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的十一点钟了,路灯下,瘦小的赵玉山仍在石家庄的大街上游荡......
他现在两手空空,连家也回不去了。他会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个流浪儿吗?他会伸手去沿街乞讨吗?......
当饥饿,严寒与恐惧一起向他袭来,在凛凛的寒风里,赵玉山弓起了身子,双手抱着肩,脸上挂满了泪花......
此时,他摸到了正东街上。他看到这里有许多风味小吃店正在收拾桌椅准备关门。初冬的夜晚是寒冷的,再加上腹内饥饿,他的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着......
他疲惫地向一个餐馆儿口瞥了一眼,却惊喜的发现那门外竟放着一个大火炉子。那个餐馆的店门已经关上了,里面也熄了灯......
他想,我今晚就抱着这个火炉子,凑合着睡一晚吧!等天亮了,我再想办法弄些吃的,然后再想办法回家或在这里找些事干......
这个火炉子,让绝望的赵玉山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等大街上的店门都纷纷关闭,赵玉山这才敢偷偷的靠近了那个大火炉子,他悄悄蹲在火炉前,双手紧紧抱住了它.....
一滴眼泪淌了下来,他痛苦地想:明天一定要赶回家,这里可不能再待了......等天亮后到了汽车上或许还能碰上熟人借些钱;实在不行的话车费的钱先欠着,等回家后再补上......总之,就是扒车也要赶回家......
“喂,起来,我要捅炉子了”......这喊声把仍在睡梦中的赵玉山唤醒,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来,见一位戴着一顶白帽子、穿着一件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他吃了一惊,马上清醒过来:他偷偷的看了这人一眼,见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但还是不安地缓缓站起身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因为抱着炉子蹲太久,两腿都麻木了。
“喂,你怎么睡这儿”?那人这次是在柔声关切地问他——不知怎么他竟然感觉眼圈有些发红。他侧过脸去,不让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睛......他发现街道两旁的店门也都开始打开了。
“我身上没钱,回不了家了”......他低着头回答着,眼睛盯着火炉子的炉口看......仍旧不敢和这个人对视。
“怎么?你的口音.......你家是什么地方的”?那人又在问他。
“邢台的”......他如实回答着,眼睛依旧停留在那个火炉子的炉口上。
“哪个县的”?那人还在问。
“内邱的”......他这次回答的声音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他感觉羞愧难当,直觉得自己给家乡人的脸上抹黑了。
“喂,咱们是一个县的,我也是内邱的,我是故城乡的”.......那个中年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兴奋地说。
“哦,你也是内邱的”......赵玉山这才激动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流露出喜悦的光——他显然是庆幸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居然在落难甚至都快要绝望的时候遇到了同乡。
“你怎么到这儿了?没事吧”......那人又捅了一次火,然后把一口油锅放在炉口上,依旧关切地问他。
“我,我等一下再跟你说”......赵玉山感觉腿脚已不再麻木了——他忽然见一位二十来岁,脸色黑黑、身材矮矮胖胖的大姑娘正从他老乡的餐馆里往外搬桌凳,忙跑过去主动帮忙......
待他和这位姑娘把桌凳都摆放好了,他这才把到石家庄后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的这个老乡......
“你刚出家门,还不知道在外面混有多难......讹人的,骗人的真是太多了。我借给你十块钱吧,你今天就回去。你别嫌少,不还我都行......你要是不想回家,只要你不怕苦、不怕累,在我这里帮个忙也好......我租的这个店刚开张不久,正缺人手......俺老伴回老家收秋,种麦、收大白菜至今还没回来,我和俺闺女春英都快忙不过来了。我姓王”......这人诚恳地对他说。赵玉山估计他的这位老乡大概有五十多岁,人看上去很和善。
“王大伯,那你就别借给我钱了,我干脆就在你这儿帮忙吧......不给工资,只管个吃住就行了!我叫赵玉山,是王庄的”。赵玉山满心欢喜地应承着——真的,他现在倒还真的渴望能在石家庄找个工作干......有工作干总比这样灰溜溜的回到家要光彩得多。
“这样吧,我一个月给你五十块钱,生意好了再加钱......包吃包住,你看行吗”?王师傅拍了拍他的肩头,微笑着征求着他的意见,然后冲着他的女儿笑了一下。
“行,王大伯”......赵玉山这次回答的声音都是欢畅的......
早点做的是油条、豆腐脑、豆浆,老王这个店虽只有十几平方米,但是餐馆内外却摆下了十几张小桌子。餐馆的生意还真不错,不一会儿餐桌前就坐满了人。老王负责炸油条,他的女儿春英忙着收钱、过秤,赵玉山端盘子、端碗忙里忙外照顾客人......
等客人散去,他们才吃上了早点。而后又紧张地准备午餐......
午餐主要以炒菜、炒饼、水饺、面条、米饭为主。这也是一天当中最为忙碌的时候:老王的炒菜勺子基本上不离手;她的女儿春英开票、结账,招呼客人,一切也都很熟练;而赵玉山忙得就像个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人在餐厅里外跑来跑去......
等午餐忙完,客人们散去,他们才急急忙忙地吃午餐,而后便又马不停蹄地准备晚餐......一直到深夜十一点钟左右才忙完。
这一天下来,可把赵玉山累得腰酸腿疼......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吃了晚饭,他袜子也没脱便躺在老王为他准备的床上睡着了——他连往家里给父母写信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六点这三人便又都起床了......捅火、和面准备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