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法术这一领域,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诺弗森可以和依莉叶商量。
“难以置信!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你这么些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呦!!”
好吧,我之前已经无数次承认过了,我上课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这样总行了吧?想说什么你就尽情地说好了。
“本来我就很少和幻术师打交道啊!那方面的课更是一节都没有选,只有你才会有兴趣去听那些,当初刚上一年级时就看见你把课选得满满的,我就应该猜到你是想当召唤士的,只是当初实在难以遇见你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而且居然实现了。”
“当然,我和某人不一样,完全是以一种一丝不苟的态度对待生活。也正因如此,法可丝蒂娜那么保守认真的人才会把我当做好朋友,而把吊儿郎当的某人当做垃圾看待呦,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先反省一下?”
“呃,很好!鄙人反省了,鄙人深切地反省了!您说的对!万岁,依莉叶最高!这样总行了吧?语气教训我,不如赶快说正经事啊!那么大多人等着呢!”
“唉,都是我姑息你,让你抄了那么多年作业才害了你呦——”
依莉叶一声长叹,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简单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诺弗森才了解自己对幻术的理解是多么片面。
某种程度上,幻术并不比法师们的法术要简单多少。
幻术的基本能量来源于精神能量,而精神能量又主要分化为念力操控的“魂能类”和精神咒术的“灵气类”,目前“魂能类”利用较为广泛,而“灵气类”虽然尚没能形成一套完整的战斗用法术体系,但“灵气类”主要应用的三大领域——心理暗示、灵媒术和心灵医术——重要性却是不可忽视的。
除了这两大主流派系,还有各种传自古秘法巫术的旁门左道的幻术。
其中就包括一种称为“妄想幻觉”的灵媒法。
所谓的“妄想幻觉”,就是指中了这种幻术的人,脑中想什么就会产生什么样的幻觉。如果你忍不住去想会有一只老虎来吃你,就会产生真的出现一只老虎来把你吃掉的幻觉。这种幻术是完全作用于精神世界,不会歪曲现实,而且,在幻觉中被杀死的人,死去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说白了,就是成为行尸走肉,即通常意义上的疯子或植物人。
比如传说中的言灵术,这实际就是一种妄想幻术,其原理就是通过说话来让对方忍不住产生联想,根据对方的联想塑造出灵体的幻影,从而出现“说什么就真的应验了什么”的错觉,唯一一点缺陷就是,由于被施幻术的人仍保有清醒的意识与对现实的感官联系,施术者无法直接命令对方去做什么或变成什么样,(比如你不能命令一个人“你去死吧”、“把衣服脱光”、“爱上我”之类的,因为这些都是灵气和催眠术的范畴)当然其中的细微原理与各种讲究就不必一一细说了。
总之,世上没有毫无瑕疵的术法,更不可能没有破解之道,“妄想幻觉”与“言灵术”并非那么无敌。
事实上,周围的门外汉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只能等着这两个神秘的法师的讨论能够带给他们以生的希望。
“——各位听好了呦,不需插嘴不许提问!一会你们一定要紧紧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要乱想东西,脑子里要一片空白,对,你们听得没错,放松,什么都别乱想。。。。。。千万别乱想。。。。。。否则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依莉叶足以写出好几页文字的内容归纳为一段话,虽然她有点怀疑这样简单的应对方法是否会奏效。
一直有一点想不明白。
暗精灵布下“妄想幻觉”的幻术阵时,打算如何让闯入其中的人开始胡思乱想呢?人如果不胡思乱想,那“妄想幻觉”就不会产生作用,暗精灵可绝对不傻。。。。。。
想来,当时暗精灵并没有想到人类和白精灵联军会发动如此强大的反击攻势,一路把他们压回克拉瓦警戒线以西,更没有想到妄想迷宫会被攻占,其中的一切秘密曝光天下吧?
记得在大菲索雅戈时,曾经看过很多有关于旧时代历史资料的书,其中更是不乏有关于旧黑暗要塞的记载,只不过,学者们的研究侧重点在于其中的文化和历史,而法师们的研究侧重点在于法术和设计的奥妙。
也正因如此,考古队里的这些学者才对这里的危险机关知之甚少吧。
她深呼吸了一下,把杂乱无章的思绪驱逐出去,让头脑变得清明一些。
虽然不是幻术师,但每个召唤士都要接受幻术理论等级考试才能获得资格认证,而召唤士法术体系中也有很多和精神幻术相关联的地方,是以,如果能够提前做好分析,应对这里的机关应该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两位。。。。。。拜托了!!”
古鲁特教授庄重地对依莉叶和诺弗森说。
依莉叶点了点头,拨了一下凌乱的淡紫色刘海,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好了,我们走。。。。。。”
她用熏香炉焚了些有安神定心作用的香料,可以让人的大脑运转速度放慢,在一定程度上驱除杂念,变得更容易发呆。
然后,没有理会诺弗森和鲁卡斯,自顾自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第一个闯入了幻术之中。
所有人都跟在了她的后面,每个人都尽量让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的发呆状态,根本不去在乎周围的一切,歪着脑袋表情呆滞地跟在依莉叶身后走着,看上去好像一整队僵尸。
没有发生任何异变,一切正常地平淡无奇。
不知道这段布有幻术的通道到底有多长,他们只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走下去。
或许真的可行。
如果这里除了幻术并没有设置其他机关的话,即便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没有关系。
“依。。。。。。依莉叶小姐,我觉得,脚下似乎有东西,沙拉沙拉的,就像是——”
“闭嘴!不要乱说话,什么也别想!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你走的有点脚麻了,一切都只是你的幻觉而已,我们的脚下只是平地,放心呦。”
没有理会后面某个佣兵的声音,依莉叶斥道。
周围再次归于沉寂。
每个人都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更不可能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继续前进,刚刚走了不到五分钟——
“烂掉了!蛆!为什么会有蛆从肉里爬出来!?啊!!这里也有!这里!这里!都是!!!”
一片空荡荡的黑暗中,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在封闭的地道里回荡着,声音越来越大。
该死,我过高估计这些人的意志力了!
真是最坏的结果!
依莉叶紧紧咬住了嘴唇。
和经受过精神训练的法师不同,这些普通人的精神都是相当脆弱的,经受不起刺激和打击,即便是一点点恐惧,也会在不断酝酿发酵中演变出难以想象的结果。
“好多甲虫啊!潮水一样!密密麻麻地爬到身体上了啊!!!下去!快滚下去!不要咬我!!好疼好疼啊啊啊啊——”
刺啦刺啦,不只是扯破衣服还是撕下整块皮肉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耳边响彻着这种声音,当真是毛骨悚然。
那个佣兵恐惧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断挣扎着,仿佛想要摆脱鱼线的串连一样。
鲁卡斯厚重的声音传来——
“喂!我说你!冷静一点!镇定下来!!你这家伙难道想死掉么!!”
“嗬啊!嗬啊!呜呃啊啊啊啊啊啊——”
抓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陷入癫狂的佣兵不分敌友,四处发泄狂乱,甚至把身边的人撂倒!
整个队伍陷入一片混乱,尖叫声呼喝声此起彼伏。
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这才是最可怕的。
人为什么会有怕黑情结?
无知的事物总是最大的恐惧根源,因为最可怕的东西永远来自于人们的想象。
谁又能知道,在自己颈边寸许之遥,是否就有着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呢?
每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着,忍受着身边那宛如地狱传来的惨叫声。
“各位!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能睁开眼睛!千万!!”
依莉叶焦急地喊着。
黑暗中,某个人鲜血淋漓地撕下了自己的头皮,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但,这种沉寂,也只是维持了不过数秒——
轰隆!
地面震动起来。
在震动中失去平衡,被串起来的众人纷纷跌倒在地。
可恶!莫非是刚才那家伙挣扎乱撞时,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机关吧!?
这个猜测刚一浮出脑海,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不好!上当了!
这里可是“只要一想,幻想就能成为现实”的言灵空间啊!
下一秒,莫须有的机关启动!
伴随着尖叫声,一个女生和另一个佣兵被跌入了脚下的活动翻版陷阱中。
女生在即将坠落的时候被身边的人拉住,而那个位于陷坑中心处,根本扒不到边缘的佣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咔嗒,鱼线绷断。
他的身体就这么摔落了下去,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生命戛然而止。
另一方面,那个女生在恐惧之中,出于本能,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身后自己险些跌入的大洞。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要了命。
陷坑下面,是无数雪亮的矛尖。
而那位跌入其中的佣兵此刻的惨象,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她捂着嘴后退着,脚后跟却被什么东西绊到,一屁股跌坐在地。
撑住地面的手,所触之处一片温热黏腻。
她颈部僵硬地向手边看去。
在那里的,是之前那具活剥了自己头皮的尸体,那狰狞扭曲如同恶鬼般的血染面容,宛如吞噬一切的噩梦。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生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如果她仅仅是直接昏了过去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血腥的一幕让她联想起了很多事情,而很明显,这个女生是个恐怖小说的忠实爱好者。
一瞬间,身后的无边黑暗中,似乎出现了很多东西,狰狞地涌动着。
这时候,人们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们周围的墙壁上,居然绘满了栩栩如生的恐怖壁画。
各种陆离,各种狰狞。
完全超越想像,具有巨大视觉冲击力,直接在脑中映下图像。
激灵一下,依莉叶终于明白了暗精灵的诡计。
大事不妙,这样下去就全完了!
“大家千万不要看壁画!!快点闭上眼睛!!听见没有!?千万不要乱想!!”
但已经晚了。
让一个人想某样东西固然有些难度,但让一个人什么都不想更难。
而让一群人在看了那些血腥恐怖的壁画后,不产生任何联想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一瞬间,周围壁画中的那些恐怖的恶魔和怪物仿佛突然活了过来。
就好像召唤士依凭自己的妄想塑造的实物化幻像一样,这些壁画里的丑陋东西从墙上钻出来,一时间鬼哭狼嚎好不热闹!
这都是些什么!?简直就是牛鬼蛇神群魔乱舞!!
突发变故,又有一个反应不及的菜鸟佣兵和一个学者瞬间被杀死。。。。。。
“不!!菲里克老师!!”
学者们看着朋友的倒下,惊叫出声。
尽管这些都是投射在人心灵上的幻影,但只要被这些幻影杀死,就和真的死去没什么区别。
“跑!!所有人快向前面跑!!不用管其他人!!不要回头!!!”
依莉叶大声喊道,现在没有什么办法了,只有尽快跑出幻术范围,只要穿过这个通道,这些幻影自然也会消失。
其实完全不用依莉叶提醒,考察团众人早已经开始没命地向前奔跑,有两个学者还想冲上去背起倒下的那个叫“菲里克”的同事一起跑,却被其他人强行拖走。
依莉叶、诺弗森和鲁卡斯三个人跑在最后面。
“该死!!这些东西怎么砍也砍不完!!”
鲁卡斯挥起大剑“无华”,一边跑一边卷起层层剑影,但被砍碎的幻影很快又重新拼凑起来。
他X的!!
剑士苦笑着闭上双眼,咆哮了一声,把三只已经追上来的怪物砍碎。
但是,可能是鲁卡斯忍不住想到了什么他以前曾经经历过的可怕怪物,后面的“追兵”又增加了不少。
我靠!!你个连大脑都长满肌肉的战士能不能别再乱想了?你以为你在显摆自己以前杀掉的怪物多吗?我们还曾见过——
诺弗森刚在心里抱怨一下,突然听见后面传来凄厉的鬼哭声。
他回头一看,赫然看见那个曾在断剑城伯朗桥解决掉的怨灵聚合物已经加入了幻影怪物的追击大军。
咳咳。。。。。。这个。。。。。。
“诺弗森!!!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呦!!!”
依莉叶一边跑,一边愤怒地眯起暗紫色的眸子瞪向了诺弗森。
呃,好吧。
我说。。。。。。大小姐,你难道不认为后面情况已经遭到不能再糟了吗?多那么一只两只有区别吗?
而且,这迷宫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我连晨记都没法做,要用到“封印之珠”的大法术施展不出来啊。。。。。。
诺弗森撇了撇嘴,在心底徒劳地辩解着,一边转身扔出了一个火球,把一个快扑到依莉叶身上的蛛化精灵幻影轰烂。
“这些都是其次,两位聪明的法师。现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你们倒不如快想想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好办法?”
一只不知名的怪物喷了一口火,火焰正从鲁卡斯上方掠过,他的头发立刻传来烧焦的味道,这位传奇剑士嘿嘿笑了笑——
“现在没人能帮我们,如果我们自己不想想辙,那就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没人能帮我们。。。。。。是么——
鲁卡斯的话让诺弗森突然感到灵光一闪。
“等等!依莉叶!!我有一个主意,可不可以试一试?”
“快说!”在大菲索雅戈校运动会上蝉联四届女生长跑冠军的依莉叶瞪了他一眼道。
“既然这里是‘想一想就可以创造’,那么创造出来的也不一定非得是要杀我们的东西吧——”
诺弗森踩到一块石头,脚下踉跄了一下,这险些让他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你来想象一些能帮我们打败这些幻影的强大东西试试吧?这里只有你是善于妄想的大师啊!”
依莉叶仿佛受到了启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道:
“我试试看!不要抱太大希望呦!!”
她闭上了眼睛。
若是在外面,依莉叶的妄想最多能塑造出梦境独角兽,但现在她可是在妄想主宰一切的世界内,在这里,妄想的东西没有不可能。。。。。。
强大,又可以帮助我们的。。。。。。
依莉叶每头微微一皱,继而舒展开来。
没错,就是他们了。。。。。。
诺弗森和鲁卡斯惊讶地看着异变的发生。
几个幻影迅速出现,阵容之豪华让诺弗森下巴几乎脱臼。
——呃,这些人——
为首的是哈德迈斯特,两千年来最伟大的防御法师,现任的首席大魔导士,议会的议长。然后依次是米埃罗、洁丝卡、比洛。。。。。。还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法师部队独眼统帅洛霍尔戈。
看来,五大魔导士就是依莉叶眼里实力的代名词啊。。。。。。
然后。。。。。。这帮大魔导士。。。。。。居然没有施半个法术,就这样朝后面追逐的妖魔鬼怪们扑了过去。
依莉叶愣了一下,而诺弗森则是无语问苍天的大喊道:
“我靠!!依莉叶!!这么糟践五大魔导士啊?真有你的!!你不知道这里的幻影不同于你们召唤士的妄想塑造————这里的幻影没有编织法术的能力啊!!你叫这帮岁数加起来好几千年的老家伙来有个P用啊!!叫几个你知道的厉害怪兽出来!武者也行!!!”
看着在现实中无比强力,而在这里却无比脆弱的五大魔导士瞬间淹没在群魔的践踏下,诺弗森忍不住说话带了点粗词。
依莉叶也来不及计较诺弗森“不恭敬”的口气,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幻想起来。
这一次出现的,是“听风”、“铁甲龙”和“钢虎”的幻影。
诺弗森更无语了,剧烈奔跑下的他呼哧带喘地喊道:
“呼,呼,就这么几个!?”
“这怨不得我吧?毕竟我们很少和武者打交道呦!我本来还想召唤鲁卡斯的——可能因为真人在这里所以幻影就出不来。。。。。。”
依莉叶看着几个“强力帮手”如同丢入河中的石子一样,根本难以阻挡怪物的洪流,暗紫色的双目中有些急躁。
当然这种急躁一闪即逝。
地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跑起来格外困难。
更何况人的体力终归是有限的。
不只是跑在前面的学者们已经慢了下来,依莉叶和诺弗森也慢了下来。
突然,依莉叶一脚踩上了一块突起的石头,关节嘎嘣一声,重重崴了一下,就这么摔倒在了地上。
可恶呦!!
依莉叶暗自咒骂道。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
该死!给我好起来!
可是,无论怎么使劲,脚就是一动也不动。
她的后面不到十米,就是铺天盖地的怪物。。。。。。
诺弗森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依莉叶!!!”
完全不需要思考。
脊椎作出自动反应。
他毫不犹豫地停了下来,催动风元素托起她的同时一把抓住,似乎想把她背到背上。
怪物离他们已经不到五米。。。。。。
依莉叶被诺弗森的举动吓了一跳。
继而就是莫名的愤怒。
“蠢货!!你救得了我吗?总想着救我干什么!?你想两个人一起死吗?放开我!快跑呦!!!”
“我也不想啊!但是,无论你如何恶劣,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
“诺弗森!你这个大笨蛋!!!”
依莉叶愣了一下,随即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然后,她用尽力气,狠狠地在诺弗森手腕上咬了一口。
吃痛之下的诺弗森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时间仿佛瞬间被放慢,诺弗森瞪大的双目中满是不理解,就这样看着依莉叶向后面的怪物群摔落出去——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
他脸上写满了惊异,但依莉叶只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轻轻挥了挥手——
然后,那些怪物淹没了她。
“依莉叶!!!!!!!!”
***************************************************
这种情况,多么像那一天晚上的情景呦。。。。。。
那个满眼皆是红色的夜晚,那个我失去了一切的夜晚。
血色,火光。
仿佛因为她想到了某个场景,周围也随之变幻成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场景。
那栋着火的、满是鲜血与尸体的大房子,惨死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以及管家和仆人们。。。。。。
一切的一切,都随之再现。
果然。。。。。。
她嗤笑了一下。
这莫非是要在我死之前,再让我看这情景一眼?
这是让侥幸死里逃生的我,重回这命运为我准备的地方来迎接我迟到的死亡么?
命运。。。。。。也真是恶趣味呢。
我本该在那一天和家人们一样地死去的,没想到还能让我和家人团聚,和他们死在一起么?
明明大家都死了,明明身处熊熊燃烧的房屋中,明明在那片血与火的猩红中永远画上了句号。。。。。。
自那个夜晚以来,名叫“依莉叶·琳·蕾米萝姬”的女孩,就是一个残缺的、不完整的人了。
这一切记忆,全都染上了斑驳的血迹,化身为永不会愈合的伤口,永不会消失的阵痛。
我拥有的一切都死了。
那么——
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对,我早应该死了,我本应该死了。。。。。。
但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我从那场噩梦中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地活了很多年,因为,我要查明一切真相,追究到底,让那些想让我死的人不能如愿。
我辛苦地活着,为了“快乐地活着”而感受不到一丝快乐地活着。
为了赌气一样而活着,逼自己不断塑造“活的很好”的假象,却一直都不会从中得到真正快乐和幸福的虚假人生。
——于是现在,我快死了吗?
她看着那一张张血盆大口,一排排尖锐的獠牙,一条条锋利的镰足。。。。。。
一切的一切,就仿佛那一晚吞噬一切的火焰。
只是,这一次我又如何死里逃生?
好运是不会重复上演的吧?
——那一次,我是如何幸存下来的——
对了,是什么让我活下来的?我为什么会从那场大火中幸免?
因为,有个人救了我。
就连他的模样,我也不记得,这么说起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依莉叶!!!”
——耳边恍恍惚惚听见一个人的呼唤,是诺弗森那个家伙吗。。。。。。他还没有跑么?这个无可救药的蠢蛋呦。。。。。。
但她突然一愣。
这个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回响起来,一瞬间,这句话,这个焦急的口气已经回响了千遍万遍。
尽管声音完全不同,却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记忆深处,一个声音开始出现了共鸣。
这句话,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声音重合起来,唤醒了她淡忘的一小段记忆——
“依莉叶!依莉叶!你没事吧!依。。。。。。”
——曾经有什么人,在昏迷的她耳边这样呼唤过。
是谁呢?是谁呢?是谁呢。。。。。。
她不禁问自己。
大家都死了,而我当时也昏过去了。。。。。。
——所以,说这句话的,一定是救出我的那个人——
没错,我被一个男人从屋子里救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冲了进来,抱起了我从房子里冲了出去。。。。。。
对!就是这样!!
依莉叶,召唤士依莉叶,大菲索雅戈的魔女依莉叶,辰光六芒的特工依莉叶,猛然回忆起来!!
突然睁开暗紫色的眸子。
周围的怪物,眼看着就要将她杀死,就如那一晚要吞噬掉她的贪婪火焰。
与此同时,仿佛是过去一切的重放,又仿佛是响应依莉叶回想起的记忆细节,一个幻影突然出现了。
虽然她始终没看清救她的人的样子,虽然她的印象根本是模糊不清的,但那个男人却依然出现了。
如期而至。
仿佛这个场景,本就应该属于他。
如同这个修罗场般的大房子必不可少的伴生品一样,如同姗姗来迟的救世主一样,出现了。
这个救了她一命的男人。。。。。。
伴随着他的出现,怪物们突然停了下来。
被放慢的时间仿佛突然恢复了,依莉叶终于摔在了地上。
一个优雅修长的男人幻影,正潇洒地站在她的前面。
她的瞳孔因惊异而瞬间扩张放大。
时隔多年,机缘巧合,当初大难不死的小女孩依莉叶得以有机会看到这个男人的样子。
但当她看见这男人的样子时,眼睛瞬间圆瞪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人惊异的东西。
他的脸,明明无比年轻俊美,却又带有与外表年龄不符的忧伤和沧桑,好像长寿的精灵一样给人以苍老的感觉。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白瓷色的皮肤,以及。。。。。。。暗紫色的吞噬一切光明的眼睛。
这黑色的头发,不同于黑发黑眼的东大陆人那种放在阳光下会显出深棕色的头发,而是一如黑夜般的黯色,是最纯粹的黑。
这暗紫色的眼睛,是最深邃最诡异的神秘,永远让人猜不懂看不透,一如那传说中的九幽深渊。
这眼睛盯着人看时,被看者为之战栗胆寒。
但同时,这颜色却又是如此美丽,仿佛世间最名贵的宝珠。。。。。。
男人没有任何动作,本来凶猛无比的妖魔鬼怪竟然惶恐地伏倒在地,但男人却毫不理睬,只是关心地看着跌坐在地的依莉叶,冰冷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温情。
如同那一天的情景一样,这个男人又救了依莉叶一命。
尽管这一次只是幻影。
男人的幻影轻轻抱起她,然后瞪了那群妖魔鬼怪。那些凶猛可怕的幻影在他一瞪之下,居然全都恐慌地退却消失了。而通道内的幻术被破除,血与火的房子消失了,周围又变回了黑色的石壁。
当然,幻影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这个神秘的男人只是按照既定的剧本,把依莉叶从危险抱出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你。。。。。。是谁。。。。。。”
明明捡回了一条命,依莉叶却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喃喃问道。
“什么呦。。。。。。究竟是什么呦。。。。。。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明明已经是过去的东西了。。。。。。明明已经努力藏起来了的说。。。。。。。明明已经。。。。。。”
颤抖的手,突然紧握成拳,用力地砸在墙壁上。
鲜血飞溅。
“——够了,够了!!不管你是谁!不许你窥探我的记忆,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立刻!现在!马上!!!这是我的记忆、我的伤痛,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不知在对谁喊着,她捂住头,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温柔而悲伤地微笑着,就这样淡去消失了。
依莉叶怅然若失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出神。
“喂!!依莉叶!!你快说话啊??别恶作剧吓唬人了!!喂!!”
诺弗森顾不上问刚才周围场景变成那满是血与火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他看见依莉叶的行为很是反常,不停摇晃着她追问道。
“别摇了。。。。。。头晕呦。。。。。。”
依莉叶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
伸出手正打算在依莉叶脸上大扇耳光的诺弗森终于舒了一口气,干笑着开了个冷笑话:
“怎么了?看见美男所以失魂落魄了?”
“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有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呦?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依莉叶不断摇着头自言自语。
“你看上他了?”诺弗森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依莉叶的肩膀,“放心,如果能把你这家伙嫁出去,我会不择手段的————啊啊啊啊!!!!!”
然后他就被依莉叶狠狠掐住了后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是那种感觉呦。。。。。。是一种更微妙更奇怪的。。。。。。我也说不上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茫然地回想着那男人那双暗紫色的眼睛,趁诺弗森等人不注意,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压在身下的一个纸页泛黄的硬皮本藏入袖中。。。。。。
就在这时,从看见那个俊美男人幻象的瞬间便全身剧震,面沉如水默然不语的鲁卡斯,终于渐渐恢复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咳咳!!唔,这个幻术就算破了吧?那么说。。。。。。我们安全了?是不是可以走了?嘿嘿嘿嘿。。。。。。”
他一反常态,目光居然有点闪烁,似乎在掩饰什么似的,不断瞥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正在为死去的同伴们默哀的考察团员们。
这个剑士仿佛从看见那个男人幻影的第一刻起,就明白了什么。他表情凝重地皱了下眉头后,才终于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很明显,这家伙,知道那个神秘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诺弗森皱起了眉头。
但一直在想心事的依莉叶,并没有发现鲁卡斯的奇怪表现。
——算了,还是不让她知道最好,就让这件事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吧——
诺弗森看着依莉叶捂着受伤的脚踝,似乎想站起来,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
若不是诺弗森及时伸手扶住她,她肯定会再一次摔倒在地。
依莉叶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却被诺弗森死死按在地上。
她想大叫,却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喔”“唔”的声音。
“唉,我看看。。。。。。喂,我说,鲁卡斯老兄,你会不会正骨啊?劳驾给这家伙处理一下。。。。。。”
诺弗森叹了口气,为了不让依莉叶乱逞强而把她制住,一边对鲁卡斯苦笑道。
“唉呀,明明是一份香艳的美差,但为什么却让人提不起兴致来呢。她哪只脚崴了?
调侃着,鲁卡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将嘴里的那根枯草扔掉,蹲了下来。
“她不肯说啊。。。。。。你就把她鞋脱下来看看那只脚肿起来了吧。。。。。。”
鲁卡斯点了点头,把依莉叶那对系扣的紧口鹿皮靴脱了下来,不用尴尬地去脱长袜,就可以明显地看见她的左脚已经肿起来了。
“左脚。”
“似乎是左脚。”
诺弗森点了点头。
依莉叶相当不配合,不断挣扎着,又踢又打,又掐又挠,不得已鲁卡斯只好把沉重的大剑压在了她的右脚上,然后用手攥住了她的左脚脚踝。
诺弗森可以很明显地听见,依莉叶在左脚的伤处被碰到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呸,脱臼了。。。。。。看样子骨头可能裂了。。。。。。”之前被依莉叶挣扎着踢到,鲁卡斯扭头啐了一口,沉声道,“千金大小姐,正骨时会很疼,忍一下。。。。。。”
他两只手捏住依莉叶的脚踝,微微感觉了一下,然后轻轻一错————
“喔嗯!!!!!!!!!!!!!!!”
依莉叶发出痛苦的声音,身体剧烈震颤起来,几乎把自己弯成弓形。
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由于恼羞成怒,她本能地一口咬在了诺弗森箍住她嘴巴的手臂上。这一口毫不留情,而且和之前咬的那一口的伤口重叠起来。
胳膊上钻心的疼让诺弗森额头上顿时滚下了豆大的汗珠。
尽管隔着经过法术加护处理的大衣款法袍袖子,但在这一咬之下诺弗森的胳膊依旧皮开肉绽,血染红了衣袖,依莉叶嘴角流下大量的鲜血。
但诺弗森却依旧死死箍住依莉叶,任由她紧紧地咬住他的手臂。
终于,也许是因为有人分担了她的痛苦让痛苦减轻了,也许是因为终于没了力气,依莉叶突然不再乱动了,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淡紫色的头发被汗水沁湿贴在了脸上。
鲁卡斯看着这两个法师,抓了抓后脑勺微微一笑道:
“差不多是复位了,但骨头连接处可能裂开了。。。。。。别让她胡乱牵动伤口。。。。。。”
周围其他考察团员有人递来了纱布和创药。
“先给她治。。。。。。”诺弗森捂住胳膊,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滴落,“呃。。。。。。谁有预防狂犬病的药?给我点。。。。。。”
看着他还有精神开玩笑,依莉叶冷哼一声,狠狠剜了他一眼。
鲁卡斯熟练地给依莉叶上药,然后包扎伤口,一个小佣兵还把一根形状较扁平的火把去掉了缠在上面撒了火油的布,用短刀削了削,勉强做成一快短木板,给她的左脚固定了一下。
然后开始给诺弗森包扎:
“呼!!看看,她这一口可真狠,出血量够惊人的——”
他撸起诺弗森的袖子看了看,不住咂舌道:
“——啧啧,这牙真是够尖的,看来正咬在手臂静脉上。。。。。。你也太好脾气了吧?居然还真能忍受她。。。。。。”
呃。。。。。。如果我说我们全校的人早都已经习惯了这魔女的所作所为,你会不会以为我在讲一个遥远的不可思议的悲剧故事?
虽然有一肚子气,但看着这个魔女此刻低落的样子,他也实在提不起劲头与她过多计较。
诺弗森撇了撇嘴,如果自己打算写一本在大菲索雅戈校园生活的回忆录,肯定要给这本书定名为“悲惨世界”,而给依莉叶写的人物传记,则要以“众生受难录”来命名了吧。
“来,试试这种我们学院医药系制作的止血药。。。。。。”
古鲁特教授递给了诺弗森一粒药丸。
“哦,谢谢。。。。。。”诺弗森接过药丸就水服下。
“谢什么。。。。。。多亏了你们,我们才侥幸逃过一命。。。。。。虽然还是有人不幸。。。。。。唉。。。。。。”
老教授叹了口气。
索瑞尔学院研究开发的止血药确实有用,很快诺弗森的手臂便止住了血。
然后他不顾依莉叶的反对,把她背在了背上。
总之,考察团在经历了九死一生后,找回了精神已经消亡,永远不会再醒来的三个同伴,每个人都在沉重悲凉的气氛下继续前行。
而诺弗森则背着依莉叶缀在队伍的最后面。
虽然并不会对那三个人有什么过度的同情,但因为各怀心事,所以诺弗森和依莉叶也始终沉默着。
诺弗森终于打破了沉默。
“哎,依莉叶,刚才那个火场。。。。。。”
“闭嘴,立刻给我忘记!!”
依莉叶冷哼一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她就像一只触动旧伤的雌兽。
看她这种态度,诺弗森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这就是她的伤——
不知为何,竟似牵扯了他早已模糊不见的记忆深处,某种奇特而熟悉的共鸣。
同样的那片血与火的猩红。
这一刻,她的那份疼痛,竟让他也感同身受。
那种仿佛把心脏浸泡在浓硫酸里,然后搁置在烈日下灼晒的感觉。
这恐怕就是那不断淤积在她心中的阵痛的原型了。。。。。。吧。。。。。。
如此痛苦。
她却咬着牙,用坚强的假象欺骗别人和自己,始终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独自忍受着这永不消失的痛苦挣扎徘徊至今。
把一切都埋在心里,她就是这么一个逞强的人。
诺弗森敷衍道:
“是是是,你是大小姐,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个魔女还真是意气用事啊。。。。。。
说实话,真是傻死了。
明明自己痛的受不了,却装作满不在乎地兀自强撑。
诺弗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家伙。。。。。。她只知道不断自欺欺人地掩护着那份软弱,却忽略了,去看一看她自己的表情。
那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啊!
明明在哭,却面无表情,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所以,只好流血。
——与此同时。
就在附近某个阴暗的拐角后,一个孤寂而优雅的身影,忧伤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没入了幽邃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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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只要能从一道有幻术的走廊中通过,后面就不会再遇到什么幻术。
总之,考察团之后并没有再撞进什么幻术之中。
走了几个小时,偶尔会出现一些让人吓一大跳的机关,设计得刁钻古怪,让人防不胜防,多亏鲁卡斯和诺弗森应变极快,才能每每都让众人化险为夷。
考察团员们始终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草木皆兵,杯弓蛇影。有一次,一个女学者踩到一块小石头,以为触发了机关而吓得尖叫出声,众人也是听见尖叫后卧倒一片。
再往后面走,脚下的道路突然变成了斜30度向下的下坡,虽然走起路来会省力很多,但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轻松————走下坡就意味着在向更深的地下走去,相对的,离地面就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鲁卡斯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在侧耳听什么。
由于土石传播声音的速度远大于空气,在密封的地道中,远处的声音可以听得极为清晰。
“水声。。。。。。是地下暗河吗?”
他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怎么?暗河?”背着依莉叶的诺弗森愣了一下,也开始侧耳倾听,似乎觉得听得还不够清楚,干脆把耳朵贴到了墙上面,听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说道:
“等等,我听着怎么不像是暗河?这个水声为什么会越来越大?”
鲁卡斯也愣住了,随即闭上眼睛听了一会,的确,这水声越来越大,为什么会————
“不对!!这水在接近我们!!快向高处跑!!”
剑士咒骂着呼喊一声,正打算转回去向走来时的坡上面跑,却被诺弗森背上的依莉叶大声叫住。
“鲁卡斯!!听声音水是从后面的方向过来的!!!恐怕来时的通道已经全都是水了呦,你跑回去只有送死!!现在水一定正向低处淹来呐!!我们只有继续朝坡下跑,或有一线生机!!”
“我X!!!这水是哪来的!?”
鲁卡斯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立刻向坡下跑去。
早已习惯没命奔逃的考察团众人们二话不说,立刻跟着鲁卡斯快速向下跑。
水声越来越大,如同追命的锣鼓声一样紧紧跟在众人后面。
就在这时,众人终于看见前面出现了一道石门。。。。。。
与妄想迷宫在地面的入口处的那扇大石门不同,这扇石门上面刻着的,是一左一右两个对称端坐的裸体暗精灵女席莉安。她们头微抬,嘴唇微涨,双手拢于胸前,似乎。。。。。。正在唱歌。
“有了!!快把门打开!!”
诺弗森冲鲁卡斯道。
“可这门没有钥匙孔!!更没有可以让我使力的缝隙————”
“嘁!!我知道了,我来!!!鲁卡斯,接住这家伙!!!!各位站开一点!!!”
诺弗森把依莉叶交给鲁卡斯背着,确认每个人都离门足够远时,向石门伸出了一只手——
“火焰凝结之枪,烧灼吧!深红炎枪!”
火元素高度压缩凝结成的长枪突然出现,然后化作一道红光轰向石门。
紧接着就是连珠炮似的火球。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些强力的攻击,就这样轰击在了石门上。
“不够的话还有————”诺弗森挥动起手臂高喊着,动作如同甩出一条鞭子,“炽热的亲吻,焚烧的蜿蜒,扭动红焰塑造之身吧!赤炎之蟒!”
深红炎枪的深红光芒还未散去,火焰的蟒蛇已经冲击在石门上面,火焰不断发出愤怒的轰鸣声————
火光与烟尘过后,石门却岿然不动!!!
嘁!!黑暗神术的护佑吗?这种强度。。。。。。恐怕是众黑暗神官联合施加的。。。。。。
“该死!!”
诺弗森不禁骂了一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想办法。
石门紧闭着,严合无缝,更是无比坚固,肯定需要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打开。。。。。。
在越来越迫近的水声中,不少人已经开始发出恐惧的声音,这些都让诺弗森有点心烦意乱,影响他的思考。
“诺弗森!!快看看这座石门上又没有刻什么字?”
依莉叶突然想了一下说道。
诺杜森走近这座石门,仔细观察了一会,果然发现了一段小字。
鲁卡斯把依莉叶背过去,轻轻把她放在了地上,而依莉叶则坐在地上喃喃地读了起来。
不到五秒,依莉叶就翻译完成了。
“看得懂我永远铭刻于此的言语的同胞族人啊!!让我们再一次为伟大的母神茜莲娜引颈高歌,并跨越眼前的一切阻碍奋勇向前吧!!如果你们是狂妄的闯入者,那么在你们卑贱的内心中做好觉悟吧!过了这扇门,将有更多的凶险等着你们。。。。。。真没有文学性。。。。。。最后,如果这时一扇门的话,本应是钥匙孔的位置还刻着三个字‘G42’,是想说开启这扇门的‘钥匙’就是这个G42吗。。。。。。这是什么意思呦?”
就在她还在研究的时候。。。。。。
“水!!水!!是水来了!!!”
一个学者突然失声大喊道。
伴随着在封闭空间内不断回应放大而变得巨大如轰鸣的水声,他们的后面已经可以看见奔流着充斥着整个通道的大水了。
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等死了。
嘁!!
诺弗森立刻转向后面奔涌的大水,双手平推,眼睛狠狠地瞪着,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大力撞上一样,向后滑动了好远才定住身形,双脚在地上留下了两道小小的壕沟。
蓝光暴涨!
如同撑住什么巨物一般,诺弗森的双手剧烈地抖动着,汹涌的大水居然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快!!我撑不了多久————”
他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与此同时,之前绑上绷带的手臂上伤口崩裂,鲜血激射而出!
由于高强度地操控元素,他的双目变成眩目的红蓝双色,在昏暗的地道中闪烁着异彩的光芒。
“那拜托了!!”
鲁卡斯难得严肃地向他点了下头,然后对坐在石门前依莉叶说道:
“这上面讲没讲如何开启这道门?”
依莉叶紧紧咬住嘴唇。
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我知道开启这座石门的办法。。。。。。那上面雕刻的两个歌唱席莉安给了我们不错的提示。。。。。。”
古鲁特教授突然插嘴道。
依莉叶灵光一闪,立刻追问道:
“怎么回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这要从这个雕刻说起了。。。。。。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想当初。。。。。。”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简短解说!!我们等得了你,这水可等不了!!!!”
诺弗森已经感到快要撑不住了,声音已经有点嘶哑了。
“刚才那位小姐已经说了,‘引颈高歌’则可以‘跨越眼前的一切阻碍奋勇向前’,这是标准的哑谜诗歌。。。。。。唱歌!!没错!!就是唱歌!!所有神官,无论侍奉光明还是黑暗,都非常擅长唱歌,再往深处可能就是迷宫的核心地段了,进去的只能是掌握权力的女人,女席莉安!暗精灵一定就是通过唱歌来开这扇门的!!我想,这个G42是指G调四二拍吧。。。。。。而且只要是暗精灵语,应该不一定要唱特定的歌曲就能打开。。。。。。这里有谁懂暗精灵语?”
古鲁特教授道。
众人一起看向了坐在地上的依莉叶。
依莉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似乎非常不乐意。
“我的大小姐。。。。。。现在情况你应该知道!!!”
诺弗森由于正在全力支撑而无法回头,只好大声喊道。
依莉叶则是没好气地拍了拍胸口说:
“喂!!你以为本大小姐是什么人?居然让我唱歌————”
“暗精灵语,G调,四二拍,快!”
诺弗森手臂上伤口喷出的血舞几乎把他染成血人,而大量失血后的眩晕感,让他感到越来越难以继续支撑下去。。。。。。
依莉叶看了看浑身是血的诺弗森,咬了咬牙,张开了嘴唇。。。。。。
一种仿佛来自幽冥鬼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地道。。。。。。连如此巨大的水声都能忍受的众人,在听到依莉叶的歌声后立刻捂住了耳朵,仿佛感到有一双利爪在灵魂上抓挠着。
这些人还好说,起码他们可以捂住耳朵,但诺弗森双手都占着不能动换呢!只好把脸皱的像个苦瓜,感受着来自依莉叶的煎熬。
呃。。。。。。这种声音还是从人嘴里能发出来的吗?
虽然在学校时就知道她的歌是一种灾难,但那时再难听也好歹还算是属于人类的层次。。。。。。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进化到完全脱离人类了。。。。。。
看依莉叶的长相,分明应该是那种唱歌特别空灵好听的类型,而且这魔女平时说话的声音也挺好听的,怎么一唱起歌来就完全不对味了呢?
况且。。。。。。校歌?勉强分辨出这是暗精灵语版的大菲索雅戈学院校歌,诺弗森不禁彻底无语了。
可能因为校歌歌词翻译成暗精灵语比较复杂,加上依莉叶本来就不擅长唱歌,一唱起来既走调又咬字不清,石门完全没有反应。
这些年艺术课她都学了什么啊!!!能想起来唱的居然只有这首校歌?她艺术课最后怎么拿的S啊?没天理啊,本人艺术课可是C。。。。。。卧了个槽,莫非连个破艺术课都有潜规则?
诺弗森甩开无厘头的内心独白,拼力喊道:
“不对!!这首太难唱了!!换一首!!快!!”
依莉叶立刻冥思苦想起来,似乎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还能唱什么,只好扭扭捏捏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诺弗森感受到手臂骨头开始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焦急地喊道。
依莉叶似乎豁出去了,用一只食指搔着脸颊,噘起了嘴唇抬高声音道:
“我说。。。。。。儿歌行不行呦?”
“是歌就行!!注意G调四二拍暗精灵语!!!”
诺弗森几乎快要抓狂了。
与此同时,已经开始有细细的水流脱离诺弗森的控制流了下去。
很明显,元素使在起码数千吨的水的压迫下,已经快到极限了。
依莉叶清了清喉咙,然后用暗精灵语唱了起来。
当然,由于曲调和歌词的原因,众人都听不到她在唱什么,也就没有人在心里吐她的槽。
能抓住G调和拍子就不错了,这还要多亏了在学校时的艺术课。。。。。。总之,好听不好听,串词没串词先放一边,依莉叶确实唱对了。
石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众人快速走了进去,门里面是长长的向上延伸的楼梯。
只要一直向上爬就有活路!!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再也顾不上什么谦让礼仪,争先恐后地爬上楼梯,摔倒的人自己爬起来接着逃,只有诺弗森还在后面支撑着水。
他感觉到身后的依莉叶迟迟不动,急忙大喊道:
“快走!!我马上就过来!!”
“没错!!快走!!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男人的决心是你绝不可以玷污的东西!!”
鲁卡斯冲坐在地上的依莉叶伸出手,后者看了一眼诺弗森的背影,咬了咬牙让鲁卡斯背了起来,快速向楼梯上爬去。
诺弗森一秒一秒地数着,估摸了一下时间,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些家伙已经安全了么——
从他控制之下脱离的水越来越多,已经从涓涓细流变成了四射的水柱。
诺弗森咬紧牙关,不断控制着前方地面的土元素快速分离开来,形成了一个不知多深的坑。
水只可引,不可阻。
诺弗森要创造出一段从自己解除对水元素的支撑到跑到安全地方的时间间隙。
够深了,应该能有十四秒,也许我可以有机会————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了三个数,然后猛地放开了手,转身跑去。
与此同时,汹涌的水失去了控制,开始不断涌进诺弗森制造的临时‘蓄洪渠’中。
由于之前用力过猛,加上失血过多,突然解除对水元素的控制后,跑了没两步的诺弗森竟感到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居然就这么摔倒在了地上!
不好!
怎么会——
他咬紧牙关想站起来,可怎奈手脚无力眼前发花,试了足足三次才颤巍巍地站起来。
这耽搁了他近十秒的时间。。。。。
——啊啊,无论如何,必须——
蓄洪渠很快就要漫溢了。
水流使周围的风元素彻底紊乱,他无法通过御风加快自己的速度。
他奋力地跑向石门,一步,一步,又一步。。。。。。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就像是在某种被追赶的梦境中一样,无论怎么焦急,怎么拼命也跑不快。
蓄洪渠终于蓄满了水,奔腾的水很快追到了他的身后。
终于,他跨过了那道石门,却也已经被卷进了无情的水中。
——唉,还是晚了啊——
他的身体,虚浮无依,随着水流上下翻腾着,水不断从他的口鼻涌入肺中、胃中。
这是流体,是柔性的元素。
在这水的集合中,仿如身处一个怀抱,有着极致温柔带来的窒息。
就这样,将生命绞杀,将意识溺毙。
他就这样漠然看着自己被大水吞没,闪着眩目光芒的红蓝双瞳带着自嘲的笑意。
还是。。。。。。没能跑开么。。。。。。
他听见自己叹出了一口气,却在这水中化作了一颗颗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