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是科伦娜·波莱纳斯女士吗?我是FBI探员克雷西达·凯利,这是我的助手萨科。”我一边和面前这位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女性打着招呼,一边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我就是科伦娜·波莱纳斯。我有什么事可以帮助你们吗?”
“是这样的,在前几天,发生了一起银行劫案。而那天使用的汽车正是你的前夫,科莫尔的车。我们寻访了他,他告诉我们这辆车现在是由你在使用。我们想了解一下这辆车的情况。”
“银行劫案?上帝啊,真是太不幸了!不过先生,您确定银行劫案那天那辆车是我的吗?我可和那劫案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那辆车我今天早上刚使用过,现在它正在我的车库里。”科伦娜微微皱眉道。
我微微一笑:“您是否和银行劫案有关,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跟我们讲讲那辆车和您的情况吧,例如,银行劫案那天,您和您的车在哪里?”
“那天我正在上班,我所有的同事都可以为我作证。至于汽车,那天一直停在我公寓附近的停车场里。克雷西达先生,我在这里有一大堆的亲戚,他们经常找我借车。为了方便,我甚至给他们不少人都配了车钥匙。”她脸上露出抱歉之色,“我真的不知道那天究竟有谁用了我的车子。不过……”
“不过什么?”我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开口问道。
“不过那天我确实发现汽车油箱里的油变少了。”科伦娜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
“那么,科伦娜女士,能让我们看看那辆汽车吗?”
“好的。”
我和萨科跟着科伦娜来到了她公寓附近的停车场里。这是一个不大的停车场,由于附近的治安一向不错,保安室里的保安已经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了。整个保安室空空如也。
我一眼就认出了科伦娜的汽车,因为它和银行劫案的目击者所说的一模一样。同样的款式,同样的车牌。我围着汽车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科伦娜女士,能打开车门让我们看看吗?”
“好的。”科伦娜非常合作地打开了车门。
我探头进去,仔细地打量着。车里面非常干净,前后排的座位异常的整洁,感觉就像新车一样。在后排的车座上,甚至还放着一条粉红色的小毛毯。
见我的目光落在那毛毯上,科伦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偶尔会在车里休息一下。”
“您真是一位热爱生活的女士。”我由衷地赞赏道。
“哪里。”
微微检查了一下车内后,我合上车门对科伦娜笑道:“科伦娜女士,您的车保养得真是非常不错,相信您一定非常喜欢这辆汽车。”
“是的。”
我开玩笑着说道:“听说前段时间,您才从您前夫那里把这车要过来,是吗?”
“克雷西达先生,我必须纠正一下。这辆车本来就是在我和科莫尔结婚前,由我出钱买的。只不过当时的户头是落在科莫尔的头上。”她微微沉吟了一下后,说道,“科莫尔没有什么钱。”
我点头表示理解,其实我们可以想象得到,一个时常酗酒,并且在家人面前脾气暴躁,在外人面前显得有些懦弱的男人,确实很难有什么作为。事实上也正如此,科莫尔在进入邮政部门以前,甚至没有一份固定的职业。
“那么,好的。科伦娜女士,我们谢谢你的合作,并对占用了你的时间表示抱歉。”
“没关系,和你们合作是我的义务。”
在科伦娜说完这话后,我和萨科离开了这里。
“萨科,看出了点什么吗?”我坐在副驾驶上,对正在驾车开往办公室的萨科说道。
萨科是一名非常特别的探员,怎么说呢,从联邦特工培训基地毕业的时候,他拿了射击、催眠、反催眠、追踪、反追踪、审讯、自由搏击等等一系列考核的第一名。但同时,他的刑侦、逻辑分析、行为心理学等等一系列的课程,却通通倒数第一。
如果是一般的院校,他恐怕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但这里不是一般的学校,而是联邦特工培训基地!当考官看到这一成绩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于是,他来到了我的身边,充当起了助手的角色。
萨科微微想了想,说道:“从刚才的谈话,她似乎没有问题。科伦娜女士的汽车里也并没有油漆炸弹的红色印记,会不会真是那名目击者看错了?”
“萨科,真的没有问题吗?”我微笑着说道。
“长官,我的逻辑分析课是我毕业成绩中最低的一门。”萨科搔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呵。”我轻笑出声来,不过,并没有取笑他的意思。天才都只是在某一方面出众,萨科无疑就是天才型的。虽然萨科逻辑分析不怎么样,但如果要比射击等方面的话,估计我再练100年也比不上他。
“首先,我们从谈话来看。”我微笑着问道,“车牌是在内华达州登记的,可偏偏这辆车又停在阿尔伯克基,这根本就说不过去。而且,我刚才问科伦娜,劫案那天她在干什么,她怎么说的?”
萨科想了想,说道:“她说她在上班,并且说所有的同事都可以为她作证。”他不解地反问道,“按道理说,她应该不会用这么容易拆破的事情说谎吧?”
“不不不不,萨科,你走进了一个思维的惯性误区里。”我接着说道,“你注意了,我只是问她‘劫案发生时你在哪里’,但并没有告诉她劫案是哪天发生的!也就是说,她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劫案发生的时间!这起劫案是发生在新墨西哥州,消息要传到这里来,并不容易。”我微微停了停,接着说道:“当然,这有可能是科莫尔告诉她的。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她在得知劫案的时候所表现出的震惊表情就显得太过做作了。”
萨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后,惊叫道:“是啊!她真是这样的!”
“不光如此,还有!”我继续说道,一边对萨科说,我也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她说她那辆车经常借给别人,甚至于她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是谁在开她的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不会将毛毯这种私人物品随手放在车里!这是一个常识性问题,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私人用品拿给别人随意使用的。”我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我的语速也越来越快:“据科莫尔所说,这辆车是10天前回到科伦娜手里的。如果是这样,那这车就太干净了一些!你见过科莫尔,他是一个不修边幅而且常常酗酒的人。以他的个性,车里绝对不会这么干净的。最起码,车里应该充斥着淡淡的酒味。刚才,我进到车里的时候,我仔细闻过了。车里没有酒味,却有一股类似于消毒水的味道。这是那种汽车坐垫洗洁精特有的味道。这说明这辆车在最近刚清洗过一次!洗车并不是件罕见的事,特别是在这车从科莫尔那里回到科伦娜手里以后。但奇怪的是,为什么科伦娜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洗车?如果她真的无法忍受那车的味道,那么,她很有可能在车回到她手上的第一天就去清洗,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去呢?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巧合,但也确实是疑点!最后一点,她说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开她的车。但奇怪的是,她却又说,她发现她汽车里的油少了一些。这是一个很矛盾的说法,甚至从本质上和她所表现出的性格有冲突。一个连现在是什么人在开自己的车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会细致到发现自己车里的油少了呢?以上三个疑点,如果只是发生其中一个,甚至两个,那都有可能是巧合。但是三个同时出现……”
“科伦娜一定有嫌疑!”萨科怪叫了起来。
当然,这一切在目前都还只是我的推测,或者说臆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科伦娜·波莱纳斯参与抢劫。但这些事情未免太蹊跷了。我们怀疑,她也许同本案有点关联。她就算不是嫌疑人,至少也是这件案子里我们要始终关注的重点对象。
我们和警方大费周折,我们不知道他把那些沾染颜色的钱花到了什么地方,却始终未能侦破这起抢劫案。当时我们感觉到十分懊悔,这对于我们来说又多了一件悬案,它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接着,几个月后,神秘的劫匪再次连续作案,掀起轩然大波。那名劫匪再次出现了,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连作案,抢劫了多家银行,而作案模式始终如出一辙。始终是悄悄地走进来,拿走现金,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从来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地区大概有6家银行遭到了抢劫。从监控系统拍到的证据,结合目击证人和银行出纳所描述的劫匪大致的作案模式,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在阿尔伯克基频繁作案的连环银行抢劫犯。我们和当地的警方必须弄清这名孤身劫匪的身份,及时逮捕他以免伤及无辜。
我们必须尽快抓到这个家伙,因为他的动作越来越大,他似乎有些肆无忌惮,而且他越来越小心,每次都会检查一下是否出纳给他的钱安上炸弹。他胃口越来越大,要的钱越来越多,而且还要值班的出纳把好几个抽屉里的钱都拿出来给他。但是唯一让我们不理解的是,就算他发现了那些炸弹,他也只是让那名出纳再给他换一些钱。我突然感觉到,这个家伙以后的抢劫会更加厉害。
劫匪的行为变得愈加狂暴而且难以预料。我们开始担心,时间拖得越久,劫匪就越有可能动手伤人,后果将不堪设想。有好几次,罪犯好像是服用过什么有致幻作用的毒品。因为很多跟他接触过的人都感觉到,他的神情举止好像有点不正常。我们觉得他现在就像是抢红了眼,越来越肆无忌惮,什么都不顾了。他现在随时可能开枪杀人。让人吃惊的是,他声称这笔钱将用于救助墨西哥饥饿的儿童。5月,劫匪再次作案。我们从监视器录像资料中获得了清晰的照片。由于没有物证,这些照片成了我们最好的凭据。
一般碰到这种连环作案的犯罪分子时,我们就希望尽量能把公众动员起来。我们会取得媒体的协助,把关于罪犯的消息在报纸专栏和电视上登出来。在这种时候公众一般都能发挥很大作用,给我们提供线索。由于这名劫匪表现得越来越猖狂,而且一直在阿尔伯克基东北城区作案,我们对该地区的银行实施了监视。我们希望能设下圈套,等着劫匪往里钻。然而,由于监视的范围有限,我们也只能凭运气。经过一系列追踪后,我们依然一无所获。
抢劫犯的行动越来越猖獗了,我们和警方必须马上把他捉拿归案。但是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连罪犯是什么人还没弄清楚,这真的是很让人沮丧。他每次在作案过程中都没有碰过什么东西,我们根本找不到指纹。真的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们必须寻求公众的帮助。但首先他们需要充分激发公众的想象力和好奇心。为此,联邦调查局抢劫银行案专案组给连环劫匪取了个绰号。由于那个劫匪天天称自己是为了去救助墨西哥的饥饿儿童,但是那个时候墨西哥的儿童多的是吃的,他们的国家没有饥荒发生,联邦调查局称他为“侠盗罗宾汉”,有时候我们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调动公众的兴趣。
每一次新的抢劫案发生后,当地媒体都会打出“侠盗罗宾汉”的大字标题来吸引当地公众的注意,希望他们能够给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而且劫匪好像还对我们给他起的名字挺得意,似乎很喜欢人家把他叫做“侠盗罗宾汉”。有几次他进去就跟银行出纳说:“你知道我是谁吧。我是侠盗罗宾汉。”虽然劫匪有这么个美名,但我们怀疑他把钱挥霍掉了。他很可能与其他银行劫匪一样,抢钱不过是为了购买毒品或者从事其他犯罪活动。但不管怎样,他始终做得很漂亮,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们只能继续监视,等待他再次作案。我们简直是被劫匪牵着鼻子走。在14次作案过程中,罗宾汉留下的唯一线索可能就是科伦娜·波莱纳斯那辆车。我的同事联邦调查局特工斯阿利斯特·艾尔斯仍在追踪调查科伦娜·波莱纳斯。
在前后8个月的时间里,阿利斯特·艾尔斯跟她打电话谈了五六次。因为阿利斯特·艾尔斯凭直觉感觉她跟这案子有点关系。阿利斯特·艾尔斯觉得她没准能提供一些跟劫匪有关的证据或者是信息。1999年8月,身怀8个月身孕的科伦娜·波莱纳斯终于对特工斯科特讲出实情。案情有了突破。
她打电话给阿利斯特·艾尔斯说:“我想跟你们谈谈。我可以提供破案线索。”她说劫匪是她的丈夫雷纳特斯·克拉多克,至于详情,她将与阿利斯特·艾尔斯见面后谈。
姓名:雷纳特斯·克拉多克;别名:无;性别:男;种族:白种人;出生:1965年2月17日;籍贯:内华达州;身高:1.8米;体重:76千克;眼睛:绿色;头发:褐色;肤色:浅;疤痕;刺青。
我们调出雷纳特斯·克拉多克的档案,发现他有犯罪记录,而且与犯罪团伙有勾连。科伦娜·波莱纳斯声称要不是雷纳特斯·克拉多克到圣路易斯去了,她现在还不敢说出来。我们提出换个更安全的地方见面,但是,科伦娜·波莱纳斯拒绝了。
她说她觉得没什么危险,她亲眼看着雷纳特斯·克拉多克把东西放进车里,开车到圣路易斯去了。所以她觉得在她家里见面就很安全,她坚持让我们去那里跟她见面。不过我们仍然提高了警惕,以免出其不意地撞上雷纳特斯·克拉多克。在进公寓之前,阿利斯特·艾尔斯给科伦娜·波莱纳斯打了个电话,看雷纳特斯·克拉多克在不在,同时也看看前一天晚上通过话之后情况有没有什么变动。科伦娜·波莱纳斯说雷纳特斯·克拉多克不在,于是我就拿起对讲机,告诉调度中心我们在什么地方。
我们进公寓的时候,阿利斯特·艾尔斯特工和我朝周围扫了一眼,没看到附近有什么人。科伦娜·波莱纳斯指出银行监控器录像上拍到的就是雷纳特斯·克拉多克。她还说,雷纳特斯·克拉多克是阿尔伯克基臭名昭着的布鲁顿帮派的成员,并且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了。她对我们说,她现在之所以要讲出来,是因为担心她自己和肚子里的儿子,他有可能会杀掉她们。
科伦娜·波莱纳斯请求我们尽快逮捕雷纳特斯·克拉多克。她还告诉我们,雷纳特斯·克拉多克威胁过科伦娜·波莱纳斯和家里的其他人,他经常在家中对科伦娜说要杀掉他们,精神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他说就算他不在这儿,要是她们谁敢向警方报警,他那个帮派里的人也会杀掉她全家老小,让她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然而,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在谈话的时候,我们听到外面有停车的声音。科伦娜·波莱纳斯朝窗外看了一眼,她惊慌地说道:“他回来了。”我们决定躲进卧室,避开雷纳特斯·克拉多克,以免与其发生正面冲突。我们事先计划好了,要是他在那儿或者要是正好撞见,我们就对他采取无令状逮捕。我和阿利斯特·艾尔斯特工进卧室的时候,都把手枪上的皮套摘了下来,准备万不得已就强行逮捕他。从我站的地方我看不到他,但我能听见他说话。我也能看到科伦娜·波莱纳斯,我知道她正在想办法来隐藏我们的身形。
但是他还是发现了我们,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家门,而是绕到了卧室的窗户外边看了一眼,正好通过窗户的反光看到了我们。他大声地喊道,并骂着科伦娜出卖了自己。我们知道他发现了我们。
我们此时没有退路了,我们与这名可怕劫匪的正面对峙已经无可避免。你要是处在这种情况下,你就知道时间过得到底有多慢了。在短短一秒钟里,你就跟过了五六分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