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临近永安,鹿儿的心情就越是雀跃。
想起上次离开时的惊心动魄,还有千里迢迢追着赶来的陈洛,那时的思静客栈,那时的种种。她打开那只考究的箱子,看着那银丝芙蓉衣,她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如果她穿上这衣服去找他,告诉他,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生命在她身体里,那个与生俱来就会爱他们的小生命,会不会让他开怀一些?
再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即使现在对他说上百遍千遍,恐怕在见到他那一刻亦会顷刻间忘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明明开始失魂落魄的是他,现在不由自主的却总是自己?
“哎,听说了么?!青国的国师三日前已经入宫觐见了皇上!”
“皇上?皇上不是久病休朝了吗?!”
“皇上是还在病重,据说皇上隔着屏风,由轩辕王爷代为招待国师。”
“那你见到那公主了吗?不知道有没有露妃漂亮?”
“隔着面纱哪里看得清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过只要是公主哪里有丑的?”
“左将军此番娶得美人归,想必也是英雄美人的佳话。”
“哼!左落尘真是枉为男儿,谁不知道这公主是来和亲的?!我陈国边境被青国数次骚扰,可皇上病重不肯发兵,谁料那青国公主不知怎么着就看上了左落尘。要我说,这哪里是公主来和亲,是左落尘和亲才是!”
客栈里吵得不可开交,鹿儿听了不少,这些陈洛亦是向她提过不少,看来陈国皇帝果真病重了,宁愿如此委屈一国大将,也不愿开战。说到底,此事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左将军为人臣子,皇命不敢不从!要说青帝原本是要一个女子,谁料那女子遍寻不着,这才退而求其次要左将军去做驸马。要我说,要怪就要怪那女子才是!”
鹿儿不悦的皱起了眉,自古皆如此,男儿不成事,便将所有的责任赖在了女人的身上。
左落尘去和亲未必就是委屈,那青国公主自是尊贵无比,何况他一直未娶,此番说不定还会造就一段美满姻缘。
“姐姐。。。”绿莹欲言又止。
鹿儿差异的抬起头,“怎么了?”
绿莹抓着自己的手绢,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我想,左将军也是有苦衷的。”
鹿儿好笑的看着他,“有没有苦衷与你我都没有关系,都是旁人的事,听听罢了。”
绿莹有些诧异的看着鹿儿,生生咽下了些许想要说的话。
沐凌自顾自的倒着茶,像是心情大好,“我倒觉得这左将军英雄大义,总好过要一个女子去在承受这许多。”
他别有心意的看了鹿儿一眼,鹿儿装作视而不见,心中却是惴惴不安。青帝只说要一个女子,递上了一张画卷,世人都道是青帝迷上了九天玄女故意刁难陈国,莫非,沐凌知道这其中曲折?可是,他并非朝中之人,又怎会得知?
“沐公子认识左将军吗?”绿莹歪着头问道。
沐凌自顾自的笑了,“离得太远,没看清。不过,左落尘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那陈洛呢?”鹿儿脱口而出。
沐凌端着茶的手一抖,又马上恢复了先前的怡然自得,“武林盟主自然是统领有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却能让武林上下一心,亦是不可多得的贤才。”
鹿儿不解,“那他在战场上呢?是否也是将才?”
沐凌有些诧异的看着鹿儿,“战场?陈少侠也征战沙场吗?沐某不曾听说过,亦不知他是否将才。”
鹿儿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阿洛不也是将军吗?”
沐凌像是被问到了什么难题一般,“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说不定一场仗打完,陈少侠就立了功,被新封了将军也未可知。鹿姑娘很希望陈少侠成为将军吗?”如果你喜欢,我,我也可以。
可是鹿儿却坚决的摇了摇头,“他做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是他还是他。”
二人心中的疑团都渐渐放大,此时绿莹却不经意的插了一句,“姐姐马上就能见到将军了,到时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鹿儿顿觉醍醐灌顶,恐是自己近乡情怯,在这里空钻牛角尖,自讨苦吃。到时见到他问个明白岂不好?只要能见到他,她宁愿什么都不问,两个人在一起便好,不,是三个人。
她幸福的笑了笑,那笑容太明媚,刺伤了沐凌的心。
阿九恨恨的跺了跺脚,重重的放下茶壶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绿莹见状自觉留在此地尴尬,也追着阿九去了。
“沐公子,你别怪阿九。”鹿儿也觉得很尴尬。
沐凌仍旧是笑,“他都是为我,我怎会怪他?”
鹿儿似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觉得心中起伏不已,“沐公子,你的大恩,我和阿洛永远都不会忘记。“
沐凌拿着手中那杯茶,突然觉得他手中的那杯就是一杯毒酒,爱如饮鸩止渴,他却甘之如饴。
“我心里也是希望你们幸福的。“沐凌笑的苦涩。
他怎会让那双眼睛不幸福。可是他没有让她幸福的能力,即使他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豁出命给她,也不急那个男人的只言片语。
缘分一事最是折磨人,为什么,为什么遇上她,却是这样迟。
“沐公子。。。”鹿儿为难的说道。
“不必为难,我其实,其实,其实一直当姑娘是知己。”沐凌努力让自己说的连贯。
鹿儿眼睛一亮,“彼此彼此。”
沐凌笑的无所谓,低头饮茶,遮住片刻的心酸。
“不如我们结拜?”鹿儿问道。
沐凌有片刻的呆愣,知己亦是钻心之痛,又为何要如此痛入骨髓呢。结拜,是断了所有的念想?
他摇了摇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鹿姑娘不必如此。”
鹿儿听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呆板,好笑的点了点头。
沐凌自顾自的饮茶,越饮越苦涩,他努力的让自己显得怡然自得。没人看见他在桌下握紧的拳头。
末了,他笑着对她说,“明日便能见到他了。”
鹿儿却是羞涩一笑,“是啊,只是明日左将军大婚,到时恐怕街上人会很多。”
沐凌语气轻松,“明日你戴上面纱,自然不会抢了那公主的风头。”
鹿儿嗔怪的看了一眼沐凌,“瞎说什么呢。”
她从未如此对他说过话,此刻他觉得陈洛是多么的幸福,只这一刻,他觉得此生无憾。能得她一生相伴,每日她娇嗔的同他哪怕只说一句,他愿意付出所有。
可是他的所有,她并不稀罕。
她的娇嗔,她的妩媚,都给了一个男人,是不是对这世间的其他男子来说,是最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