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的日子陆一鸣过的闷闷不乐,他听着董杰描述大学里的生活,表面上并不感冒,可就就像有人在往自己心里用力的拧紧螺丝钉。他恨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大学生活,但又找不到确切的目标,也只能愤恨的诅咒生活。丁茜看得出来他有点苦闷,又正赶上冷冻厂放了几天假便就让他来超市陪自己聊天,其实是想有自己规劝让陆一鸣心里好受点。然而陆一鸣这个人顽固的很,自己的心结别人永远别想解开,那天上午他托故去城里帮冷冻厂办差,打发掉了丁茜,说实话自从上次因为女人大打一架,丁茜在他心里的地位确实下降了好多。他也知道丁茜是无辜的,可是也许是看了毕加索传记的原因,他有些莫名的仇视女性。他渐渐的倾向于这样一种观念:女人用来获得奋斗的灵感是最好的,但不适合去寄托灵魂,这是不靠谱的。
从超市出来的陆一鸣根本也没有差事要办,他在乡间的小路上溜达,他喜欢在雪地里吸烟,吐出去的烟雾在空中盘旋,照应着雪白的世界,仿佛能让自己听见大地的呼吸。然而这样清冷的雪地上,也是悲观情绪的摇篮,渐渐的他再次被时运不济的思想击中,他又想到自己苦命的母亲,自己可恨的父亲,还有。。。。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大学校园。他感觉自己要被这种情绪击倒了,大口的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狠狠的摔在了雪地里。“不顺利的时候可以去算命”他想起村里老人常常说起的一句话,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兴奋的朝着马路跑了起来。
说道算命这东西陆一鸣是有自己独道的认识的,他一直鄙视那些把算命先生奉若神明的人,笑他们愚昧荒唐。他在心里把算命归属于玄学的范围,而西方的巫术和东方的茅山道士流则应该属于两个分支。巫术他单纯的认为其精髓仅仅是自我暗示而已,对于东方的道士流派则应该是老子的门徒,阴阳学应该是他们的正宗。可说到底陆一鸣的家乡并没有什么出名的玄学者,只是一群低级的算命先生。除了生辰八字上的东西还算找得到出处,其他的则全靠算命先生自编自攥的说教,免不了将心理暗示和一些阴阳学的东西混为一坛酒水统统给客户灌下去。中国人也许就是喊皇上喊苍天喊上瘾了,喊的自己都确信不疑了,即使是自我暗示也还是要出自天意的代言人——算命先生,感觉才能奏效。陆一鸣去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让算命先生好好给自己YY一下,然后再神神秘秘的告诉自己要注意这些那些的东西。他就是喜欢看算命先生那种泄露天机的姿态,他们滑稽的样子会刺激自己的优越感,突然感觉自己虽然失去了好多原来还是异常强大的。然而这次来他却吃了一惊,他看见露天楼梯下坐着的女人很面熟,老板娘!?他差点喊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关于老板有了外遇陆一鸣也是有所耳闻的,想来也是有病乱投医。据说一个冬天拿钱来城里装修买的门市部,结果呢几十万花光了,房子却根本只是刷了刷大白。“这些连自己老婆都养不起的家伙,又怎么去解决别人的外遇?”陆一鸣心想,他远远的站在马路边一边抽烟一边不屑的看着那个四十来岁的算命先生声形并茂的给老板娘说教着。说到老板娘陆一鸣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了,起初只是看她整天哭丧着脸很是讨厌,可后来发现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可以说家里的买卖她支持了一大半。老板平日只是跑跑外,大多更是在自己的房间研究彩票之类的东西。这个女人能将手下的一堆工人哄的团团转,一个个撅着尾巴干活,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给工人们发奖金,更知道什么时候该发脾气。厂子里的工人几乎全是她的亲信,记得有次老板娘病了一星期,结果呢,厂子里乱了套,差点没散摊子。“食人之食,死人之事”陆一鸣想到韩信这句话,他本想换个地方算命的,但现在他决定要更深的了解下这件事。
话说老板娘肯定是出了高价钱,陆一鸣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老板娘终于起身离开了。他朝着那个算命先生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步子,从外套里掏出太阳镜给自己戴上。
“先生,我想跟您打听点事儿”说着一屁股做在了算命先生面前的凳子上。
“算命不能叫打听孩子”
“我直说吧,刚才那阿姨算的什么?”
“对不起,干我们这行忌讳透露这些”说着算命先上将自己的凳子转了个方向,一副门都没有你赶快走吧的架势。
“您看您,您别误会,刚算命那个是我大姑,不骗您我大姑父最近不稳当,我姑这人心重,我怕她办啥不冷静的事儿”说罢狠了狠心将一百块钱强塞到了算命先生拿着烟斗的手里。这家伙上下打量了下陆一鸣,看着书生气,不像坏人,再者也差不多是和刚才的女的关系挺进,难为他知道这么详细。关键是一百块的票子总归是比这些“忌讳”来的实际。这样算命先生总算是同意说了,可是令陆一鸣焦急的很,因这个先生说了半天竟说些自己知道的事情,或者无关紧要的东西,诸如“老板娘已经开始从买卖里抽钱到自己账户,你们老板包养的是个东北人,住在竞秀小区”之类。而陆一又不方便打断,最终他想到自己的一百块钱,还是坐不住了。
“先生,这些我都了解,我想问问您,您是怎么给我大姑破的灾?”
“这个啊,祭拜月老,细节我就不方便说了”说着抚了抚自己唇下灰黑的胡须。这正中陆一鸣下怀,他本也不想听这些东西,这些祭拜之流甚至连心理暗示都算不上,只能算心理安慰,他本就不关心。
“那除了这个呢?除了针对神的,针对人的呢?”他焦急的问,生怕这家伙说没有,那自己的钱算是彻底扔水里了。
“这个啊,当然也有,你大姑开始就走错路子了,她只知道傻傻的做自己的买卖,傻傻的等事情过去,那怎么行!”先生端起烟斗,陆一鸣则急不可耐了,他赶忙从自己衣兜拿出烟亲自给先生点着,想让他快点说。
“我告诉她,要闹,和他狠狠的闹,经济上限制他,这样对天拜神,对人限制,规劝,必定奏效”说完这句话,本来自豪的先生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了。他看见陆一鸣冷冷的摘下墨镜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放你妈的屁!算个命你都他吗算不好!”陆一鸣愤怒的站起来,一把将算命先生推倒在地上。转身健步离去,不时的回头咒骂算命先生两句。这下子可把算命先生弄懵了,他仔细斟酌了几遍自己说的话感觉毫无出入,于是对陆一鸣离去的背影大骂了句“畜生!”
回去的车上陆一鸣做了简单的思想斗争,他感觉自己在厂子里的发展势头正好,老板这里如果闹纠纷对自己不利。再者平日里老板娘很看重自己,对自己不薄。这样他下了决心,这个事情他要管。到了冷冻厂他直奔老板娘理帐的屋子,不出所料老板娘在,但是并没有理帐,而是在默默的盯着电视。他知道她是在为眼前的事发愁,所以想都没想顺手就把电视关了。
“姨,我跟你说点事”
“啥事说吧”
“我这人就直性子,我就直说,老板闹外遇大家都知道,您千万不能听那算命先生瞎白活,千万不能跟他闹,至于祭拜月老那倒无关紧要”话说到这里,老板娘陡然坐直了身子。
“为啥不闹?我也跟你直说,你看他现在心思根本不在买卖上”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闹了就是痛快点离”
“姨你可不能这么想,你听我的,这婚根本离不了。我知道这事是你们家事,我不该管,但是平日你们一家子对我咋样,我心里有数,没别的把握,但是听我的,这婚离不了”下这个保证,陆一鸣没多想,他也知道只有这么说老板娘才可能重视他的意见。
“那你说说”
“首先,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我叔这人没主意,换句话说没那魄力敢跑来闹离婚,这你肯定比我了解。他之所以出去******无非是有点闲钱加上平日几个不三不四的朋友忽悠乱了心了,骨子里他不是那种人。”说到这里老板娘彻底重视起陆一鸣的话,单凭在这打几个月的工能对自己丈夫这么了解,真的不简单。看见自己说的话老板娘能听得见去了,陆一鸣清清嗓子信心也更充沛了。
“所以你现在不能跟他闹,他本来没那勇气挑明了,你这么一闹他没准就来了脾气叽歪了。即使他主动找茬咱都躲着他,由着他,不给他这个机会。再者他包养那老娘们岁数还小人家跟着他是指望他离婚,现在指定跟他闹呢给他加压呢,只要你这不乱,不给他挑明的机会,熬过这段她就没戏了,等我叔过了这新鲜劲头早晚得回来。”说完老板娘站了起来,她拍了拍陆一鸣肩膀“一鸣啊,姨没白看好你,亏你真把这里当自己家,还能把这事往心里去,姨听你的!你说的对!”说话这会儿老板娘的眼睛里闪起泪花,陆一鸣想起刚来的时候老板娘用二百块钱的奖金感动了自己,而今自己把这种情绪还了回去,他自己竟然也莫名的酸了鼻子。
从老板家里出来,他去了丁茜打工的超市,远远的隔着玻璃他看见丁茜在柜台后照着镜子,“有一天我会不会也会背叛?”随即低头笑了笑自己“我他娘的哪里有钱去背叛啊”他扯着嗓子嚷嚷“大耳朵!!~给大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