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雪地里虽没有在平地上走得快,可是比起一个人来说还是要快的很多,很快少年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金铃破笑着对赶车的大汉道:“你可曾遇见过如此有性格的少年,看其走路的姿势谁都会以为他是个历经沧桑人,可是他偏偏却是一个少年。本来以为他说话做事一定会很老到,可是他偏偏又是如此的不通人情世故,如此天真。”
赶车的虬髯大汉回头道:“也许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已。”
金铃破担心道:“也许他真是第一次出来闯荡江湖,只是这样的一个少年,一定要吃不少的亏。”
虬髯大汉用有些疼惜也有些抱怨的口气道:“连你这样的老江湖都要吃亏,他一个初入江湖的孩子吃点亏算什么。”
金铃破没有理会虬髯大汉的话,笑着又道:“你看见他手里的那个包裹了吗?”
虬髯大汉道:“那个粗麻袋裹着的包裹?”
金铃破道:“你觉得包裹里面是什么?”
虬髯大汉想也不想,道:“那当然是一柄剑!”
金铃破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不是剑,而是一柄刀!”
虬髯大汉疑惑道:“有那个样的刀?”
那个包裹虬髯大汉当然看见了,而且看的很清楚,三尺七寸长的一个包裹,狭长且直,除了剑符合这个包裹的形状,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兵器包在里面还会是这个样子,可是一向很有眼光的金铃破居然说里面是一柄刀!
金铃破道:“如不细看,谁都会认为那是一柄剑,而不是刀。只有靠近了仔细看才能看得清楚,包裹垂向地面的一端,一侧有些微微弯曲。”
虬髯大汉道:“这就能断定那是一把刀?”
金铃破道:“无论是那个门派的剑都是笔直的,绝不会有一点弯曲,不同的只是长短宽窄厚薄不一样而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接着又道:“刀也是一样,无论是什么刀都有一点弧线,即使是菜刀亦不例外。”
“最弯的刀是波斯弯刀,其弯曲的程度,似乎就像是将一个圆圆的铁圈直接分成两半,可见其弯曲弧度之大。而最直的刀却是唐朝时期的刀,刀身与剑身一样笔直,其与剑的不同之处就仅仅是在刀尖有一点点的弯曲,如果有人有一块木板挡住刀背的那一半刀身,谁也看不出来那究竟是刀还是剑。近年来常常袭扰我国边海的倭寇所用的倭刀,其刀身的宽窄和剑几乎差不多,甚至比有的宽一点的剑身还要窄一些,据说倭刀就是倭人借鉴唐朝时的刀改进而来的。”
虬髯大汉忽然道:“无论他包裹里的是刀还是剑,都没有用!”
金铃破道:“为什么?”
虬髯大汉道:“在江湖中闯荡,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而他却用粗麻袋将自己的刀裹得严严实实,的确会让人猜不到他用的是什么兵器,可是等他解开包裹拿出兵器来的时候,就算有两颗人头都已经掉在地上了。”
金铃破道:“你认为他的刀裹得太严实?”
虬髯大汉道:“不是我认为他的刀裹得太过严实,而是谁都看得出他的刀裹得很严实。”
金铃破道:“如果谁要是要真的这么想就错了!”
虬髯大汉道:“错了?错在哪里?”
金铃破道:“你只注意到他的刀是裹得很严实,可是你却没有注意到他的手?”
虬髯大汉道:“他的手有什么与众不同?”
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由于喝得太急,将自己都呛到了,金铃破大声的咳嗽,连脸都咳红了,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虬髯大汉看着他,脸上全是同情之色。
金铃破道:“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的手上什么也没有,一般人的手早就已经冻僵了。可是他的手紧握包裹的那一下,却绝没有一丝滞带,是那么的迅速有力,所以如果有人以为他的刀裹得太严实而轻视这个年轻人,那他自己很可能连兵器都没有拔出来,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虬髯大汉没有再说什么,可是他的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之色。虽然他很尊敬,甚至是崇拜他的少爷,可是他对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同样深信不疑。但是少爷毕竟是少爷,自己没有必要和他去争辩什么。
……
一座小镇出现在前面,这是这几天来唯一看见的一座小镇,今天晚上终于不用再睡在马车上了,也许小镇上客栈里的床上铺设的棉絮远不如车上的裘皮舒适柔软,但是床就是床,什么样的床都不会动,无论怎么样都比马车舒服。
小镇当然不会很大,在这样的地方有这么样一个小镇就已经不错了,谁会奢望在这本就不是交通要道的地方会有多么繁华的城镇。镇上的客栈也很小,却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让本来就不大的客栈显得格外拥挤,格外热闹。
客栈的院子里放着几辆马车,车上用厚厚的油毡布盖着,凛冽的寒风不是吹起其中的一角,只见上面堆满了各种皮毛,有貂皮,虎皮,豹皮……,这些都是那些商人来采购的皮革,这个时候正是皮革销售最火爆的季节。也有的车上堆得是一个个箱子,里面装的应该是深山猎人打猎时采到的各种野山参,灵芝等珍稀药材。
客栈的饭堂里,有的人身穿雪白的貂裘大衣,头戴貂裘帽,想用身上这些上好的皮革挡住寒冷刺骨的冷空气钻到身体里面去。也有的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羊皮袄,但是却敞开身上本就只有一层的羊皮,让赤裸裸的胸膛露在外面任由寒风吹,这种人显然是本地的猎人,外人绝不可能耐得住这种严寒。
金铃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在这种不大的客栈里面想要找一张空着的床,那比在大海里面捞一根针还要困难许多。但金铃破却对此毫不担心,只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是可以解决的,尤其是遇到生意人更好解决,只要你有他们需要的东西。生意人最需要的当然是钱,而金铃破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相信虬髯大汉会很快将这件事办好,所以他只需要在这里安心地坐着一边喝酒一边等着就可以。他喝酒的速度并不快,很久才会喝上一口酒,但是却比一般人喝酒快得多,因为他每一口酒都喝得很多,即使是这样喝酒,他也可以喝个一天一夜,金铃破就这样不停的喝着酒,眼睛还是那么朦胧不清,可是天已经慢慢的黑了。
雪地里的黑夜即使是每个月的初一也会有亮光,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漆黑一片,何况今天是初十。
赶车的虬髯大汉走了过来,即使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他还是显得那么高大,就像是一个金刚,可是他走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快步来到金铃破身后,弯腰轻声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客栈老板自己住的房间,被褥都已经换成全新的,也已经收拾干净,少爷什么时候想要去休息都行。”
金铃破对这些事似乎完全不关心,他知道虬髯大汉会将这些事办得很好,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金铃破站了起来,虬髯大汉立即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嗓门之大,竟然压过了饭堂里嘈杂的声音。
“老四,你还记得戴融雪吗?”
另一个大的出奇的嗓门接口道:“贺兰山那个戴融雪?”
“不错,正是他。”
又一个声音道:“当年我们路过贺兰山的时候,他非得要找大哥比武,说他的鞭法才是天下第一,还说大哥只要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他就从此不再用鞭。”
那个嗓门大的出奇的老四道:“可是还没等大哥第三招“鬼神俱惊”用出来,戴融雪就已经倒在了大哥的钢鞭之下,半边脑袋都已经被打碎了,脑浆流了一地,剩下的一只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怎么也不肯闭上,到死也不相信居然是他自己没有在大哥的钢鞭之下走过三招!”
又一个声音道:“要说其他的我不敢说,要说到鞭法,除了大哥邝天峰的打神伏鬼鞭法谁的鞭法我都不放在眼里。”
老四道:“二哥说的不错,说起我们大哥邝天峰的打神伏鬼鞭法确是天下无敌,但是要说剑法,当今武林还是二哥的三十六式仙踪剑当属第一!”
这是金铃破已经走到了饭堂的门口,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话语声传来的地方。
那是饭堂的中间一张桌子上的四个人说出来的。
这四个人的衣服颜色各不相同,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就是那个鞭法天下第一的邝天峰,不过四十岁左右,一身紫色的衣服映衬的他那张紫膛脸的脸更紫了。一个面上三绺长须的中年人背上背着一柄看起来很不错的宝剑,他身穿一身上好的皮革,正在轻轻的拨弄着自己的三绺长须,正在自鸣得意的轻轻摇头,他就是老二仙踪剑葛飘遥。一个面庞黝黑的汉子正端着一碗酒往嘴里倒,他的左手放在一对六合钩上面,他是勾魂手许存勇。最后一个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人,两只小眼睛骨碌碌乱转,看起来活像两只老鼠的眼睛,他正是号称机灵鼠的郝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