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不让人喘气啊。巫瑶心里抱怨,轻叹一口,然后下跪:“陛下,有什么吩咐?”
“起来吧,何必这么见外呢?”
巫瑶不耐烦地站起来,燃起蜡烛,讽刺奉清道:“陛下下次来记得明烛啊。陛下什么时候这么怕光了。”
奉清苦笑一声,话语中故意和巫瑶亲近,道:“瑶瑶,我们打小认识,又有三年夫妻情,缘分不浅啊。”
“不浅归不浅,陛下要利用臣妾的时候还不是不眨眼就利用了。”巫瑶并不领情。
“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也是担惊受怕地过着日子啊。你看看今天,凤可人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让我惶惶啊。”奉清无奈道,但声音可怖。
巫瑶责怪自己方才在弥阳宫那样想,听奉清的意思,不会他和自己想到一起了吧?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呵,你的孩子你怕什么?”巫瑶一边试探,一边讽刺奉清。
“怕,当然怕。我怕凤太后不喜欢我而更喜欢她的孙子。我似乎能预料,凤可人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娃,一个听凤家话,受凤家教诲的好男娃。”奉清说着,“如果这是在普通人家争夺财产,二选一的时候,无非将输家扫地出门。可是在皇宫里抢龙椅就不一样了,输家一定要要奉上自己的性命。”
“陛下的为难臣妾知道,臣妾不是一直在帮你么?”
“是啊,我知道,瑶瑶,我真希望那番恶斗能晚一点到来。”撂下这一句,奉清便蓦然离去。
这样的警报,比巫瑶想的要轻多了,两败俱伤的结果,其实巫瑶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事情究竟会严重到什么程度而已。目前来说,奉清这一边还是处在被动,能做的只有等。
若是凤家和姜氏非要分出个攻方与守方,那就姑且算凤家是攻城的一放吧。
守方现在是草木皆兵,静观其变。而攻方也是在积极备战。
凤端城,凤栖梧,太后,皇后,德妃,当然还有那个未成人形的胎儿,正聚在弥阳宫里。
凤端城比划着:“到时候三侠庄的人走淮扬,再到江宁,我们一路大开城门。让他们先到瑛洲闹事直逼皇城。趁乱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杀掉皇帝。然后江宁就以镇压匪乱为名调兵来瑛洲,把帝都好好控制住。”
太后早已默许凤端城的想法,听见这般详细周密的安排自然是满意地点头。凤可人也没什么不同意的,反正姜奉清死了,她的孩子一定继承大统,就算生个女孩子,那就换成男孩,反正这个太后的位子她已然坐定。
剩下的只有皇后面色苍白,她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哥哥是说要谋杀当朝天子,我的丈夫的计划么?”
凤端城默然,想想,得到好处最少的,应该就是皇后了。
凤可人抢先说到:“姐姐不用担心,即便是妹妹做了太后,也一定会好好待姐姐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皇后颤抖着站起来,气愤与激动难以抑制。“我真不想和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在做的不过是自取灭亡罢!”
“妹妹!不要胡说。”凤栖梧对皇后的话十分不满。
皇后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这一切是真的么?她不敢确定。她一直以为凤就是凤,盘旋在龙的一侧,作为龙最美丽的衬托。她从没想过要居于那一人之上。
“等等!”太后叫住皇后,“仪君,大计在前,我不能让你胡闹。来人,把皇后我捆起来押在冰窖。”
太后手段一向狠辣,但是这举动还是令凤家其它人吃惊。
凤端城其实心最软,首先就劝到:“姑母,皇后只是一时口无遮拦,何须如此重罚?”
“是啊,姑母,皇后一向娇贵,怎么能去冰窖?”凤栖梧也觉得太后这么做太突然,也看不下去。
太后听了两个侄子了话之后,只冷冷地回答道:“哀家就是要让她冷静冷静。”
“姑母……”凤可人开口。
“怎么?”太后打断凤可人的话,目光犀利地看了凤可人一眼“你也想说请?你想跟你姐姐分享凤座么?如果你觉得未来的太后只能有一个,那你就闭嘴。”
“我……”凤可人听到这话便再也说不下去,扪心自问,她确实想要独占凤座。
“可人!”凤可人的反应不禁令凤栖梧生气。
“好了好了,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吧,别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太后丢下一句话不悦地离去,看来这
凤栖梧看看凤可人,不屑地轻哼一声。
凤端城也无话可说,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是凤家联手对付姜氏,现在还没开始,凤家人倒是自相残杀起来。看来姑妈对于事后的安排心理早已有定计,凤位确实也容不下两个人,如今只是找个机会处置了当今皇后凤仪君而已。
“二哥。”凤端城对凤栖梧道“先办正事要紧。”
凤栖梧用力将宽袖一甩,给凤可人留下满屋子轻视的气氛,凤端城也无奈地离去。
凤可人一时受了鄙视,心中难过,只好安慰自己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没什么可耻的。”
凤栖梧第一反应就是想去冰窖把凤仪君救出来,可是在姑妈的地方,他怎敢轻易“造次”。他到冰窖附近探了探,把手森严,就算自己武艺卓绝也双拳难敌四手。
凤端城用手按住凤栖梧的肩,劝诫般的摇着头。无奈之下,凤栖梧只好先放弃救皇后,来日方长,从长计议吧。
关心皇后安危的不止凤氏兄弟二人,到了晚上,苏润安等着迟迟未归的主子难免担心。按理说皇后娘娘早上就去了太后寝宫,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回来。可是中午时,苏润安便找过德馨夫人凤可人,她只说太后和皇后还有事商量。
可是,这事情商量地也太久了吧?苏润安心中有了最坏的猜想,皇后一直以来维护皇帝,于太后一方可以说是“阳奉阴违”了。难道是太后知道了?
苏润安明白皇后和凤家从来不同,所以她现在只有一处可去——段锦织。
苏润安将此事告诉段锦织,只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放心吧,皇后娘娘对我如此信任,我自当尽力,苏女史先回承凤宫吧。”锦织将苏润安遣回承凤宫,自己独自去找到巫瑶。
巫瑶于凤端城,较之沈妆宜于凤栖梧,相对更加重要吧。
“巫瑶,这次事态紧急,我不得不求你。”
巫瑶见锦织这次真的有些着急,不同于她平日里的做派,也认真起来:“怎么回事?”
“皇后今晨去了太后寝宫议事之后,到现在都没回来,如果出事,一定和凤太后有关。”锦织眉头紧锁,不住地紧张踱步。
“我没听错吧?你是想救皇后?凤仪君?”巫瑶听见的则是另一件事,锦织不是帮着奉清和凤家对立么?
“我说正经的,其实皇后并不愿与凤家人为伍。”
“哈?”巫瑶轻蔑一笑“皇后告诉你的?”巫瑶想着怎么也不可能,皇后的姓氏不就决定了她的阵营。
“嗯。”可是锦织都是在说正经的“人和人是有感应的,当你没有依据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撒谎的时候,那就是凭感觉。比如说凤端城说他爱你,和奉清说他爱你,你一定能感觉到不同吧?”
巫瑶听见锦织谈起凤端城就心生不耐烦,她暂时不愿意提到凤端城,因为少提他就是在保护他。为了尽快结束话题,巫瑶便答应了下来:“那你要我做什么?”
“做你能做的啊!除了在凤端城那里打探消息,你还能做什么?”
也是,巫瑶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利用情人去完成巫家的忠义,或者,背弃巫家的忠义来保全她的情人。
“知道了,那请你离开吧,他子夜会来这里的。”巫瑶答应了下来,请锦织离开。
锦织还是很担心,云中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皇后则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正义的人。就算是为了抢救自己心中最后的一米阳光,她也要救皇后,但她现在也只好满怀担忧的离去。
子夜时分,静谧的月光洒在帝都的土地上,月华之下的阴影显得更加深浓,即使这般明暗交错令人恐惧,也会有片刻的幸福宁静吧。
一丝凉风吹过,凤端城踏着轻风一般悄悄来到碧漱宫,他每次见到巫瑶的时候先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抱住巫瑶。
“瑶瑶。”
“我有正事要问你。”
“你每次都有正事要问我。”凤端城赖在与巫瑶拥抱里不肯放开。
“皇后。”巫瑶单刀直入,凤端城果然身体一僵。
“今日皇后身边的苏女史找到陛下,说是皇后去了太后寝宫就再也没有回来。”巫瑶问“皇后怎么了?”
凤端城松开怀抱:“瑶瑶,怎么关心起皇后来?”
“不蛮你说。”巫瑶挽起凤端城的手臂,态度诚恳“皇后曾经在柔妃一案上维护过我,我也是心存感激。”
凤端城忧愁起来,道:“你说的没错,仪君妹妹其实平日里为人甚是敦厚,也很听姑妈的话。可是今早议事时,表现异常,触怒了姑妈。姑妈一气之下,将仪君关到了冰窖。”凤端城除了完全信任巫瑶之外,也确实为皇后叫屈,因此将憋了一天的心扉就此敞开。
“什么?竟然把皇后娘娘关到冰窖?”巫瑶先是十分惊讶,看来锦织所言非虚,出的事还真不小,但是转念一想这事不止这么简单吧。
巫瑶又问:“太后是为了什么,发这么大火?”
“唉。”凤端城一声叹息“仪君素日来都很听话的,我也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样反对我的计划。”
巫瑶疑惑起来:“计划?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