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话间,一个有点脏乱的小儿冲进茶楼,看到纪商,欢笑着走过来,他擦了擦脸上的肮脏说:“爷吩咐的事,我们办好了!”
纪商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他作为奖励。
“纪少,他在说什么?”唐毅问,对小儿皱了下眉。“这小孩子是谁?你让他去帮你做什么事情了?”
他站起来说:“一会去了便知!”
唐毅看到他那熟悉的自信笑容,也站了起来,说道:“我倒想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纪商微微笑了笑,说,“你去把茶水的账给结了。”
唐毅唤来茶楼伙计,结过茶水账,纪商却对小儿说:“前面带路。”
小儿几口将桂花糕吃掉,却站着不动,摊开一个手掌伸到纪商的面前,纪商淡然一笑,拿出一块银子放在他的手中说:“答应你的银子,一分不会少!”
“得了!爷这边请。”小儿将银子欢喜的收进口袋里,贴身藏好,样子非常小心,好像那块银子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般,然后在前面带路,纪商拉着一头雾水的唐毅跟着后面一起离开茶楼。
小孩子领着他们在大街上七转八拐的走过了数条大街,转入小巷,沿着小巷一直走,走三十余丈,来到一座大宅后院门处,另外两个小儿正蹲在那处四处张望,见到纪商,一齐站了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小孩迎上来就说:“爷,你让我们跟踪的大老黑最后进了这家大院子,一直没出来。”
纪商看了那雄伟的大院子问:“可见到有人和他说话?”
“没有!”大孩子摇头说,“他来到这家大院子后,敲了门,大院子里出来一个家丁,只看了他一眼,就让他进去了。”
纪商点了点头,拿出一块银子给了他们说:“拿去吧!”
三个小儿接过银子,一人分得一块银子,欢喜的离去。
唐毅在一旁奇怪地问:“什么大老黑?”
纪商说:“就是诬陷我们卖假画给他的那个男子!”
“原来你是让小孩子帮你跟踪他,真是好主意,我正愁着不知在哪里找到他!”唐毅摩拳擦掌地走到大院子的后门处,从门缝里往里面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纪商说:“我们不是来打入出气的,你少给我胡来?”
唐毅问:“这是谁家的院子?”
纪商看了看后门,没有什么标志,便说:“很简单,到前门看看匾额便知!”
两人转到前门,纪商抬头往大宅前门的匾额看去,只见匾额上书:“闫府”两个大黑字,匾额的两边还挂着红色的大灯笼,灯笼上也写有一个“闫”字,大门处还站着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持棍家丁在看守。
他回头细看四周,发现这里是向阳大街,主街人来人往,非常多,但他们路过闫府门前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这一幕让纪商对这个闫府充满好奇。
“闫府?”唐毅若有所思,“纪少,你说这不会就是那个闫御史的家吧?”
“不会有错!看来那个诬陷我们的男子就是那个闫御史派来的人!”纪商冷冷的看着闫府大门,“那幅张旭的《谷阳贴》是闫御史命根子,他拿出来陷害我们盗窃之名,一定要使用自己的亲信才对,可是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有告诉大汉说那幅字画是真迹,让我们轻易将字画夺取过来,眼见我们要毁去字画,他心里实在不舍,竟然跑出来拦住,让我们知道他是陷害我们主谋?”
纪商根本不认识闫御史,但从那府宅的规模去看,至少是六进大院,这样的大宅子在京城非常罕见,心想:“这个闫御史真的很有钱。”
唐毅站在那里,眉心拧成一团,苦苦回忆,怎么也想不起他们是如何得罪了姓闫的御史,最后说道:“这个闫御史如此陷害我们,我怎么不记得他和我们有什么过节?”
“我不管他以前与我有没有过节,但现在有了!”纪商冷冷在看着闫府的看门家丁,“我向来有仇必报,既然他惹上了我,我就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他将目光移到唐毅的脸上说,“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姓闫的底细调查清楚,我可不是什么的善男信女!”
唐毅问:“你想怎么调查!”
“走吧,那些家丁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们了!”纪商深深地看了一眼闫府,领着唐毅走回小巷。
纪商边走边说:“锦衣卫对朝廷所有官员都有一份独立档案,这个闫御史也不例外!不过向阳街隶属南宣武百户所管辖,闫御史的档案也应该在南宣武百户所的档案库存着,只要我们拿到这份档案,就能够清楚闫御史的底细。”
“可是我们不认识南宣武百户所的人。”唐毅的脸色有点苦恼,不紧不慢的地说:“如何能拿到这份档案!”
纪商沉思片刻,慢慢向前走动,半响方道:“你爹在南宣武百户所里有熟人吗?”
唐毅微微一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爹以前是干什么的,他是看守月华门的一名大汉将军,为皇上执掌金伞,虽然说也是锦衣卫一员,其实就是皇庭仪仗守卫,认识北镇抚司里的人也就你父亲一人而已,我看他南宣武百户所的大门往那开的他都不知道?”
唐毅对他老爹的为人和差事很清楚。
“上一次,你爹不是将西直门百户所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吗?”纪商的左手又开始不断的抚摸腰间的佩刀。
唐毅有点泄气摇了摇头:“西直门百户所的事路人皆知,用不着刻意打听也能知道,但闫御史的档案份属机密,岂能混为一谈。”
“我倒是忘了机密程度的问题!”纪商停住了脚步,长叹一口气。“这么说来,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了?”
锦衣卫大概分为两种职务,一种是镇守皇宫的锦衣卫,相当于禁卫军,共计一千余人,另一种是稽查钦案的锦衣卫,隶属南北两个镇抚司统带,南镇抚司直辖两个司,一个是器械司,里面的锦衣卫全是工匠,研发各种新式武器,另一个就是监察司了,监察司掌管锦衣卫军纪,内设军纪衙门,审理违纪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统辖九卫,一百零八所,其中京城顺天府五卫,六十所,南京应天府四卫,四十八所,每一卫设有千户一人,副千户一人,统带十二百户所,共一千四百四十名锦衣卫,而每个百户所下都一个和协组,和协组里的人是在役军士,被称作力士,常驻三五百人不等,他们的差事就是协助锦衣卫抓拿钦犯,却没有独立的审查和缉捕之权,领的奉银只有校尉的一成,因为力士是军兵,纪律还不错,服从命令,不涉及锦衣卫的内部争斗,在和协组任职三年后便要调往其他军营。
唐毅眼珠一转,忽然兴奋的抓住纪商的肩膀说:“我们何不直接抓住闫府一人来逼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问出姓闫的一些机密,但也能知道这个闫御史到底是何人!”
纪商一拍脑袋,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南宣武百户所里的那份档案可能有关于闫御史的犯罪资料,但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实力动一个当朝御史,就算拿到那些犯罪资料也没用,说道:“这主意好,走,我们回后巷。”
两人加快的脚步回到后院,唐毅打算在后门处埋伏,但纪商却拉住他说:“我们总不能够抓到人后当街逼供吧?先找一处合适严刑逼供的地方在说。”
两人在小巷中转了两圈,终于在闫府不远处,找到一间年久失修的院子,院子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人住了,门墙上结满蜘蛛网,大门上的铜钉已经锈迹斑斑,门旁的春联在风吹日晒下泛白,纪商满意地看着这间废弃的房子,说道:“这里已经年久失修,一定没有人住,正适合做我们动刑之所。”
两人转到房子的后面,发现后门洞开,进到后院,看到里面杂乱无章,到处都是破坏的杂物,两人来到厅堂处,看到有些地方铺着一层干草,干草有被压过的痕迹。
纪商说:“你去偷两套衣服回来,我们换过衣服后,便去抓人审讯!”
唐毅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要换衣服!”
纪商说:“做坏事的时候还是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比较好!”
唐毅答应,出门离去,纪商留在院子里四处查探,他要找地窖,在地窖动刑,就算犯人喊的声音再大,外面的人都听不见,不多时,他在废旧的厨房旁边找到一间地窖,打开地窖的门板一看,里面黑漆漆不见光,因为里面不透风日久,烦闷之气扑面而来,等到片刻,里面的空气变清新了一点,他点燃一个火把,扔了下去,见到火把在地窖底下没有熄灭,才放下心来,沿着梯子下去,到了地窖底下,捡起火把照了照,发现地窖不大,空荡荡的,只有几只受了惊吓老鼠在慌乱逃窜,除了里面充斥的一股老鼠的臭味外,纪商还是对这个地窖很满意,他将火把插在墙壁上,便从梯子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