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成天意这几日卧病在床,自是苦不堪言。他想到那自称陈洛的后生绝妙的剑法,想据为己有之心越发强烈。他一生痴武,醉心各派招式,从未有如此剑法令他念念不忘。
青准自那日回来,总想到那佳人倩影。夜色下她的帏帽被斩碎,那天人般的脸在月光下,整个树林仿佛都被她照亮了。
那****遣了蜜蜂蛰伤他的手下护卫,他躲在近卫的衣袍下看着那越来越远的白色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登基时年幼,叔父把持朝政多年,青国上下哪个不说他是没用的傀儡皇帝?可他生于天家,骄傲是骨子里的,隐忍蛰伏了这么些年,也该让刀出鞘了。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挫败,怎么抓都抓不住似的。
青准记得,当人仰马翻的场景过去后,他爬起身来,看着满地死去的蜜蜂,正恨恨不已,突然瞥见佳人离去的地方竟然插了三炷香。于是,他笑了起来,原来她是心疼蜜蜂,舍不得这些蜜蜂为她送死,还真是菩萨心肠。
“国师。”青准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是,公子。”成天意一脸疱的躬身。
“半月之后便是武林大会了,夺得武林盟主你可有把握?”青准抬眼看着成天意。
“老衲必倾尽全力。”成天意严肃道。
“不是倾尽全力,而是不容有失。武林盟主对本公子至关重要,他日起事,你我手中并无兵权,还要靠这些江湖草莽。”青准阴测测看着成天意。
“是,公子。”成天意拱手道。
“若要万无一失,便要有万全之策。”青准淡淡的说道,只看着手中的折扇。
“公子请放心。”成天意胸有成竹的笑了。阴谋诡计,恰恰是他的专长。
“至于那陈洛,国师尽可放心。既然鹿姑娘是本公子的,他便是你的了。”青准想到鹿儿便温柔的笑了。
“多谢公子。”成天意笑着叩首。
“呵呵,美人带刺,看来,我们要备些火折子了。”青准看着满脸疱的成天意笑了起来。
“公子明鉴,蜜蜂是最怕火的了。”成天意忍着脸上的痛楚,恨得牙痒痒。可那小妮子是公子看上的人,只怕动不得。
“国师不必耿耿于怀,鹿姑娘也是情急脱身。”青准似瞧中了成天意心中所想似的。
“呵呵,公子多虑了。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成天意依旧是笑呵呵,可说的话却让青准的脸着实抽了一抽。
城外。天音寺。
陈洛和鹿儿站在钟山脚下。鹿儿只要看到竹林,心情便会舒畅不少。她自幼在竹林长大,看见竹子就像看见亲人似的,一时间心情大好。
陈洛见她如此,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透过帏帽,隐约能看到她的眉眼。她病了几日,今晨看着好些了,她便拗着要上路。陈洛只当是她惧怕成天意,却不知鹿儿更多的是逃避着他的情感。
鹿儿不想有什么羁绊,更害怕因惯性带来的依赖。她可以无为的过一生,可不要便不要,一旦要了,她怕任何人都给不起。她看着陈洛轻快的步法,只觉得心头一阵烦闷。
“娘子,以后我也在家中为你种一片竹林可好?”陈洛眼中光芒刺痛了她的心。
“公子,你我不过为了便宜行事才如此相称,你入戏了。”她平静的说。
“如果你只是做戏,那我宁愿这戏永远不会结束。鹿儿,你是我的妻子,无论戏里戏外。”陈洛自信的看着她,看得她心中的防线松了一松。
“哎,走吧。”她招架不住,躲还不成吗。
陈洛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警惕的看向不远处最茂密的一片林。身上的轻松温柔疏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霸气和冷厉。鹿儿也跟着警惕起来,环看四周。
“出来!”陈洛怒吼。
远处的一棵树似乎动了动,又恢复了平静。鹿儿只觉得头顶上一声叹息,手臂松了一松,便被陈洛塞在了身后。
“还不出来?!二十军棍!”陈洛吼道。
四周依然平静。
“一百!”陈洛恼怒。
那棵树似乎轻轻的又颤了颤。
“再不出来,杖毙!”陈洛吼道,嘴角却弯弯翘起。
“不要!”一个清脆的女生响起,自那棵树上跳下来一个粉衣女子。
“你还不下来,等死吗?!”粉衣女子气呼呼的冲着树上喊。
“哼!”陈洛冷哼一声,瞪了那树一眼。
只见树上跳下来了一黑衣男子,正是多日不见的左一。而那位俏丽的粉衣女子,便是陈洛也是左落尘的亲妹子,左破军和欧阳琳之女,左洛静。
“主子。”左一落地便跪。
“尘哥哥~”粉衣女子跑了过来,扑进了陈洛的怀里。
“静儿。”他笑着拥住了她。
那粉色的女子跑了过来,鹿儿只觉得一片春花烂漫,夹杂着淡淡的脂粉味道,让她想起了春日的傍晚。那粉色的衣衫像一团烟雾,将陈洛包裹了起来。鹿儿不知怎的,觉得那粉色极是刺眼。
她知道陈洛必定是无数闺中少女心中的佳婿,她不断地说服自己陈洛只是一时兴起逗弄于她。可为什么那一次又一次的相护,一次又一次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竟让她觉得,连同这粉色烟雾,自己是被欺骗了呢。
兴许是他宽阔的臂膀,他怀中的温度欺骗了她。
可无论怎样,他有他的三妻四妾,她修她的世外散仙,没有瓜葛自然最好。
“这位姑娘是?”左洛静歪着脑袋问着自家哥哥。
“她是我娘子。”陈洛抚着左洛静的头发。
“骗人,你几时娶亲了?”左洛静不依的看着陈洛。
“娶不娶她也是我娘子了!”陈洛不讲理的说道。
“噢~~原来。。。”左洛静正待要往下说,这厢鹿儿已经眉头紧锁。陈洛这人,乱说什么,怎能随便污人清白?
“不过是掩人耳目,姑娘不要误会。”鹿儿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场中人的猜想,却让陈洛怀里的左洛静打了一个哆嗦。
左洛静不禁隔着帏帽打量起鹿儿来,这位姑娘只这一身清冷的气质,便堪称仙子了,只是,美人冷冷的声音,听的人心中阴森森的。她自幼在天音寺长大,是住持的坐下弟子,听得是佛音念经的最多,身旁的师姐师妹也都是清脆婉转。这姑娘还未及荆,这般说话的语气同年龄太过不符,是以让人觉得有些怕。
陈洛似乎感觉到自己妹妹的不安。可碍于上一辈的恩怨情仇,鹿儿又跟她娘亲情深非比寻常,他没有把握鹿儿能接受静儿,爹这么多年都没有接受她,鹿儿这个清冷的性子,他没有把握,他不愿再伤害静儿,她是她唯一的妹妹。
“鹿儿,你吓着她了。”陈洛责备的看了一眼鹿儿。
只那一眼,鹿儿便觉诧异,他从未用这般眼神看过自己,想必他怀中的姑娘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吧。心中隐隐泛着些委屈,鹿儿有些厌恶的别过头,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那便分开行事。”她冷冷的说,似乎离开是最舒服的方式呢。
“不可!你,你答应过我,怎能食言?”陈洛挡在她身前。
鹿儿不解的看着眼神坚定的陈洛,深深感到这个世界的男人大多极品,两个女人面前他都表现的如此在乎,竟丝毫不觉得羞耻,反倒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为何男人用情不专还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我与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早晚都是分别,公子又何必固执于此?”鹿儿淡淡的说。心中已下定决心,再不与他有任何瓜葛。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休想离开!”陈洛霸道的抓着她的双肩。
“吓坏了你怀中的姑娘,你又要怪我!”鹿儿急了。
“呵呵,鹿儿是吃味了?”陈洛调笑的看着她。
“哎,公子多虑了。还不放手!”她摆脱了他的禁锢,便向一旁走去。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片最大的树荫之下。
“你答应过我不走的!”陈洛对着那白色的背影吼道。
“我技不如人,公子放心便是。”鹿儿冷冷的说道。
陈洛心痛的看着她,她只是因为逃不出才留下来的么?那倏忽而至的冷漠让他心痛,她就那么铁石心肠,他为她做的一切他都能视而不见,甚至,弃之如敝履?
左洛静看着冷冰冰的白衣姑娘还有气呼呼的自家哥哥,再傻也知道其中缘由了,她美眸一转,便笑了起来。
“那个,尘哥哥,你可不可以先让那个笨蛋起来啊?”左洛静指了指跪在大太阳下汗如雨下的左一。
陈洛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左一,冷哼了一声,瞪了左一一眼。
“起来!”陈洛吼道。
“是,主子!”左一站了起来。内心着实心酸。可看着前方那一脸灿烂的粉衣姑娘得胜般的瞧着自己,脸竟然微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