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晓玫念诵着张晓成的病历记录的时候,张文仲也并没有闲着,开始对躺在病床上面,神智不是很清晰的张晓成进行了检查。
张文仲先是诊了张晓成双手的脉象,随后又仔细的查看了他的眼部和口腔及舌苔的情况,最后甚至还对他进行了一次全面细致的全身触诊。
见到张文仲的这番举动,病房里面的那些个韩国方面的医学专家们,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讥讽冷笑的表情来。在他们看来,张文仲此刻进行的临床检查,根本就是无用功,仅仅只是无力的挣扎罢了。
像CT、核磁共振等等这些高科技的检查设备,都没能够查找出张晓成的病灶和病因来,这种最为普通、最为基础的临床检查方法,又怎么可能查的出什么来呢?要不是因为这儿还有世界卫生组织派遣的医学专家担任公证人和仲裁者,只怕他们早就已经哄笑了起来,大声的讥讽、挤兑张文仲了。
就在苏晓玫将这份病历记录给念完了之时,张文仲也刚好是完成了对张晓成的全身检查。但是他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检查出了什么,也没有急着给出诊断结果,而是侧头看着苏晓玫,问道:“小妹,你认为他患的是什么病?”
“我?”苏晓玫微微一愣,就明白张文仲是想要借此机会,教导她临床辨病的能力。因为在张晓成身上出现的症状并不单一,而是非常复杂的。不仅是和呼吸系统有关,同时还与神经系统有着很大的纠葛。像这样复杂的疾病,在临床上面是很难遇到的。要是在平常,苏晓玫巴不得能有这样的一个学习机会。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提醒张文仲:“老师,现在可是在和韩国人比试医术呢……”
张文仲笑着说道:“我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什么?来,将你心头想的都说出来吧。”
苏晓玫本就对张文仲的医术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崇拜,这会儿见他表现的如此自信,顿时也就对他获胜充满了信心,真的就开始思索起了张晓成患的这个病来,并开口说道:“根据张晓成头痛不止、恶心呕吐等症状,以及曾经还出现过突然昏迷和癫痫的症状来看,他的病灶很有可能是在脑部。”
张文仲满意的点了点头:“分析的不错,病人的病灶的确是在脑部。那么,依你看,病因又是什么呢?”
苏晓玫这会儿的表情很是严肃,丝毫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嘻哈,她在沉思了数分钟后,又取出了张晓成的一系列检查报告单,再次一一的查看了过后,摇头说道:“虽然我判断病灶是在他的脑部,但是令我十分纳闷和不解的是,无论是脑部CT还是核磁共振,都显示在他的脑部没有任何的异样存在。而根据病历记录显示,之前收治他的那家医院,也是认为在他的脑部很可能存在着CT和核磁共振等没能够检查出来的肿瘤或炎症,而他们也曾先后针对这两起情况制定过相应的治疗方案,但是却都没有起到效果,他的病情依然是在一天天的恶化。尤其是在最近这两天,更是出现了视觉和听觉衰退的症状。”
在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和疑惑之后,苏晓玫就将检查报告单放回了资料袋里,抬头望着张文仲,期待着他能够给自己解疑答惑,让自己能够弄明白张晓成患的究竟是个什么病。
张文仲淡然一笑,示意苏晓玫照着自己刚才做的,去给病人进行临床检查,并教诲道:“我们做医生的,不能够将疾病的诊断全部寄托在高科技的诊察设备上面。要不然的话,还要我们这些医生做什么?直接让电脑给病人瞧病岂不是更好么?”等苏晓玫给病人检查完毕之后,他又问道:“怎么样,小妹,有什么发现吗?”
苏晓玫皱着眉头回答道:“病人的脉象弦滑,舌体隐隐有着瘀斑,苔黄滑腻……照这脉象和舌像来看,病症应该是由淤血痰阻所致,可是,无论脑部CT、核磁共振还是血常规等检验、化验报告显示,一切都是正常的呀,并没有出现异常的指标或影像啊。”
“你呀,还是检查的不够仔细。”张文仲摇头叹道,“你再仔细的检查一下他的左眼下睑穹窿。”
“是。”苏晓玫应道,连忙翻开了张晓成的左眼下眼睑,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病房中的各国医学专家们,也纷纷是在这个时候凑了上来,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想要看看在张晓成的左眼下睑穹窿中究竟是藏着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张文仲如此的重视。隐隐然的,他们已经猜到,张文仲十有八九是诊断出了这位病人所患的究竟是个什么病。
苏晓玫很快就在左眼下睑穹窿的右侧发现了一个白色肿块,初步估计这个肿块的大小应该是在0.5cm×0.3cm×0.3cm,因为生长的位置极为隐蔽,所以在没有提醒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发现这个白色的小肿块。
这个白色小肿块的表面光滑,边缘模糊不清,隐隐然的竟似还有着活动的倾向。
“这……这是什么?”苏晓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最近这段时间她跟随着张文仲一起义诊,见过的各种病人也不在少数,可还真是没有见过在谁的眼睛里面生长有这样一种可以活动的白色小肿块呢。不过,在张文仲的教导下,苏晓玫也是认真的翻阅过不少的病例、病案,在略一沉吟思索之后,她的心中就涌现出了答案来:“这个白色的小肿块内,难道是藏着寄生虫?!”
“没错,这个白色的小肿块里面的确是藏着寄生虫。”张文仲点头回答道:“就是这个寄生虫影响了患者的视觉。在他的脑袋里面,也是藏着这样一只寄生虫。”
苏晓玫和一群医学专家们纷纷是感慨不已,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病人既不是脑部肿瘤也不是脑部炎症,而是因为有寄生虫钻进了脑部方才是引发了这一系列令人难辨病因的症状来。
张文仲没有理会震惊和感慨中的众人,而是向着一旁的雍城医院的医护人员吩咐道:“立刻对他进行局部麻醉,同时拿来必要的手术器具,我这就要对他进行囊肿切除手术,取出这只寄生虫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虫子。”
必要的手术器具很快就被送到了病房中来,并且由一位麻醉科的医生为张晓成进行了局部麻醉。等到麻醉效果出来了之后,张文仲吩咐苏晓玫替他将张晓成的脑袋给固定好,别让他在手术期间乱晃脑袋,自己则是翻开了他的左下眼睑,握在右手中的手术刀轻轻一划,就在那个白色的小肿块上面切开了一道口子。
作为张文仲助手的苏晓玫,以及围在周遭旁观的医学专家们,在看见了切口里面的情况后,都不由的是一挑眉头,在心中惊呼道:“果然是寄生虫!”如果不是害怕会影响到张文仲的手术进展,只怕他们就不是在心中惊呼,而是叫出声来了。
在张晓成左下眼睑的那个白色小肿块里面,隐约可以见到一个折叠状的白色虫体。
张文仲握在左手中的手术钳立刻伸了过去,从白色小肿块的切口中将这条白色的虫子给取了出来,展开之后,竟然是有十厘米长。
看见这条虫子,苏晓玫在辨认了一番后,说道:“老师,这是绦虫吧?”
“没错,这就是绦虫。”张文仲点头说道:“在东汉时期的《金匮要略》中,称其为‘寸白虫’,隋朝时的《诸病源候论》谓其‘寸白者,九虫内之一虫也。长一寸而色白,形小扁’,又说它‘连绵成串,几长数尺’,并且还认识到了它的病因:‘若多食牛肉则生寸白’。而在治疗方面,二千年以前的《神农本草经》就已经有了驱虫药记载。到了宋朝时期,药物应用品种则更多而更有效了。患上这种寄生虫的病人,多是吃了感染有绦虫幼体却又没有煮熟的肉类。其实像这位患者出现的症状,在六七十年代的西双版纳曾出现过多例。因为当时西双版纳地区的医学普及不高,当地人多误以为患者是‘琵琶鬼’。这都是因为傣家人有吃生肉的习惯,而一些生肉又恰巧是感染了绦虫,导致绦虫寄生人体,并钻入大脑所致。”
说到这里,张文仲又侧头询问守候在病床旁边的张晓成的妻子:“大姐,在此之前,你丈夫他应该有过吃未熟生肉的情况吧?”
张晓成的妻子连连点头,回答道:“在发病之前,他曾一度喜欢吃生鱼片。”
“这就是了,鱼类也恰巧是绦虫的载体和传播者,在《三国志?魏书》中就有过类似的记载:广陵太守陈登嗜生鱼,久之则头痛不已。华佗开一药方,‘食顷,吐出三升许虫,赤头白身皆动’。”说到这里,张文仲咧嘴一笑,说道:“刚好我也知道当初华佗开给陈登的这道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