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凡人的生命太短,一百年或许再稍微长一些,在我看来始终如蜉蝣一般不知人生的真谛。
凡世太过喧嚣,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愉快,那些笑容是来自内心的真感情。
战斗了一万年,沉睡了一万年,我的生命才过了一小半,但我却没有真正的开心过。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体会过。那种感觉非常新鲜,像是甘露滋润枯燥的土地一般,有着难以言表的舒适。和风细雨,或许经历了太长的岁月,连生命最开始的表情都忘了怎样展现。
凡人说,魔是冷血的,是杀戮,是恐惧,是刀刃之下嫣红的血染。
我摇摇头不想解释什么。苍天之下没有无端的杀戮,守正其身,纵然是魔,也不忍心对其下手。
凡世的屠戮有过之而无不及,贪,嗔,痴,慢,疑,佛说世上无不可渡之人。那些佛陀满腹伦理,也不过只能度化凡人,因为魔只有一种本性,活着!
我的长衫及地,第一次穿上凡人的衣服非常有趣。红尘之中,来往的人流淹没街道,巷尾糖葫芦的卖唱轻快活泼。我的容颜不会老去,看着路过的老妪佝偻,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头,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叹。
街边有小孩在乞讨,渴望的眼神看的憔悴,而那一个个心宽体胖,锦缎绫罗的富人只是无视而过。
我拦住一人,从他身上夺下一只荷包,里边是满满的银两。我将钱丢给附近的乞丐,那一张张的笑脸崇拜的看着我。
乞丐拿钱后四散,富人还在前面惊愕的看着我。他没有缓过神来,很久之后才说话:
你,你抢我钱袋?
我点点头冷声说道:你有钱,他们没钱,分一些难道不对?
富人怒不可遏,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没有感觉,只是听到他收起手不断的哀嚎。他的手断了,眼里竟然露出几朵晶莹的泪花。
凡人这么脆弱,我有点鄙夷。不仅仅是身体的柔弱,连内心都这么不堪一击。
我:你哭了?因为痛吗?
富人摇摇头,说了一句让我觉得动摇的话:我的手断不足惜,钱没了却是一条人命。
我惊愕的看着富人,那焦急的眼神与对我的愤怒一样的浓重。
他是一个落魄的富家子弟,那些钱是家里唯一的积蓄。他年迈的母亲得了重病,唯一的希望已经被我当作善财给了别人。
我盯着他的双眼,所有的信息在脑海一一呈现。
我呆在原地,魔只讲对错,我原以为是对的事情其实是错的。我真的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富人的眼泪滴落地上,化作湿润的雨花。天下雨了,淋湿我的额头,雨水融入他的眼眶,痛并愤怒的哀嚎着。
天空像是在对我抗议,大雨淋的街面只剩下我们俩人。富人依旧愤怒,而我面无表情。
他扶着脱臼的手想要离去,或许是去报官,将我送入牢笼,或许是去叫人,将我毒打一顿。我从身后拉住他,他看我的眼神竟然出现了惊恐。
你,带我去见你娘!
我伸手接回他脱臼的臂膀,语气非常决绝。或许是高高在上太久了,说的话非常的有威严,且不容反驳。富人略带惊恐,且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希望。
我的严肃威严带给他希望,我用表情告诉他我有神医圣手的手段。
他只是犹豫片刻,知道自己的娘亲已经病入膏肓,只能暂且死马当活马医。
雨滴没能浸透我的衣服,却将富人淋成水人。我轻咳一声,雨水在他衣服上形成了一层膜,沿着膜滑到地上。他很焦急,顾着奔回家里,连是否淋湿了都不知道。
富人的屋子非常偏僻,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我不应该在称呼他为富人,除了那身华丽的锦缎之外,他身上没有更贵重的东西。我不在乎他叫什么,只是觉得对他的亏欠应该弥补一些。那些钱根本救不活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我却可以。
我拿出匕首,在指尖割开一条口子,我将鲜血滴在老人的嘴里。我的血是天地而生,有着无穷的生气,她只要没死,就能治愈百病。果然片刻之间,老人苏醒,带着红润的气息走下床来。
我在门外听到两人的欢呼,他们不知道我,因为我早就抹除了他们的记忆。
凡人是这般的复杂,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仙魔就不会有这样的情感。是我们无情吗?不是。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已经淡忘了怎样去关心别人。凡人犹如蝼蚁,几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爱别离,或许这就是短暂人生最舍不得的东西。
凡世的风景比魔界好上很多,这里的大自然没有暴躁的气韵,反而清晨的露珠在眉间抖落,呼吸上一口清凉湿润的空气能够安抚心神。大山里,我从未享受过这般的宁静,这里没有对我的敬畏,没有对我的崇拜,没有杀戮,没有恐惧,连鸟兽呼吸都是欢快的节奏。
如若可以,我愿留在人间。
但这只能是片刻的时间,我的眉宇红光闪动,是一滴精血被人抹去的反应。我来不及继续享受自然的滋润,精血从遥远的地方飞回我的手心,同时带来了发生的事情。
我闭上眼,心头的怒火不尽燃烧。他们杀了富人母子,只因为残留在两人身上魔的味道!
我对着天空哈哈大笑,苍穹撕开云朵震裂出一道闪电,鸟兽颤栗,逃离这片净土。那树木也簌簌落下枯叶,感受到我愤怒的气息。
天空的云燃烧着,蔓延到天边。
我的魔气延绵出去几千里,黑色的恐怖笼罩大地。
我收起魔气,因为他们来了!三个仙界的神。
我的面庞毫无表情。那三人却是十分欢喜的样子。
三人嗤笑,语气傲慢:看,是这家伙,还是一个高阶的魔,杀了仙君必有重赏。
我心里冷笑,三人仙剑逼向我的胸膛,我只是摊开手掌,剑在我掌心化为齑粉。空气中暴力的气息蔓延,我提着三人的头颅在富人母子坟前凝望。
我又错了,错在太不懂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