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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