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妾拜见皇后娘娘。”沈妆宜状作凄凉地“噗通”一声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慈眉善目的笑笑,赶紧搀扶沈妆宜:“沈美人今日可好,我看这道观中很是清雅。”
沈妆宜在三秒之内挤出了眼泪,用袖子抹了抹:“我乃带罪之人,怎敢贪图清闲享乐。”
“我知道我知道。”皇后牵起沈妆宜的手,拉着她在道观里逛“听说你最近练成了仙丹。”
遭了?她知道我毒害她手下的人了。
“罪妾一直心系代兄赎罪,只好在观中潜心炼丹,还望有一日能窥破仙机,练成长生驻颜的仙丹,再供奉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以表我一片忠心啊!娘娘!”说完,沈妆宜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别哭别哭。本宫这不就是来给你机会的么!”皇后微笑
“什么……机……机会啊。”沈妆宜仍然坚持不懈的假装抽咽。
“下个月初八是太后寿辰,准备了半年,全姜国的内命妇都要进宫庆祝。本宫就给你个机会回去献丹。”
献丹?妆宜有点慌了,这些丹药其实她都是瞎搞的,经过试药,各个都是毒药,毒死很多认了。
“可是……罪妾的药……不知有没有效,怎敢妄自献给太后。”妆宜谨慎的试探。
“没关系”原来皇后早有后招“今天我已经把试药的人给你带来了。”
唉……又是一个倒霉鬼。
“来人呐,把贵人抬过来。”皇后吩咐手下。
妆宜震了一下,贵人?难道是段锦织。但是怎么是“抬”过来?
一切的疑问,当锦织露面时便揭晓。她倚在一张木椅上,眼神涣散,面色如灰。用一张毯子盖着,说不出的憔悴。
“沈美人,初八之前,你就用你的丹药把宫中太医束手无策的段贵人给治好。那么初八时,我就让你们回宫。”皇后按上沈妆宜的肩膀“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说完,皇后便扬长而去,丢下沈妆宜满腹疑问。皇后,凤仪君,她什么意思?
“咳咳……”这时枯槁的段锦织咳嗽了两声。
妆宜赶紧蹲在她身边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一秒,两秒,三秒……锦织眼神空洞,像是完全没有反应。妆宜紧张了起来,她不会已近……
“病毒性感冒。”过了好久,锦织才回答妆宜,生气在锦织眼里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胡话?”妆宜听不懂锦织在说什么。
“咻。”一声,锦织吸了一下鼻子“就是伤寒。”
“伤寒那么多太医治不好你?”
禁止似乎又卡住了,顿了好半天才回答:“古代伤寒伤死的人多呢。”
沈妆宜看锦织这样是在是不对劲,摇着锦织的手臂焦急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段大姐,你不要吓我。”
锦织的手臂也完全没有力量,任凭妆宜摇着自己:“我不睡觉,反应力下降很正常。你……咳咳……给我找点阿司匹林来。”
这次轮到妆宜卡住了?她心想:遭了遭了,又开始说胡话了。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同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怎么着么惨啊。又要孤立无援了。
想到这里,沈妆宜不禁眼泪水汪汪,撅起了嘴。
“去煮点树皮。”锦织看出妆宜是误会了,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向她解释,只好直接让她去煮树皮,用原始的方法提取点阿司匹林。
锦织一直不吃不睡的后果就是记忆力下降,反应力变慢。伤寒在妆宜的照顾下慢慢好了之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妙龄女郎的躯壳,里面装的是老年人的灵魂。妆宜每次和她说话,锦织都会迟钝好久才回答。对于这种迟钝妆宜自有应对办法
“段姐姐,今天我们要回宫啦!”妆宜告诉锦织,然后就开始低下头用手绢打结,一个,两个,三个……
“好,我们走吧。”打了三个节,锦织才回答。
比起十年磨一剑来说,锦织和妆宜两个月磨一剑算是极快速的了。锦织虽然好了伤寒,但身体还是很虚弱,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白的没有光,想秋天枯槁的叶子,碰一碰就会粉碎。
坐在马车里,山间小路颠颠簸簸,但是境由心生,现在身边没有习作,马上又能回宫,妆宜很是得意。又哼起了家乡小调:一见蜻蜓双足调,忆夫君血泪涌如潮。无差是奴官人物,缘何今朝独自竟转南濠。
妆宜唱的不快,音调婉转好听,锦织等到她唱完才说话:“诶,弹词。你是苏州人?”
妆宜点点头,饶有兴趣地问:“你听过苏州弹词?”
锦织这时又顿住了,妆宜下意识又开始那个手绢打结玩。等了片刻,锦织才说:“我会唱一段,我教你。”
“好啊好啊!”
可是锦织的记忆力衰退,方才道嘴边的词,又给忘了……那什么来着?
“唱啊!”
“…………”什么来着……锦织卡了半天才想起来“对了,是那个……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锦织吊起嗓子,声音极细,拍着手打着节拍,吴侬软语轻轻音,纤生袅袅如丝缕。妆宜赶忙鼓掌:“好有气势的填词啊!可是,听着又有些苍凉。”
“那是毛……一个很伟大的人人写的词。”锦织偶尔也有反应快的时候。
这是车外传来吵嚷声。
“小姐行行好……”
“去你的!”
锦织从提起车窗的帘子看外面,原来已经到了城门口,白草小童正和一个要饭的起了争执,那要饭的没有双脚,拖在地上用手拽着小白草的裤脚。
小白草急了,一脚踢在叫花子脸上,然后心虚地退了两步,嘴里还骂着:“活该!你!臭叫花子。”
“白草。”锦织开口“何须为难他。”
白草觉得锦织是在怪罪她,不由得急的生出了眼泪:“他是臭要饭的!”
锦织看了看那叫花子,虽然失去了双脚,但是藏在乱发里的双眼是那么有光彩。锦织柔声对小百草道:“白草,你知道伸出手出卖自己的自尊有多难么?他伸出手不比登上泰山简单。唉……小白草,走吧。”
“怎么了?”这时,妆宜掀起车帘探出头来,却有意外的发现“这不是……”
沈妆宜赶紧下车,蹲到叫花子面前:“苏先生!”认清了人,妆宜回头告诉车中的锦织:“这是淮扬八学士之一苏诲琛。”
“你是……沈兄的妹妹?”
妆宜皱起眉点点头:“苏先生,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吧。”
白草一看知道这叫花子并不是一般人,赶忙上前搀扶。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苏诲琛扶到车上。
妆宜赶紧询问苏诲琛关于淮扬八学士的事:“苏先生,你们八个人不是被发配了么!?你怎么在这里,那我哥在哪?”
“沈姑娘,这个说来话长……”苏诲琛面露愁容说道“淮阳王简直……。你知道,我们八个人是淮阳王府里的花瓶,是他凤栖梧养的狗。当我们开始反对淮阳王之后,他就对我们起了杀心。但是他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就死的,他先判了我们八人流放,可是却在流放途中派出武士,夺取我们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妆宜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在下号称神行百里,一向以脚下傲人的轻功为看家本领。于是凤栖梧就砍了我的双脚。你哥哥沈夜玉笔丹青,一手好画,也许,是要被斩去双手。”
妆宜心中突然又冷有空,狠的人她见过,像凤栖梧这么挖空心思整人的,还真是把她吓到。
“不仅这样。”苏诲琛接着说“就算流放,他也不让我们和家人在一起。中途把我们绑走,扔到姜国各处……就让我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沈妆宜抽了一口气,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却还是保持着冷静:“苏大哥,我们马上要进宫。宫里凤家的人更多,我先把你安置在城内的客栈里,给你一些人手,有些事,还需要你帮我。”
马车到了一处客栈,沈妆宜让小白草留下照顾苏诲琛。
“苏先生,这些人,银子,都留给你,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哥,还有其他六个人和他们的亲眷。”
苏诲琛摇摇头面露难色:“这不容易啊……”
沈妆宜握住苏诲琛的手,手心的温度传过去,满满的是信任:“苏大哥,凤栖梧他不知道。你不仅仅是有一身好轻功。”
回到车上,锦织不言语,看着沈妆宜难得有的愁容,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推开沈妆宜紧皱的眉头,轻轻唱起: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