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见他如此肯定,便知道他一定有所依仗,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是这里真的有秘密兵器库,此事就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了,必须要上报姜百户,让姜百户做定夺!”
纪商笑道:“姜百户也做不了主,他也要轻视北镇抚司,总旗大人不妨直接上报北镇抚司的韩镇抚?”
谢鸿望了纪商一眼,说道:“纪小旗,我不知道西直门百户所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我们正阳门百户所历来按照规章办事,我做好我的事情,我从来不越权,上报北镇抚司是百户的权力,就算姜百户将此事压下不上报北镇抚司,我也不会越过上报北镇抚司!”
纪商一怔,定定地看着这个总旗官,心想:“如果西直门百户所也能够像正阳门百户所一般,管理上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一团糟了,刑百户的权力被架空,左石两总旗互相争斗不断,各分旗党同伐异,为了自身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前廉字旗小旗官张文斌就是其中牺牲品!”
锦衣卫对越级调动的管理非常严厉,否则上次左总旗也不会被纪商设计,被监察司请去喝茶,就算是指挥使下达的命令,也要经过一层层的传递,才会传达到低下执行差事的校尉手中,一旦中途有人对命令产生质疑,可以从中阻止命令的执行,这原本就是互相制约权力的一种方式,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锦衣卫指挥使一言而调动千军万马的情况,是防止锦衣卫指挥使谋反的一种制度。
在锦衣卫系统里,上到指挥使,下到小旗官,每个锦衣卫军官能指挥的人都是几个人而已,比如说小旗官可以管理十名校尉,总旗官能够管理的人只有五名小旗官,而百户却只能够管理两名总旗官一个试百户,还有百户所里的一些文职锦衣卫,试百户管理百户所的后勤与协和力士武备却没有权力调动协和力士,千户管理三名百户,镇抚分为行动镇抚和安保镇抚,行动镇抚管理着整个锦衣卫的行动任务,镇抚的职责就是向手下的千户下达捉拿钦犯,巡查百官的各种差事的行动任务,安保镇抚管理者所有大汉将军,旗手,号手枪斧手等皇城锦衣卫,指挥佥事又分为掌管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和掌管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
这样下来,任何级别的军官都是管理几个人而已,只要协调好手下几个人,一层一层开拔下去,出不了乱子,在锦衣卫系统里,有很多世袭的锦衣卫高官,他们一进来便就职高位,这样上承下接的管理系统也保正了这些新来的高官就算什么也不懂也不会锦衣卫系统弄得乌烟瘴气。
不过正因为这样的管理系统让很多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锦衣卫顶层高官得不到相应的权力,他们有很多人便开始扶植亲近党羽,将底层行动校尉的指挥权掌握在手中,方便行事,底层的锦衣卫希望步步高升,也乐意听从高官的调遣。
这样一来,锦衣卫内部结党营私非常严重,形成一个个利益团体,互相碾压,内斗得非常厉害,为了缓和这种现象,英宗提拔袁彬担任指挥使后,袁彬第一时间设立由北镇抚司直接管理的二十四旗青铜牌锦衣卫,也就是后来的二十四节气分旗,也可以称作特别行动分旗,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北镇抚司可以直接调动二十四节气旗的锦衣卫出动,不需要在将命令下达到百户所,让百户所的锦衣卫执行任务,从而杜绝了某个镇抚或者指挥佥事借用紧急任务的名誉,向投靠他们的低层锦衣卫提供立功捷径和谋取私利,袁彬此举让锦衣卫进入了一个相对公正的年代,直到袁彬死后,锦衣卫里结党营私的现象又开始死灰复燃,明着他们不敢直接向百户所的锦衣卫直接下达调令,但暗地里做勾当无人知晓,至少纪商知道他的顶头上司总旗左岳峰早已经投靠指挥佥事刘高,而指挥佥事刘高虽然执掌的是南镇抚司,权柄没有执掌北镇抚司的方伯儒权柄重,但他要想刻意提拔一人,还是轻易能做到,只是不知道他因何一直没有提拔左岳峰上去就是了。
纪商说:“是下官失言,请总旗大人莫要见怪,不知道总旗大人是否先去那个武器库看上一看?”
谢鸿点头说:“确实,资事重大,我不能因为你一眼而贸然上报百户大人,得去看看那么兵器库再做定夺!”说着他就要叫人。
纪商阻止他说:“大人,你认为这里隐藏着秘密兵器库的事适合让太多的人知道吗?”
谢鸿一愣,沉着脸问道:“纪大人是什么意思,这里如果真的发现了秘密兵器库,难道不应该公之于众吗?”
纪商说:“总旗大人,我们都是底层的小蚂蚁,只有听令的份,没有做主的权力,兵器库的事关系到了北镇抚司,此事一定会被指挥使大人亲自接管,如果指挥使大人不想将此事隐藏起来,而我们贸贸然将此事公之于众,到时候指挥使怪罪下来,我们两人不是倒了血霉吗?所以依照下官之见,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量不让太多人的知道这个秘密,毕竟人多口杂嘛,这也是我为什么请总旗大人躲开他人来这里密探的意思!”
谢鸿沉思片刻,点头同意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看你的那几个属下都清楚知道兵器库的事,他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纪商轻笑道:“大人进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看见我的属下有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吗?”
谢鸿一怔,笑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说着他回到众锦衣卫之间,大声说道:“张小旗,你带着旗下校尉秘密看管这个园子,轻易不能够让人进来!”
张姓小旗官躬身领命,谢鸿又对另一个小旗官说:“袁小旗,你派人去通知李小旗和韩小旗,让他们二人不用去其他地方搜寻了,都带队过来看守好这个院子,同时给我看管好那几个校尉,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格杀勿论!知道了吗?”
袁姓小旗官躬身领命,他回身指派一名校尉去通知还在园子里面四处翻箱倒柜的那两队锦衣卫分旗。其他的校尉各司其职,纷纷在院子里布防,或明或暗,隐藏在院子的每一个死角,非常专业,就算有一只苍蝇进来,也难逃他们的视线。
纪商看着谢鸿,沉着脸问道:“谢总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拘禁我等西直门百户所的锦衣卫不成?”
谢鸿轻笑道:“纪小旗,在你的身份没有得到确认之前,我不能够认定你们就是锦衣卫,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毕竟我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陪你走一趟不是?小心能是万年船嘛。”
纪商一怔,想到不到谢鸿这样厚颜无耻,不过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如果自己和他调换身份,说不定做得更绝,回头对身后的校尉说:“你们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事也不要做,就坐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就算有人挑衅,也不得动手,如果有人率先动手,直接杀人,不必留情!”
张勉等人领命,他们取来一张方桌和凳子,围着方桌坐下,拔出长刀紧张留意周围的情况。
谢鸿的脸色有点僵硬了说:“纪小旗,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那么狠吧!”
纪商笑道:“谢总旗,我也不能够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锦衣卫,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如果你们想要借故将我等捉拿,我们也不能够束手待毙吧,请大人谅解下官的苦衷!”
两人虽然脸带笑容,但却是剑拔弩张,互相戒备,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味道。
纪商说:“总旗大人这边请吧!”
谢鸿对袁姓小旗说:“袁小旗,如果本官在一个时辰内没有回来,直接将这些人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纪商从地上捡起两根火把,递给谢鸿一根,冷笑道:“谢总旗,不需要一个时辰,你完全可以下令,只要一刻钟没有看到你上来,便可以动手了!”
谢鸿笑道:“既然纪小旗那么有自信,那就改成一刻钟吧,时间到后还没有见到我回来的话,动手杀人!”
纪商朝着张勉等人方向轻轻摇手,阻止他们说:“你们听到了吗?别说话,就静静坐着,他们耐你不得!”
张勉等人齐声回答说:“卑职遵命!”
纪商和谢鸿分别点燃火把,先后进去那间杂物房,从破开的洞口进去,谢鸿一路上走的很小心,好像在担心随时有什么机关一般,纪商走在前头,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一副根本不关心谢鸿是否跟着来一般,不一会,两人走到被炸出来的隐秘通道前,因为兵器库里面的火盘还在燃烧,所以打量的火光照进通道,将通道的一半照亮,火红火红的。
纪商说:“谢总旗,真个地下室里,只有这里才设有一个长矛阵的机关,不过你大可以放心,里面的机关已经被我们关闭,你跟我来,兵器库就在这条通道后面!”说着,他举着火把率先走进通道里面。
谢鸿听到通道里有机关,心里不由一紧,看到纪商已经走了进去,他急忙跟上,因为他担心离着纪商远了会被机关暗算,所以紧紧贴着纪商走。
不一会,两人通过通道,从打开的铁门走进去,一个已经沉寂多年的兵器库在火盘的照亮下呈现在谢鸿的面前,他也被刀山枪林给镇住了,越过纪商,拿起一把环首刀检查一番,然后放下,沿着走廊一直向前走,往一个个的兵器库看去,最后回来说:“这里的兵器可以装备三个千人队,里面还有弓弩火药,难怪北镇抚司要封死这里,一旦这些武器被叛逆获得!他们就有能力直接进攻皇宫!”
“大人过滤了!”纪商说,“这些兵器大多已经腐朽,就算被叛逆获得,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谢鸿说:“纪小旗,这些兵器不过是长满了铁锈而已,只要一块磨刀石就能让它们崭新如初,就算那些长弓也没有出现虫蛀的痕迹,应该是经过桐油泡浸过后的百褶木,只要换了弓弦也能够重新使用!更别说那些没有回潮的火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