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七日。
昆仑洞依然别有洞天,那寒冰床的冰雾使的洞中犹如仙境。
这七日对与陈洛来说仿佛是七年,甚或是不知多少个七年。那床畔依偎着的少年同那沙场秋点兵的豪气将军亦是天壤之别。黑青的胡茬,两眼深陷,眼中血丝遍布,整个人萎靡不振。
而被冰雾包裹的那人儿依旧苍白,可脉细却不似当初那般弱了。莲心花和寒冰床果真是救命疗伤之圣物。
昆仑洞人早已搬进了洞后溪畔的茅屋之中。用他的话说,是见不得陈洛那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实则他心里虽着急,却也是在不忍见陈洛如此伤心。索性避开,让他陪着自己也放心。
起初陈洛疑心寒冰床的的寒气会伤了鹿儿的脏腑,昆仑洞人却嗤笑他不懂圣物圣之所在。那莲心花生长在之寒之地,却性极热,鹿儿每日一只莲心花,若是换了常人的身子根本无力承受,可鹿儿练就了凝心素手的内功本就极阴,躺在寒冰床上这才能化解,莲心花之功效才能被她尽数吸收。
陈洛每日陪在寒冰床畔,饶是他内功以阳气取胜,寒冰床的寒气亦让他不堪忍受。三日前他便不省人事了,空空道人又强令他饮下莲心花,他只觉得体内一股强韧的热浪四散开来,之前被寒气冻僵的四肢也立刻松活了起来。
不知是他眼花还是怎么,鹿儿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
他激动地摔碎了碗。连跑带跳的奔去昆仑洞人的茅庐。
昆仑洞人厌恶嫌弃的捏着鼻子,不待他说完已经绕过了他像洞中走去。伸手探了鹿儿的脉,眼中亦有喜色。这丫头的命是捡回来了。
“祖师爷爷,鹿儿可是要醒了?!”陈洛拉着昆仑洞人的衣服。
谁知那祖师拽走了自己的衣袖,绕过他好远,瞪了又瞪,这才转身往茅庐方向走去,“臭小子,臭死了,这么多天不洗澡,你不怕我那好徒儿才醒来就被你熏晕了?!”说完还嫌弃的扇了扇鼻子,走出了山洞这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陈洛见此不禁抬手闻了闻,不禁一愣,火速向山下的小溪奔去。
这一日陈洛不支靠在寒冰床上睡着了。
朦胧中他似乎听见床上那个微弱的声音,“你。。。你们。。。休想。。。阿洛。。。阿洛。。。”
陈洛一惊,爬起来看那个喃喃说话的人儿,使劲的打了自己两下才发现不是幻觉。
他喜极而泣,“我在!我在!鹿儿,我在!”
可沉睡中的鹿儿却又毫无声息。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想到她在睡梦中依然叫着自己的名字,心中一疼。
他习惯性的将手放在她的左胸上,那心跳让他安然一笑。
不知又过去了几日。
洞外的画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陈洛从溪边一身清爽的往山洞中走去。鸟语花香,他想带她来看看,这里有多可爱。
他站在洞口,却闭上了眼睛,无数次他站在这里,幻想只要走进去就能看见她巧笑嫣然的样子。
终是叹了气,那被冰雾包裹的人儿苍白依旧。
如同往日,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我回来了,鹿儿。”闭上眼,让自己浸淫在她独有的馨香中。
“痛。。”一个虚弱的声音自陈洛头顶上方传来。
他一个机灵蹦了起来,抚着她的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他怕这一切皆是镜花水月。
“好痛。。。”那没有血色的唇轻启,鹿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陈洛再次喜极而泣,任她哪般也好,总之别死气沉沉的躺在这里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他奔向昆仑洞人的茅庐,胡言乱语不知说了什么,昆仑洞人刷的一下就不见了。
他愣在原地抓了抓脑袋,未曾发现自己竟然是笑着的。
昆仑洞人针刺百会,鹿儿睁开了眼睛。
可她睁眼却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悲伤没顶而至。
“师傅。”她虚弱的唤了一声还在为她探脉的昆仑洞人。
陈洛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只是呆呆的看她,那漩涡一般的眼睛亮的像夜里的星星,所有的悲伤黯淡如烟而散。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如果问他愿意用什么来交换此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所有”。
鹿儿望进他的眼里,眼里倏忽就落了下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谁让你这么糟践自己?!”昆仑洞人说打断了二人的情意绵绵。
可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徒弟此刻一副虚弱的模样,还梨花带雨的,一时责备的话再没有说出口。“命是捡了回来,身子还要细细调养。切不可动武。”
鹿儿想抬手擦眼泪,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含泪水的向昆仑洞人点了点头。
昆仑洞人叹了气,复又看了陈洛一眼,“将她放在石床上,经脉已经无碍,寒冰床此刻已对她无益。”这才回自己的茅庐写调理方子去了。
陈洛小心翼翼的将鹿儿横抱起,步伐稳健缓慢,将她放在了她睡过三年的石床之上。
她来不及说话,陈洛便一翻身睡在了她身旁,将她拥在了怀里。“我陈洛半生戎马,却连自己的女人也护不住,我。。。”他情绪激动,身子微颤。
鹿儿知道,他是流泪了。
“还好,天不绝人愿,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做什么都愿意。”他搂紧了她。
却听见她的一声惊呼,“痛!”
她经脉受损,体内又曾嵌有银针,疼痛在所难免。
他心疼的松了手,却又想到这半月以来的惊心动魄,再一次收紧了手臂,“痛吗?你可知道这半月以来,我要比你痛百倍!”
鹿儿忍着疼,却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来。
陈洛翻身看着她,“鹿姑娘睿智,在下欣赏不已!”
鹿儿一愣,“啊?”假死求生也是不得以为之,自己也就算是小聪明,怎能算的是睿智?
“可是,鹿儿。”陈洛眼中盛满了怒气,“谁允许你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啊?!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你怎么样?”鹿儿好笑的看着他。
他气她此时此刻还不知悔改,“我便去找你!你说过的,上穷碧落下黄泉。”
“你怎知道?!”鹿儿瞪圆了眼睛。
“哼!”陈洛瞪了她一眼,“你这个招人的小妖精,自然是苏沐阳告诉我的!他对你的印象好得不得了。还有你那个沐公子,等会我还要着人去送信报平安!”
鹿儿暗自好笑,恐怕陈洛还不知道苏沐阳好龙阳。至于沐凌,她亦是心中感激的。“沐公子可还安好?”
“不许你想他!”陈洛怒道,“鹿儿,娘亲可教过你要守妇道?”
鹿儿只觉得好笑不已,却面上极其无辜,“不曾。”
“岂有此理!”陈洛认真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女子出嫁从夫,以夫为纲,你可明白?”
鹿儿装着不懂,茫然的摇了摇头。
陈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我怎么就爱上你这么个祖宗?!”
鹿儿不假思索的接道,“我是你的师叔祖来着。”
“闭嘴!”陈洛捂住她的嘴,“从今以后你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妻子!以后要听我的话,不能与其他男子往来,说话,不,看一眼都不行!”
他霸道的宣布,鹿儿在她的手中低低的笑开了。
陈洛却见好就收,想着鹿儿许是累了,便只是轻轻搂着她,伸手习惯性的放在她的左胸上,那强有力的心跳让他欢喜无限。
鹿儿尴尬羞赧的别过脸,她哪知陈洛此举是担心她习惯使然,只当他是无赖,索性闭上眼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