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大剑挂着风声,在空中留下数道剑之残影。
如同撕裂光学与大气,在其因为世间固有的平衡法则而复原前,再重叠上数道带锯齿的弧形剑痕。
直线的攻击,虽然力道刚猛,可一击不中则由于生硬的惯性而难以收招,属于有去无回的拼命莽夫打法。
“唔?这就不行了?还远远没完呢。”
——弧线却不同,虽然舍弃了一部分延伸斩力,却有了更宽的捕捉范围让敌人难以躲避,更大的招数回旋,且招招都能顺势追加后招,充分调动肌肉关节与剑之间的协调性,将酣畅淋漓的连贯攻击持续下去。
C形的剑痕重重叠叠,交织成片,即使剑身早已掠过,可空气剑痕仍会在一秒左右,就这样不断压缩敌人可以躲闪的空间。
局势是压倒性的。
尽管黑衣人每每都能以惊人的敏捷、平衡与柔韧躲开,让人不得不叹服东大陆的体术身法,但尽管这样完美的闪避掉大剑剑身,却依旧不断被剑风的边缘扫到,或者擦过剑痕,不时便浑身上下尽是鲜血,狼狈不堪。
饶是如此,黑衣人依旧连一声都不吭,就好像一个闷头葫芦。
真是始终恪守“沉默是金”的原则啊。。。。。。
不仅如此,实力也算上等。
近日正不断唾弃中大陆杀手盗贼们的素质的鲁卡斯,不由得叹服东大陆培训杀手的手段。
无论如何,居然能培训出此等杀手,如果联想其功用,就能体会到东大陆人的可怕。
照这样,岂不是所有威胁到东方人利益的人,都会招来这种杀手的刺杀么?
只要东方人想,恐怕能在一夜间将中大陆随便一个国家的高官政要清洗一遍吧。
“唉,小人和女人,这两种人无论是什么时代、国家还是种族,都是这么难缠啊。”
不过,为什么教会会有东大陆北方岛国的官方杀手?
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
扭转,闪身,后空翻。
避让开侧面射来的一连串箭矢,鲁卡斯如旋风一样顺势抡剑横斩。
黑衣人双臂护住头脸,快速向后纵跃缓解所受伤害,尽管如此,却依旧在避开大剑后被剑风扫中,在一片血雾中倒飞而出,由山顶跌落山的鞍部。
“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精灵女人惊怒的质问道。
眼前这个男人所表现出的超一流实力,在大陆武者中绝对鲜有敌手。
身处于巅峰的剑士。
屹立在顶尖的男人。
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即便是像流星一样短暂光辉后便归隐,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就像他的剑痕,完全以凡人之身扭曲物理法则,在剑身掠过后依旧能短时间滞留存在。
“我是什么人?啧,这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呢。。。。。。说实在的,这可不止困扰我这个山野武夫,也困扰了很多哲学家一生呢——”
鲁卡斯胡乱用手梳了下粘上血迹的短发。
“——不过,我虽然是个讲实际而讨厌虚名的家伙,人们却似乎总是违背我的意愿让我出名,很是尴尬啊。。。。。。”
合抱大剑,以快到靠阻力就能撕裂空气的速度欺近矫健的游侠。
空气被撕裂时产生尖利难听的呼哨声音,如同因疼痛而尖声地嘶鸣。
大剑虽被窈窕的身体闪开,精灵惜之若命的长发却簌簌落下。
雪白的肌肤上也溅上了点点血渍。
“呃!!”
白精灵游侠不禁皱眉痛哼一声。
但手下依旧不停,如同弹奏美妙乐曲的琴师一样拨弦连连,有色的发光的无影的箭矢如连珠炮一样袭来。
即便是这样的攻击,也被一一化解。
这个男人,在对她的战斗中处于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她不能逃跑。
这是她的忠诚、信仰,这二者就是她的原则,她赖以存在的一切。
如同在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在满地山阻碍石的情况下快速向后退去,拉开与剑士的距离,同时不断将箭壶里的箭射出。
可是剑士却如此举重若轻地将一切攻击无效化。
“本来你们想做什么都和我这个流浪汉无关,我是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的,但无奈我好奇心重,又好管闲事。再加上这次教会的行为真可以说是下作,下作到让我看不过去,真是不管一下不行呢。。。。。。”
步伐稳健,曳剑追击。
“闭嘴!不许你侮辱教会,侮辱光明神上!!!”
怒斥。
叮叮两声,大剑格开短程飞射而来的箭矢,剑柄震手生疼。
箭杆在箭尖碰撞在剑身上时,由于无法承受自身所蕴涵的巨大力道而碎成粉末,箭尖则被弹飞开来,在空气中划过两道金属的反光。
“唉,声音很大,但这种程度是还远远不行。”
鲁卡斯叹息一声,表情好像在看一条疯狗。
那是怜悯而又厌烦的神情。
“我啊!对法师和牧师都没有好感,但硬说起来,法师还算比较有趣,而且不会用什么道貌岸然的虚伪来掩盖自己的目的和欲望——他们只是照自己心里希望的那样,活得本性而真实,对多余的事淡漠一些而已。。。。。。。这是可以被理解接受的现实做法。”
砸上地面,激起碎裂山石四处迸溅。
剑身流泄出光芒。
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波,如海面上的鲨鱼背鳍一样直逼对手。
游侠尽力向一旁纵跃闪开,着地以滚翻化解力道,同时数只箭矢同时搭弦射来,而后伴随着的是绿色的疾风之矢。
她说的话,似乎多听一句都会觉得吵。
她的信念,似乎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烦。
大幅旋身避让,大剑直取首级。
“而牧师却不一样,虽然我相信他们中本性善良信仰虔诚的人占绝大多数,可我极讨厌懦弱愚昧,又讨厌肮脏虚伪。无论好人坏人,都一副正直君子纯洁使徒的样子,让人没法分辨。啊,就好像当妓女还要立牌坊——比如现在,明明干的事害人性命阴险暗算的卑鄙勾当,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看着就让人不爽。”
狂风鼓动。
厚重的剑身,挂着呼呼烈风,在空气阻力的摩擦中不断响起金属锋鸣。
横向大力挥砍。
大剑以横扫千军之势,将大块的山石和白精灵游侠一同扫落山崖
“哎呀,真是的。不得不对女人出手这么狠,我晚上可能会做噩梦的。”
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鲁卡斯打算去援助那个陷入苦战的法师小子。
可是。。。。。。
背上突然竖起寒毛。
战斗直觉向他的神经发出警告。
猛地转过身。
一发茜色的箭矢从山崖下画出绚丽的弧形光尾,直袭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怎么!?
追魂矢么?
超绝的战斗本能,使他在头脑作出处理之前,已经快速将身体一偏。
尽管避开了致命伤,箭矢仍与护身剑气碰撞激起大量细小碎片,紧紧贴着他的腰划过,而这些半质化的剑气碎片则被劲力裹挟带起了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这还没完——
“呜呃!?”
追魂矢在极小范围内,绕着鲁卡斯的腿兜了个回旋。
阳光下,依稀可见箭尾一道细绳。
这是!?
鲁卡斯双腿被捆,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大意!!
双手紧紧把住山石,被石头的棱角划得鲜血直流。
但腿上却仿佛坠了千钧力道,完全无法抗衡。
山石断裂。
鲁卡斯苦笑一下,随后,被巨力拉扯落下山崖。
——那么细的线,只希望别把我的腿割断才好——
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忘记自己打趣。
“唔。。。。。。”
在半空中,他恍惚看见白精灵游侠蹲在一块正在下落的大石上。
缠绕在他脚上的绳索,正死死地系在大石上,拉着他不断地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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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在空中的绿色风之茧,就好像一个让人无从下口的实心铁球。
——嘁,这是什么怪招——
诺弗森撇了撇嘴,面对完全没有见过的法术,根本不知道如何破解。
真是意外,本来以为可以暗度陈仓,平安到达菲加剑士营驻地的,居然这都被教会洞察。。。。。。该说是教会有着超出预估的神机妙算呢,还是说教会的情报工作疏而不漏呢。。。。。。
由于连日赶路,身体状态不算理想,只希望我能支持得住。
真是一场恶战啊。。。。。。
法师间的对决,往往是出奇者制胜。
没想到风可以这样用。。。。。。
——嗯,虽然不甘心,不过年度最佳创意奖就让给你好了——
唉唉唉,我还真是死性不改啊。。。。。。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开这种玩笑,想气定神闲未免也太过了吧。
电光火石间,诺弗森脑中闪现出十余种看似可行的解决方案,却又很快被自己否决。
在这种情况下还企图指望他的话光想想也不行,自己和鲁卡斯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对方。
真是生死之斗啊。
无论如何,我可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摇了摇头,唾弃着自己的闪念。
喂,我到底在想什么?现在可不能这么消极。
“炽热的亲吻,焚烧的蜿蜒,扭动红焰塑造之身吧!赤炎之蟒!”
炽红的火焰,在碰到那个风茧之后,只是摇曳了一下就消散了。
完全没用么?
旋转间,风茧以高速射出无数的绿色风刃,每一发的纯度都堪比风茧本身,其威力绝对不容小视——
“开什么玩笑!“
简短快速的吟唱,火墙猛地屹立起来。
风助火势。
风可以助长火的燃烧,全盛状态的火焰,不是风可以轻易穿透的。
可是,火墙被穿的千疮百孔,而风刃却仅仅被消弱了一点。
来势汹汹!
每一片都有着能够完全切断人体的锋锐与劲力。
嘁。
诺弗森猛地挥手,湛蓝色的风夹杂着无数大块冰片迎击而去。
噼!
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噼!
蓝色的冰锥,勉强将这些风刃抵消。
风茧中的人影似乎诧异了一下,终于大声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年纪不大,有两把刷子嘛!”
音调尖细,让人恶心的嚣张而癫狂的男声。
“客气,哪里有您刷子多!”
诺弗森嘴角带笑地回敬道,“既然你老兄是使用风系和土系法术的行家,那也应该照法师的规矩,战斗时报上自己引以为傲的称号吧!”
“规矩?我既没有称号,又不是法师协会的人,为什么要遵守你们那边所谓的规矩?”
对方沉默了一会,似乎对此嗤之以鼻。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法师协会怨恨颇深的样子啊。。。。。。
诺弗森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颇为无聊地说道:
“别逗我笑了!就算你没有称号,你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也一定有!别告诉我你们一家世代都为教会驱魔院效力,驱魔院的人是不被允许婚嫁的,那你的家族又如何将对土元素的亲和传承至你这一代?”
“你很敏锐啊。红蓝色的元素熔融倒真是很少见,说起来,我好像曾经听说过你。。。。。。大菲索雅戈的高材生,被米埃罗那个老不死的收为徒弟的幸运的孤儿?”
“对谢夸奖。不过你就这样重新提起这个让我一生灰暗的遭遇,真是无异于在揭我的疮疤啊。。。。。。”
“那么,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做理查德·让·苏利比托的男人,当然,他在正式成为元素使时,继承了家族的这样一个称号——”
似乎有一阵风刮过。
尖细的男声污染着天空。
“——茂天石林。”
“唔。。。。。。”
诺弗森点了点头。
克制住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惊讶。
茂天石林。
在法师协会,了解军事的人绝对不可能没听过的称号。
历史上被称为专门为法师部队输送高级军官,悠久的军人世家。
直到近两百年,不知为何突然由于代代都是独生子而人丁稀少起来,且由于政治上的失意和军事上的无为而逐渐没落,终于退居二线。
据说,家族传到上一辈的理查德·茂天石林,法师协会小规模战事频发,本有望复兴家族,却因妻子在生下儿子后体虚死亡而受到打击,个性变得胆小懦弱。
而后由于在一场战役中临阵逃脱而被降了四阶军衔,并被传为了军中笑柄,处处受人冷嘲热讽。自此,这个家族就由于这个耻辱而一蹶不振,直到理查德去世,茂天石林就再没有了消息。
那么,眼前这个青年男子就是理查德的后人么?
这样一来,很多疑点就都解释的通了。
“哦,原来是名门之后的大少爷,失敬失敬。”
嘿嘿一笑,诺弗森点了点头说道。
但是,那绿色的风茧中,却传来了吓人的尖声大笑。
“哈哈!!!大少爷。。。。。。大少爷。。。。。。噗哈哈哈哈!!!!狗屁!!你理解这些年来我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吗!?虽然议会没有进行过度的追究惩处,可因为那个老家伙的懦弱早已在国内传开,我从小就在周围人的鄙夷目光中长大!连大菲索雅戈都因为我们家有不光彩记录而拒收我!你懂吗?这是何等的折磨痛苦,你哪里明白!这一切,都怪那个生了我的男人,那个老懦夫,老混蛋,垃圾,蠢货!!”
——然后就是,歇斯底里的咒骂。
不间断的,玷污了清明天空的粗话。
诺弗森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看来自己之前的并不是错觉。
这个人果然充斥着相当的扭曲。
是疯狂么?还是说歇斯底里症比较贴切一点呢?
法兰莉也听出了一点眉目,忍不住插嘴道:
“这位先生,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父亲。作为儿子却这样说已经去世的父亲,这样不太好吧?”
“父亲?哈哈!父亲?我早就受够了!!屈辱!卑微!平庸!低劣!他的懦弱让我也蒙受了这些肮脏!!”
不知因何而如此亢奋,他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疯狂地宣泄着情绪。
真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烦死了。
烦死了。
烦死了。
鼓噪地就像乌鸦一样,真想一把火烧掉啊。
一种燥热,开始蠢动。
对啊,燃烧他的每一寸皮肤,那种劈啪作响的感觉,应该很不错吧?
一定。。。。。。妙极了。。。。。。
真是想一想都兴奋地全身颤抖。。。。。。
等等!
我在想什么!?
猛地惊醒。
刚才缭绕心间的这种冲动是什么?
全身的神经都亢奋了起来。
诺弗森宁可认为,这是由于无法忍受对方的言语而产生的厌恶感。
“于是,一天晚上,在外面受尽欺侮回到家来的我,拿起一把仪式匕首,然后——刺入了他的心脏!”
尖锐的男人声音,因陶醉而扭曲。
即便意识有些纷乱,但在听见了这些话之后,诺弗森还是对此做出了反应,眼睛猛的圆瞪起来。
“哈哈哈哈哈!看你们的样子!看你们的表情!没错,正是我,基里安·让·苏利比托是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杀了这个家族的耻辱,杀了这个引起我痛苦的人!!”
诺弗森和法兰莉对视了一下,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震惊。
“等等,你是说,理查德·茂天之森是你杀的!?你亲手杀了你父亲!?”
似乎觉得相当难以置信,诺弗森一脸错愕地问道。
冲动,燥热,还在蔓延。
清澈的意识,不断地模糊起来。
来自天空的风呼啸着,压迫着他的呼吸。
声音,就像是从肺中硬挤出来的一样。
胸闷的要死。
就像是发高烧一样的感觉。
但他还能思考。
“哈哈!看你那副啥样子!!当然是本大爷杀的!不止如此,为了抹去那份痛苦的过去,我还把家里上下所有的佣人都杀了,然后用一把火把这个葬送了我快乐的房子烧掉,。。。。。。。那份畅快淋漓真是至今难忘。。。。。。”
毫无内疚,毫无悔意,理所当然似的说道。
无论在哪一种文化,哪一种信仰,哪一个国家,哪一个种族,弑杀亲生父亲都是颠覆人类道德伦理极限的罪大恶极,是理应天诛地灭的禽兽之行。
眼前这个男子,让他的敌人和同伴,都不约而同地因恶寒而紧紧皱起眉头。
尽管如此,他依旧自鸣得意地说了下去:
“哎,早知没有他的生活是这样甘甜,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当个孤儿呢!对,孤儿!!哈哈哈!!如果能做一个像你一样的孤儿,就能让至高元素使看好而收为弟子,那我宁愿放弃一切!!哈哈!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多么让人嫉妒的幸运家伙,既没有耻辱无能的家人拖累,又能引起别人的同情而大占便宜!孑然一身毫无拖累的感觉是这样清爽!手上沾满父亲的鲜血的那一刻,似乎我多年的屈辱都得到了宣泄,那一刻——”
“够了!!”
忍无可忍,诺弗森猛地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打断了那番惊世骇俗的话。
从刚才开始,心底的瘙痒就伴随着敌人的话而不断增幅,直到再也抑制不住,终于化为燃烧奔涌的炽烈。
啊啊,对面的这个男人。
又来了。
热风忽的席卷头脑,理智远去。
狂乱占据一切。
思考丧失逻辑,只是莫名其妙地不断涌现出对这个男人的恨意。
在完全失去了界限的冲动和理智之间,巨量的厌恶如潮水般涌来,完全无法忍耐。
为了家族耻辱,不远处处受人鄙视而逃离法师协会,辗转投入教会怀抱么?
所以恨他。
啊啊!?我恨他?为什么?
不对啊——
单就他的痛苦经历来看,可以理解,甚至或许值得同情。虽然背叛就是背叛,这一点不会改变,可作为杀一个少一个的稀有同类,我本可能会手下留情放他一马。。。。。。。
但,还是无法原谅。
不能解释,就是无法原谅。
听到后来,脑中渐渐有一团暴戾的火焰燃烧起来。
炽热的蠕虫在脑子里拱动着,疯狂而贪婪地蚕食着他的理智,浑浊着他的思绪。
浑身的肌肉都禁绷着抽动着,热流在其中流窜,对机体施以难以言喻的刺激。
欲望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着,势不可挡。
牙龈****,努力克制,几乎要咬碎牙齿。
他绝对不能原谅这个人。
这个畜生。。。。。。
这个人,必须杀死。
愤怒。
愤怒愤怒愤怒愤怒愤怒愤怒怒愤怒愤怒愤怒!!
胸中狂乱的暴躁,引发着没来由的愤怒,似乎一点小小的火星都能成为诱发他狂暴的催化剂。
或许,这种事情平时听来也只不过是让他轻叹一声,但不知问什么,现在的他就像一团岩浆,充斥着莫名其妙的狂热。
不是因为他的背叛,不是为了所谓组织和国家那种遥远的大义而处理叛徒,而是自己主观的“想将这个人烧成灰烬”的欲望。
诺弗森只是在找借口罢了。
找一个崇高的伪装,给自己一个可以发泄将眼前的人烧成灰烬的欲望的理由,来自欺欺人。
而现在,他找到了。
无论如何,他拥有一个我所没有的珍贵东西,却亲手毁了它。
毁了一个于我这样的孤儿来讲始终都是奢求的概念。
不仅毁掉,还肆意践踏。
他践踏、侮辱、蔑视诺弗森等孤儿所视为毕生渴求的至宝的东西。
无论是否带来了屈辱与痛苦,但不可否认,那是家。
这个混蛋!!不杀掉他不行!!
是啊,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家呢?
我没有家!
怎么回事!?这是为什么!?
炽热在体能奔走,焚烧理智。
连一点东西都无法忍耐。
如果现在有人骂他一句,都会被近乎不可理喻的他烧成灰烬吧。
仅存的理智,仍然在为自己现下的暴戾冲动寻找着借口。
对,找到的借口,就是眼前这个人,玷污了诺弗森所看重的东西。
——没有家的人是不完整的人,是孤魂野鬼——
对诺弗森,对依莉叶,对天底下一切的孤儿,家都是一种渴望不可及的期盼。
这是每一个孤儿心中永远的暗伤。
眼前这个人,却将之视为垃圾,不断践踏。
在这时,这个人对那种在昏暗阴冷中渴求一丝温暖光明的期盼巨大的侮辱。
如果不杀他,就是对那种纯美向往的背叛!!
如果不杀了他,诺弗森又如何有脸去面对那些像自己一样蹲在孤儿院昏暗的角落里,期盼着能拥有一个家的孤儿们!?
所以必须杀掉。
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而崇高的理由而欢欣,诺弗森抬头看着他。
“啊啊啊!!你这家伙,看来是不能放过的那一类型的呢!!!”
异彩双目中光芒大盛,不知为何,身边涌动起变幻莫测的元素霞光。
“噫嘻,‘你这家伙,看来是不能放过的那一类型的呢’哈哈,太好笑了!你看,我学得像不像?。。。。。。哈哈哈哈哈!!!。。。。。。你说不放过我?你说什么?不放过我??哈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要杀了我吗?真是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手舞足蹈地狂笑的样子,嚣张已极。
狂笑过后,杀机大盛:
“你看现在的情况,还不明白是谁杀谁么?让我说起那段过去,却又在我最畅快的时候无礼打断我,你只有死!快跪下给我磕头,像狗一样舔我的鞋底吧!说不定我一仁慈还会给你个痛快!我可爱的同类啊!哈哈!!”
话音未落,绿茧射出狂风骤雨似的风弹。
撕裂碧空,摇曳着的光线中,敌人的攻击已经急袭而来。
轰击在诺弗森的冰霜防御上,陆续炸开变成无数四射的风刃。
换汤不换药。
依旧是这种没有明确规划的,铺张浪费一样的力量挥霍。
单纯追求力量的宣泄和快感,毫不进行明确的“编织”和“处理”便铺天盖地泼过来的元素能量。
既然是这样,虽然突然涌来的数量很多,但处理起来也不算困难——
握碎掌中的炽红的元素符号。
火焰奔流着。
他的血管中,奔腾着岩浆一般的血液。
啊啊啊!烦躁死了。
烧啊烧啊烧啊烧啊烧啊烧啊烧啊烧啊烧啊烧啊烧啊——
火柱一样的烈焰风暴,猛的吞噬绿色,将这一切完全化解。
“你说谁——”
挥手间,数十发火焰的爆弹在风茧旁边炸开。
“——是你的同类啊!?”
赤炎爆炸力震荡着风茧,绿色的碎屑四下飞溅,重新化为流风消逝于空气中。
风茧急忙从周围重新凝聚起风元素,加入茧中进行修复加固。
“那个米埃罗的弟子居然只有这种水平么?哈哈哈哈!有趣!真有趣!太有趣了!看来我应该手下留情才是啊,毕竟对方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小鬼嘛!!哈哈哈——”
一边陶醉于尽情挥洒力量的快感中,一边兴奋地颤抖狞笑:
“——你问我在说谁是同类?当然是在说你了!诺弗森·织术者!我们都是孤儿,而且都是元素使!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能感受到,那来自心底深处的,希望挥洒力量毁灭一切的本能欲念!!!”
说话同时,碎裂的山石飘到半空中,重组成数发尖锐的石笋,齐齐向诺弗森射来。
——这家伙——
满眼炽红中,尚未全灭的理智灵光闪过。
好快乐。
全身都在亢奋。
灵魂在这份舒爽下颤抖着尖叫着。
这是。。。。。。怎么回事。
挥洒力量毁灭一切的本能欲念?
那就是,寄生在我心底角落的暴戾么?
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似乎随时都要覆灭理智,如热浪般一股一股蠢动的疯狂。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
不对。
我一定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才会涌现这种暴戾冲动。
元素使之间有着神秘的联系。
眼前敌人的扭曲,在这种共振的作用下,也扰乱了我,使我也出现了元素紊乱的现象,在一定程度下被冲动迷失了心智。
没错,没错。
或许,不,一定就是这样。
但,即使这样解释,也未免。。。。。。
啊啊,不去想这些!
不管怎么说,我又怎么能够认同这种货色所说的声音——
“胡说八道!你不配自称元素使,你也不配自称是孤儿!”
冰锥与火球二捉一地与这些硕大的石笋对撞,伴随着剧烈的声响共同化为碎屑。
以同样的魔法手势在空气中快速书画着,双方相互倾斜着汹涌的元素,如彩虹一样多彩的元素光芒四下流散,在天空荡漾波涛。
“哎哟!哎哟!快听听,‘你不配自称元素使,你也不配自称是孤儿’噗哈!看你那副德行,快别逗我笑了!!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你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你那个了不得的导师授意的吧!!去TMD!为什么你就有这样的好运能有这样一个导师,而我就不得不投入圣堂教会,做这牲畜一样的苦力!!该死!早知道我应该更果断一点,早点成为孤儿然后在大人物们面前转悠来转悠去博取他们同情才是!这样,我将会平步青云!这样别人才不会看不起我,我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遭受那种屈辱!!!不仅如此,有了力量,我还可以复仇,还可以争得尊敬,还可以有大的建树!!!!!!”
只有更加疯狂地去追求新的刺激,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存在。
像疯狗,像野兽,向着世界本初原始暴戾的混沌,这既是被称为“元素”的力量!!!
“没错!拥有力量,掌控力量,使用力量,现在的我就是神!!”
诺弗森耻笑一声。
真是世间少有的妄想症啊。。。。。。
这是一个在自己的力量中迷失的疯子,一头有着危险心理状态的魔法野兽。
对,我和他不一样。
我才不会是沉迷于宣泄力量的快感之中的瘾君子。
深呼吸,压抑体内的炽热。
努力把紊乱四窜的元素梳理出秩序。
无论他说什么,绝对不能被这些话语动摇!
力量,什么是力量?
力量就是现在我手中的,用以击败眼前敌人的东西!!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了。
石笋和风刃仍在狂风骤雨般地袭来,对方似乎毫无顾忌“力量”本身这把双刃剑一样,疯狂地将各种零乱却不容忽视的攻击倾斜到诺弗森的防御上。
风之茧压缩。
直径两米的风之球从中飞射而出,呼啸袭来。
捕捉元素的流动加以分析,诺弗森一眼便看出其中奥妙。
风球里面是涡轮刀片一样不断高速旋转的风刃,在接触目标的一瞬间便会将之绞成肉馅。
所以,迎上去的,便是与之旋转方向相反的火龙卷,与之抵消,共同化为飞散的基础元素。
“所以你就杀了你的父亲,毁了你的家,一手造就了你自己的愚昧可笑疯狂肮脏。你以为现在你就不会被鄙视了么?就算有了力量,想你种人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就凭你这种低贱下做的畜牲,还想让别人瞧得起你?凭你这种垃圾应该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荫庇之所——圣堂教会,呵,那你应该好好藏起来别再出来抛头露面地丢人!!你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已经逐渐适应对方战斗节奏的诺弗森,开始从容地将对方看似疾风怒涛般势不可挡的攻势一一化解,同时面沉如水地不断刺激对方。
不。。。。。。与其说他是在说话刺激对方,到不如说他是不吐不快。
若在平时,他可能会地用神色自若地用言语调侃戏耍对方,但是现在,盛怒之下的他却完全没有那种心思。
即便如此,稍微一点的刺激就会爆发的对手,依旧以尖锐的声音咆哮道:
“我不配,难道你配!?你这种懦夫,占有声望、地位、力量却不知道好好发挥运用他们。看来你宁愿天真地过你的安逸生活,让它们白白浪费掉,也不想通过这些优势而成为人上人!?笑死我了!懦夫!懦夫懦夫懦夫懦夫——!TMD!渺小而可怜的蝼蚁!看看你现在毫无还手之力的丑态吧!!以你这种二流货色的元素使,哪里配享有最好的导师和最优质的教育!?你拥有的那些都应该是我的!!!而属于你这种人的,就应该只有那种被鄙视的屈辱!!你这没爹没妈的野种!!从一出生就应该死在荒郊野地里,做你的孤魂野鬼去吧!!哈哈哈——”
被压缩的绿色龙卷风,夹杂着大块碎石席卷而来。
混杂冰块的蓝色水龙卷立刻迎击。
一绿一蓝两个龙卷,在空中相撞,伴随着互不相让的执拗彼此冲击抵消着,使整座山上如同下起了泥水的大雨。
诺弗森冷笑了一声。
他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影,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他周身的炽热,扭曲了光学,是他的形体模糊。
唯有异彩双目依旧绚亮耀眼。
“——我只问你一句话——”
撑起直径5米,大伞形的冰之盾,将来自上方的飞石风刃挡住。
由形成到裂纹出现,五秒。
由裂纹出现到破裂,二秒。
由被击破到新的冰盾生成,零点二秒。
成为碎块的冰在消失还原前被重新利用起来,成为就地取材的冰尖锥毫无间隙地射向风茧。
所有用来攻击的元素,在一次次攻击瓦解后又被循环利用,重组起来再次进行攻击。
凝聚只需一次,操纵却可以进行无数次。
这就是元素使之间的战斗,节约与挥霍矛盾地并存着,华丽的各色法术对轰。
这是力量与心理的双线较量。
力量上胜负尚未可知,心理上对方一败涂地。
“——你这混蛋。。。。。。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为什么会临阵逃脱?”
火焰冲天而起,是沸腾的火柱。
在碰到风茧后,不断剧烈摇曳着飞散为白日花火。
“没想过,不想知道,也不愿去想!本大爷我为什么要管那样一个家伙为什么会去当懦夫?真当我是和你一样脑袋秀逗了!?臭小子!”
“嘁!真是个愚蠢又可怜的家伙啊!!我告诉你——”
诺弗森正想说下去,但背后却有个人替他把话说了。
“的确,临战脱逃是耻辱,但就算所有人都能侮辱你父亲,你也没有资格去责备他!基里安·让·苏利比托先生,请让我来告诉你吧——”
词坚声利,语露锋芒,作为一国公主,她的确会是一个优秀的谈判家。
“——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我想你的父亲肯定不是因为怕死才逃跑的。对于他来说,最爱的妻子死了,活下去已是一种痛苦。可是,他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儿子。他知道自己如果死了,你就会成为孤儿,进入孤儿院,永远失去家的幸福。于是,他才在那场九死一生的战役中临阵逃脱,只为活着回来,履行作为一个父亲的义务。他是舍不得你,他是爱你呀!”
在战斗中帮不上忙的法兰莉,只有躲在诺弗森筑起的冰壁防御中,无视不断飞溅的冰屑和不断在皮肤表面留下细小划痕的凛风,对着天上的风茧大声发起语言攻势。
不知为何,她看上去像是在说服一个狂人一样苦口婆心,声嘶力竭。
“——快点醒悟过来吧!”
“闭嘴,女人!你不过是本大爷被要求除掉的碍眼目标罢了,是我建功立业获得荣耀的垫脚石!是我追猎功名的猎物!区区猎物懂个屁!!居然敢在这里,装成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胡说八道!!!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依旧是歇斯底里的回应。
无可救药,眼前的就是一个被力量所逼疯的,不可理喻的疯子。
没有足够强健的精神,却掌握着庞大的力量,这种人,迟早会因为难以控制驱使体内不羁的力量而自我崩坏。
终于,精神和理智变成无法梳理的乱麻,纠结绷紧,最终散为断线。
诺弗森摇了摇头。
——不,他很可能从毁掉自己的家时就已经疯癫了——
隐隐有个声音在自己头脑中说着“你也一样”、“你也是个疯子”。
该死,给我住嘴。
诺弗森深呼吸两口,努力不让旁人看出端倪。
而眼前的对手,将比他更先失去理智。
诺弗森抑制住狰狞而扭曲的脸部肌肉,冷笑着。
“准备好,公主殿下,如果所料没错,敌人最猛的一次攻击,很可能就要来了。。。。。。这次攻击,很可能是超出想象的。。。。。。”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双目紧盯着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风雨的绿色风茧。
“我明白了,诺弗森先生,请你务必让你我都存活下来。”
法兰莉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闭上了眼睛。
诺弗森轻笑了一下,掌控元素力量时所带来的具有元素特性的内心变化,使他因为驾驭火的暴戾而微微颤抖起来。
兴奋的颤抖。
如果他猜得没错,对方已经被逼到头脑过热不会思考了。
风茧里的仁兄,应该是打算动用雪藏已久的利器了。
没错,封印之珠。
将预先封印在元素使精神与法力结晶形成的珠子里的巨大元素能量引导释放出来,在一瞬间形成近乎小规模禁咒的能量密度。
施展大型法术的媒介。
元素使的终极手段,也是最后王牌。
在元素使的德比之中,谁先冲动地将之消耗掉却仍无法一击制胜,便已经等于失败了。
只要引诱对方将封印之珠仓促间浪费掉,仍握有王牌的诺弗森就可以翻身反制对手。
好了,来的是土,还是风?
巨大的能量,正在被解放。
黄色的光芒,穿透了绿色的风茧。
是土系的封印之珠。
脚下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去死吧!希佛科的元素使哟。。。。。。搞不好我会想你的——!!”
癫狂的尖声大笑。
——立于广袤悠久之大地,承蒙,痛饮风雨,采摘白云。风云呼号的颤抖,浇注峡川,蔓延天边的足迹,跨越大山——
山,应和着半空中的吟唱之声,剧烈震动着。
石块从山间脱落,滚下山崖。
力量在涌动着,如同在弹奏动人的乐章,基里安·让·苏利比托沉醉地闭上双眼,伸出双手,仿佛在拥抱万物——
“看招——古法·巨人之狂欢!!!!!!!!!!!!!!!!!!!!!!!!!!!!!”
然后——
整座山,就这样在大大小小无数的土石爆破中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