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侍卫的喊话,孙彻赶忙道:“快请太傅上殿。”
孙彻现在也很纳闷,周炳立向来是不问朝政,而且这是周炳立要求的。
周炳立年轻时便已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是却隐居山林,与农夫为乐,尽管如此,却仍然遮盖不了他的光华。当初孙彻的父亲孙章络数次派人相请周炳立入朝为官,周炳立均婉言谢绝。
最后那时还是太子的孙彻亲自入山相请,与周炳立同居共眠数月之久,执礼甚恭。孙彻的一举一动打动了周炳立,周炳立答应做孙彻的老师,辅导孙彻的文学,传授孙彻治国安邦之术,但是却要求不去过问朝政,只负责教导孙彻,孙彻的父亲孙章络一口答应,封周炳立为太子太傅,官居一品,文武百官莫不羡慕。由于周炳立从不过问朝事,而且又是皇上的师傅,所以朝中百官对他很是尊敬,没人敢去惹他,就连如今在朝廷一手遮天的太师秦英也要让他三分。
周炳立为人谦和,不摆上官的架子,很受人尊敬,如今又受孙彻重托,教导太子孙宇,孙宇可就是下任君主啊,周炳立就是两位皇上的老师,这是何等的尊崇啊。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个满头银发,身材瘦削高挑的老者走入了宏德殿,这人正是太子太傅周炳立,今日在这宏德殿的官员也都是平日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看到了周炳立,都目露尊敬之色,仿佛是在看待师长一般。周炳立虽然年老,但是走起路来却步步生风,身体看起来很好,而且两眼炯炯有神,走上前来,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孙彻深深一揖道:“臣周炳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彻赶忙起身做手势道:“太傅免礼,太傅免礼。”
此时宏德殿的官员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周炳立的身上,他们都不知道这平日不问朝事的太子太傅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来到了这宏德殿。
吏部尚书陈中寿斜眼看了一下站在群臣前面的周炳立,又看了一下站在自己左边的礼部尚书陈显,陈显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他的眼神告诉陈中寿他也不知道这个平时不理朝事的太傅今日是来干什么来了。
这时周炳立看到了站在杨占旁边的司徒南,对司徒南点头笑了笑。司徒南赶忙躬身回礼,论年龄,周炳立比司徒南还要大上几岁,论品轶,现在周炳立是朝廷一品大员,皇上恩师,而司徒南现在只是一介平民。而且司徒南在心里对周炳立很是敬仰,觉得此人高风亮节,与世无争,确是国家的良臣。
这时只听孙彻笑道:“太傅来的正好,朕正与百官们欣赏今年科考上的佳作,正好与我们一同赏鉴!”
周炳立微微向前一揖,回道:“老臣正是为此事而来,臣前几日奉旨巡视考场,在考场上见一佳作,今天来看看作此文之人是否得中进士。”
听到周炳立说佳作,众人皆是脸上一惊,周炳立可是不轻易夸人的,想当年王一山才华横溢,名满洛阳,到了周炳立的嘴里也仅仅是“还可以”,而如今周炳立竟然称一个学子的文章为佳作,怎么能不让众人吃惊。只听孙彻问道:“哦?太傅所说的名篇,想必定是一篇好文章,不知那学子姓甚名谁?”
周炳立叹了口气,笑道:“老臣此来就是想得知写出这篇佳作的考生的名姓!”
听了周炳立的话,孙彻及众大臣都是一脸的疑问,周炳立连名姓都不知道却称为佳作,不由看着他。此时周炳立接着说道:“那日老夫巡视考场,遇到一个身患恶疾的学子,急着要求提前出去,老夫拿了他的试卷一看,大吃一惊,当真是一篇难得的佳作,看那学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的见地,日后定能成为我大中朝的中流砥柱,但是就在老夫看试卷的时候,这名学子却突然吐血,老夫急忙命人将其抬了出去,后来老夫由于要去巡视其他地方,便将试卷交给了陈中寿大人,匆忙之中却忘记了看那个生员的名姓。”说完周炳立还看了一眼陈中寿。
陈中寿急忙道:“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孙彻疑惑的看了看陈中寿,问道:“陈爱卿,这名学子叫什么名字啊?”
陈中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启禀皇上,臣当时也只顾着招呼人把那名恶疾突发的学子送出考场,并未看到名姓啊。”
周炳立听了陈中寿的话惊道:“那考卷呢?”
陈中寿看了看孙彻,又看了看周炳立,摇了摇头说道:“我最后将那份考生的卷子和其他考生的考卷放到了一起,但是后来的事情臣就不得而知了。”
孙彻看了看下面的翰林学士们,然后看着周炳立道:“太傅可记得卷中所写内容,说出一些,也好让翰林院的阅卷官员参考回忆一下。”
周炳立迈步向前,抬头看着孙彻道:“卷中所写内容,臣虽只看了一遍,但是却记住了一些,待臣吟来。”周炳立虽然年岁已高,但是记性却是好的惊人,说他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只听周炳立吟道:“来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周炳立竟然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一帮大臣听了之后都是满脸的惊讶,周炳立吟诵的文章不正是以第二名的资格进入殿试的秦伦所写的《谏仁宗十思疏》吗。孙彻听了周炳立吟完之后大笑道:“太傅果然是慧眼识人啊,我们也正在为此文讨论,此文正是本次科考以第二名资格进入殿试的秦伦所作,朕觉得此子如此佳作屈居第二,实在是委屈了他啊!”
这时众翰林院的官员们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周炳立看上的文章正是他们也看上的,跟周炳立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之上,让他们感觉面子上增光不少。这时只听周炳立疑惑道:“皇上,写此文之人叫秦伦?”
孙彻看着一脸疑惑的周炳立,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答道:“对啊,太傅,写此文之人正是叫做秦伦。”
周炳立听了孙彻的回答之后,脸上的疑惑非但没去,反而更重了,只听周炳立说道:“臣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这位公子名叫秦伦,为何文章的第一句却是‘来闻求木之长者’,按此句来看,做此文的人名中应该有个来字啊。”
周炳立不说不要紧,一说顿时又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司徒南和杨占听了周炳立的疑问之后,都是面露惊讶,互相对视了一眼,但是司徒南还是用眼神制止了要说话的杨占,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时礼部尚书陈显迈步上前,对周炳立施了一礼道:“也许是秦公子随意用了一个来字,这也未尝不可啊。”
工部尚书史长腾也急忙应和道“是啊,是啊”,这两人都是依附秦英的人,此时这么说显然是别有用心。周炳立哈哈一笑,看了一眼史长腾,史长腾吓得慌忙低下了头,周炳立又看着陈中寿说道:“这个想必陈大人最清楚,听你们的意思,似是都认识这位秦公子,我想问一下陈大人,写出此篇文章之人是否为当日考场上恶疾突发吐血的那位学子呢?”
周炳立这么一问,陈中寿顿时呆在了那里,额头上已经隐隐看到了汗珠,这是深秋的季节,天气已经转凉,头上有汗珠说明了心里紧张,陈中寿的表现被孙彻一一瞧在眼里,孙彻急道:“陈爱卿,那天吐血的那位学子是否是秦伦啊?”
孙彻这么一问,陈中寿顿时呆在了那里,如果随意乱说,这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杀头的,此时看到一旁的陈显不停的冲他使眼色,陈中寿狠狠心道:“皇上恕罪,臣记不太清楚了,而且臣也不认识秦伦此人,所以这件事情无从考究。”
这时只听周炳立哈哈大笑,看了看陈中寿道:“老夫从来不理朝事,按说这科举纳贤之事老夫也不该过问,但是既然在我大中朝出了这么一位青年才俊,老夫有幸能看到他的文章,实乃我大中之福。”然后又看了看孙彻道:“皇上,臣近日闲逛于洛阳城内,闻听人们都在四下议论今年科举之事,老臣上前一问,不禁大惊,他们竟然说大中朝的科举纳贤乃是冠冕堂皇,若想进士及第,只需白银万两。”
周炳立这么一说,不仅让孙彻吃了一惊,更是让一旁的陈显和满朝文武吃了一惊。虽然这些事在场的人可能也有知道的,但是可没有一个敢在朝廷上说出来啊。
周炳立这么一说,宏德殿里可是炸开了锅,科考舞弊,这可是大事啊,此时只见太师秦英和礼部尚书陈显都偷眼看了一下龙椅上的孙彻。
此时孙彻已是气的面色发紫,在酒楼遇刺之时便听说了科考舞弊之事,当时还以为这只是传闻,没有往心里去,过了些时日便忘记了,如今周炳立重新提起此事,显然是事出有因。当下看着下面的百官喊道:“太傅所说之事,你们是否早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