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么炸了?”
在希佛科的某座座医疗塔中,白精灵法师中的佼佼者,洁丝卡女士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摇头叹息。
这位有着一头华丽披散的杏色卷发,有着古典美女气质,却以在议会中出了名的强硬著称的白精灵女士,无论在法师协会还是在白精灵中都有着相当的地位和威信。
她的气质和尊贵,使她成为这不存在贵族阶级的法师协会中最贴近于“贵族”的女性。
高贵,典雅。
至今未婚,美丽知性又不失温柔得体,也因此成为众多有地位男法师的仰慕对象,风情倾倒无数同僚。
可是,尽管身居议会高层,尽管身为公务繁忙的五大魔导士之一,尽管是至高召唤士这种强大的存在,尽管身为长寿淡泊的种族白精灵,她却也不得不经常为一些小事操心。
比如,她唯一的宝贝弟子依莉叶。
自从3年多以前第一次见到那个让众人为之头痛无比的女孩,洁丝卡女士便一直在关注她。
很快,她便在这个有着倔强爱逞强而不服输个性的女孩身上,看见了五十年前死于战争的姐姐的影子。。。。。。
自此,便悉心呵护,视如己出,并将一身学识本领倾囊相授。
也许是因为这个弟子的个性和洁丝卡过世的姐姐太像了吧。。。。。。有时真的有种和亲人在一起的错觉。至高召唤士一度曾以为可以就这样相依为命,弟子健康成长,自己则享受遗失太久的温情,残破的两人就这样修补起幸福完整的生活。
但温馨过后,很快问题便接踵而至。成了名义上的监护人后,突然有了种为人父母的心态,终日为让人操心的弟子损伤脑细胞。她很怀疑自己身为白精灵的漫长寿命会因为依莉叶缩短多少。
尽管有操不完的心,可看见了自己心爱的弟子被裹成了个粽子的造型,这位素以端庄淑女立于人前的女性表率也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似乎刺激到了病床上的某位小姐,立刻像小孩一样发起牢骚——
“人家本也不知那东西怎么就那么炸了开来呀!理论,步骤根本没有错,似乎,好像,只不过是一个绕音读错了。。。。。。可恶呦。”
在这世界上,依莉叶只怕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导师。
洁丝卡女士努力忍住笑,像哄小孩一样迁就地敷衍道:
“是,是。。。。。。我的完美小姐怎么可能出错?是那些编咒文的家伙们的错,把读音搞得那么难读。不生气,不生气,导师喂你吃苹果。。。。。。来张嘴,啊。。。。。。”
手指一点,一个苹果的果皮居然就这么自动剥离了下来,果核被完美的掏出,诱人的果肉碎成十几个小块,。。。。。。大魔导士惊人的魔法操纵力居然就这么大材小用的用在了这种地方。
以洁丝卡的身份地位,这种举动足以令她的政敌大跌眼镜。
被如此对待的依莉叶本想以“我自己能吃”、“别把我当小孩子”来表示不满,不过全身被绷带缠成肥大的蚕茧状实在缺乏说服力,而且对于嘴馋的她来说苹果的诱惑确实难以抵挡,于是只好带着闹别扭似的表情张嘴把递到嘴边的苹果吃下去。
这种近乎撒娇的表现似乎很适合她,但由于其平时的所作所为,其他人很难想象这魔女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当然,女人总是有很多面,这无关年龄。
对于充满自我保护本能的依莉叶,也仅限于把信任交给最亲密信任的人,比如导师洁丝卡,以及同住2人套间的(班干部是两人一间而非其他学生的4人一间)从前的舍友生活委员萨芙娜。
“话说回来呦,我在实验时可是有做过防护措施的,晕倒不过是被震晕的,爆炸的能量冲击并没有伤到我,所以——”
她开始挣扎起来,叫道:
“——我应该简单处理一下就可以出院的吧!为什么还要待在这,还要被缠成这愚蠢的样子?活像个陆地参或蓑衣虫呦!”
洁丝卡温柔地抚摸着依莉叶的头发。
白精灵既有向光明的侍神者,也有向自然的法师,也因此,较为开放地走出白精灵之森的精灵也分为法师协会的精灵法师与圣堂教会的精灵牧师两系。
作为白精灵中与人类相处时间较长的一位,人化(指接近人类的程度)程度已经相当高的洁丝卡感情细腻远超大多数只想待在森林中的同族,因此,她对弟子的疼爱不比任何人类父母少。
“多休养一下又不会有坏处!女孩子要学会爱惜自己,不小心可不行。你也是,不要总是那么逞强嘛!多依赖下别人啊!”
洁丝卡叹息道。
病房里的温度突然下降。
沉默良久,依莉叶突然嗤笑了一声:
“呵,我当然也曾依赖过别人——”
是啊!
那两个人,也曾说会保护我呵护我,我也如此坚信着,可最后,他们却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死了,呵呵,都死了。。。。。。
是的,我是如何成为孤儿,因何成为孤儿的,那情景真是刻骨铭心。
从我成为孤儿那天起,我就知道依赖谁也没用,人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手,紧紧地攥住白色的被单。
她似乎在嘲笑,可任谁都能看出她回忆起往事时心中难以抑制的悲伤。
全身都在颤抖,她深呼吸了一下,平复自己的心境:
“——导师,三年前我说过。我会在这世上活得很好,不只给那两个人看,也给所有想要我命的人看——那些侩子手,他们想要我死,还夺走了我的家。但是现在我却依旧活着,不止如此,我还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讽!”
洁丝卡的表情僵住了,压抑住心头的酸楚,不自然地笑了笑:
“嗯嗯,成长宣言么。。。。。。你就没想过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然后去找一位白马王子?就算不找白马王子,那爱美之心也是人皆有之,女生总该学会如何追求美丽。。。。。。试着做一个正常的女孩吧,你还是该做梦的年纪,应该像其他处在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们一样——”
“。。。。。。早就过了保质期的童话,真是让人恶心呦。。。。。。”
依莉叶扭过头去。
的确,隔壁就是校花级美女法可丝蒂娜,长久以来冰山纪委小姐周边的女生都已对自己相貌有了充分觉悟,不再对本身身为一个女生的优势报以希望。
事实上,由于追求美丽与满足口腹之欲有所冲突,而她天生嘴馋,所以,久而久之她一直视那种省下饭钱买来各种化妆品乱抹的女生为自虐狂,而追求美丽于她看来当然也是一种自虐。
正如头脑与体质一样,外貌也是靠天赋的。
比如C班那个人称“正宫”的重量级女生,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自信,可惜这又怎能弥补天生的差距?正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依莉叶难以从相貌方面感受自信,一米六二的身高,处于少女生长状态中的体态,带着沙沙奶声的嗓音也缺少少女的魅力。。。。。。
不过似乎也是冥冥中的平衡,法可丝蒂娜空有美丽的外貌与玲珑的身段,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洁癖女,对一切(臭男生)拒之千里之外,视为洪水猛兽,此女曾有惊人之语——
“我妈妈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必须严酷对待。”
——不只如此,“冰山”更是有着只有纯洁少女才会患的男性恐惧症。。。。。。是以一直无男生敢于追求,相反,长相只能算中上水平的生活委员萨芙娜倒是颇受欢迎。
想到这,依莉叶内心洋溢起无比的宽慰,看来自己还是因为头脑太超乎常人,因此其他地方就要相应的被平衡,不,被河蟹掉。。。。。。上天是公平的。。。。。。
无论如何,美丽,人缘,头脑,老天即便现在让她从这三者中选一个,答案也是不言而喻的————还是头脑最有用。
“哼哼,导师,女人的自信与高贵永远来自于内心深处,永远要以长处为傲而别去介意短处,不是么?何必介意肯定没有的东西,以己之短较他人之长?心态最重要,心态呦!年轻的秘诀呦!”
本想做个耸肩的豁达动作,可惜身体正处于粽子形态,依莉叶挣扎了一下,不得以只得放弃了这一尝试。
洁丝卡又笑了,但谁又知她此刻内心的痛苦。
是啊,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无论怎样也无法逃避,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她。
但是——
到嘴边的话,已经咽回去了不知多少次。
我。。。。。。怎么说得出口。。。。。。
秀眉微颦,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襟。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多么想代替她啊。这个孩子,我唯一的弟子,我怎么舍得让她。。。。。。
明明是我大言不惭地说,要她多信任多依赖别人一点,可说这话的人根本如此的没用,连庇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什么大魔导士,什么至高召唤士,什么导师,我根本,无法违抗议会的决议。。。。。。还说什么保护她,我。。。。。。
五十年前,那份间接造成姐姐死亡的议会令是自己亲手递给姐姐的。。。。。。当时自己只是个无力的小书记官。姐姐为庇护犯了政治错误的我,作为交换走上了战场,并最终牺牲在了东北部前线,然后被包装成了所谓的国民英雄。
英雄。。。。。。英雄有什么用?能换回姐姐吗?
那是我唯一的相依为命的亲人啊!
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或许。。。。。。
可恶。
而今,自己以位列五大魔导士之一,却依旧无法避免传达议会的指令,送另一个人踏上征程。
“依莉叶,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抱住弟子痛苦一场,放下无所谓的架子,尊严,完美,向一个信赖的亲密的人哭诉心中的苦楚。然而,不行,作为后盾的导师,必须坚强。
有时候她真恨民主议会制度。若是在专制国家,以她的权力完全可以避免这一切。可眼前的现实是,无论是谁,都必须服从议会决议。在这里,个人的意志是苍白的,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嗯?导师,怎么了呦?”
依莉叶希望转过头去看一眼导师,怎奈脖子被固定的死死的,加上之前爆炸冲击时扭到了脖子,让这种尝试变为了一种痛苦。
“不,没什么,依莉叶,两天后去校长那里一趟,不是校长室,而是一号图书塔,星术师之塔。早上8点半,记住不要迟到——那些议员都不喜欢迟到。”
“哦,我了解了。”
这样答应着。
依莉叶敏感的直觉使她嗅到了一丝不祥。
但于她而言,导师永远是可以无条件信赖的。
对于依莉叶这种警惕性很高、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女孩,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是如此不易,但一旦赢得她的信赖,她便会将这种信赖贯彻到底。
无论何时,导师都不会对我不利,即便有,也一定是因为有不能说的苦衷。
于这命运多舛的女孩,她无法想像也不愿想像连目前唯一值得信赖,最亲密的人也会害她————那将是何等的一种残酷。
因此,她依旧笑道:“去是去,导师,有什么好事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吗?好让我高兴高兴呦,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等你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了。好好休息会儿,不要着急出院,你的房间我已经派人去抢修了,下午才能好。我先走了。”
洁丝卡站起身来。
走到了病房门口时,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依莉叶,无论怎样,我永远都是你的导师,你永远是我最心爱的学生。。。。。。如果可以,拜托你,学会哭吧。。。。。。”
微微地叹气。
然后,她就这样,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不,是没敢回头,她生怕自己一回头,泪水便会落下。
病房归于寂静。
独自一人的空间中,依莉叶略显凌乱的长长刘海垂下,挡住了脸,只露出了嘴角自信而坚强的弧度:
“抱歉呦,导师,从我成为孤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忘了如何哭泣了。。。。。。”
感受着心底传来的,那历尽岁月却依旧清晰的阵痛,她独自一人在病房中自言自语。
泪水与悔恨,是弱者自我安慰的,向软弱自我的妥协,而我,恰好是强硬派呢。。。。。。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对什么,绝不妥协!
成为一名召唤士,必须拥有世界上顶级的精神与灵魂,有足够自我与坚强的心。
只有这样才不会有软弱与迟疑,才有足以号令召唤物的威严,才不会被召唤物契约反噬——
这是你教给我的第一课,我的导师。
没错。
人,永远要成为强者,成为自己的强者、心的强者。
“这时候突然来找我。。。。。。诺弗森同学,你的闹钟是不是又坏了?”
完全不必诺弗森开口,负责舍管与后勤的老师已把这家伙的造访与其闹钟的消亡作了历史的客观的联系,而后者也毫无惭愧之意,在老头恨不能把他按到泥里去的目光中心安理得地拿了新闹钟转身就走。
嗯嗯,太阳都要落山了,再不赶回房间敷衍出一个成果来,明天不好交待啊。。。。。。
老头鄙夷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成心的啊?还是天生的破坏狂?”
“不,应该说多谢老师栽培,蒙您照料我的反应能力已经到了闹钟响起的瞬间将其击杀,而且‘睡梦中克敌’无疑已是传说中的境界了。哪天我成名了一定请您瓶好酒。”
诺弗森冲老头笑得眉眼生花。
老头也气乐了:
“你个臭小子,就会臭贫。你说说你们412的四块料,除了那个叫阿木图的孩子是真老实,其他三个全是问题份子。不过你还别说,你们四个家伙一下子走了仨,我还挺寂寞的,尤其那个卡,卡。。。。。。”
“卡布奇诺。”
诺弗森将一个古怪的名字补完。
老头子锤了一下手:
“对,就是那小子,总能拿出点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借我解闷。。。。。。唉,每次送走一批学生我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么个原本挺闹腾的宿舍就这么空了。。。。。。我从三十多岁就在这里看宿舍,送走了一批批学生,不知不觉我也老了啊。。。。。。”
老头挠了挠花白的头发。
“多谢您对我们的肯定。”
诺弗森看见老头的烟卷灭了,忙一掸手,冒出一小篷火焰把烟点上——幸好他现在的法术控制力早已不是当年可比,如果他两年前这么做,很可能会把老头眉毛胡子一起爎了。
“肯定个屁!”
老头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吧嗒吧嗒吸起了烟斗,不一会吐出了诙谐的烟圈: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送完你们这一批后,我也该退休了。”
“嗯!?怎么那么着急退休啊?您还年轻——当然,我是指相对于看宿舍的人的平均年龄而言是很年轻的。”
听了诺弗森的话,老头呵呵一笑:
“上个月我儿子来信了,说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哈哈,我也是抱孙子的人了,该退休回去当我孙儿的好爷爷,好好陪陪老伴,不和你们这帮臭小子操心了!对了,小子,这次给你的这个闹钟可是我自己的啊,这家伙陪我在这里已经好多年了。我估计着以后也用不到了,给你留个念想吧!也不枉你们跟我斗争了五年。”
“解脱了?”
“是啊!解脱了解脱了!可算是解脱了,这大半辈子都在外面,是时候该回家了。”
“唉,说的也是。。。。。。家是很珍贵的,你也该好好陪陪家人了,那么,代我向他们问好。”
诺弗森点了点头,善意地比划了个敬礼的姿势。
作为一个孤儿,他深知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悲哀。
对于他来说,家是一种奢望,只存于那个村子毁灭前的模糊记忆中。
最可悲的,是发现自己连父母的样子和姓名都记不清,他有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回忆。
舍管老大爷能回他的家去,而我的家又在何方?
也许,只有这间宿舍可以回吧。。。。。。
老头子用力吸了一口烟,冷不丁地说:
“。。。。。。小子,我问你,家是什么?”
“您问我这个没有家的人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残酷啊。。。。。。”
诺弗森愣了一下,不无自嘲的说。
“你真的没有家么?好好想想吧!家,只理解为有亲人的屋子是不是太狭隘了?真正的家,是当你累了,怕了,痛了,迷惘了,可以回去的地方。它是庇护,是归宿,只存在于你的心里。哪里是你的家,要你自己来认定——”
老头深深地看着他,语气平稳而有力:
“——当然,无论是哪,被你称为家的,一定是一片被你深爱的,绝不容别人玷污的心灵圣地。它可能很简陋,但它的金碧辉煌永远存在于你心中。记住,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诺弗森淡淡一笑:
“您什么时候启程?”
“现在。”
“嗯?”
“我本来下午就想走,可盘算上次给你的那个钟也该寿终正寝了。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东西交给你再走,现在我也该动身了。。。。。。我在自己的路上已经走出太远,心已漂泊了多年,是时候回家了。而你,刚走上自己的路,无论你打算走多远,先想好自己的归宿在何方吧?那么,再见。”
——夕阳中,老人呵呵笑着挥了挥手,拎起一个轻便的包裹,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诺弗森自嘲地笑了下,就这样伫立着,目送着夕阳下的老人缓缓地走上了回家的路———走上心的归途。
良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他才缓缓拐过拐角。
就在他带着一丝惆怅与失落,绕过了宿舍塔楼前的那个中央有个石刻“B”的喷泉,正准备上楼时。。。。。。
“诺弗森,好久不见了呦!”
这声音莫非是。。。。。。不好!不要!!NO!!!!蚜蠛蝶!!!!!!
他来不及反应,一只大口袋已经蒙头罩了下来。
他还想挣扎,下一秒却已经被一群什么水元素怪火元素怪幻像骑士之类的召唤兽扑倒在地,狠狠压住。
这种行事风格。。。。。。果然是她啊。。。。。。
等等,五花大绑就不必了吧。。。。。。
这个可怜人像捆猪一样被捆起来。
“喂!是你吧!我要命的大小姐!我还要赶时间做成果呢!从孤儿院到大菲索雅戈,你还要折磨我几年啊!!快放了我啊!!!!!!!!”
“拒绝呦。”
于是有条不紊的召唤兽队列,裹挟着于空气中留下一长串感叹音的诺弗森,向着女生宿舍B塔浩浩荡荡开去。
而男生B塔上,几个从窗户偷偷往外看的男生,终于长舒了一口劫后余生的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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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常常被这个那个女生抓来修东西的悲惨人物,诺弗森检查着坏掉的室温调节盘。
“你是元素使,不找你找谁?”
——看来,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了。
对于依莉叶而言使唤别人无疑是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和这魔女讲道理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犯傻——她行事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元素使对于元素以及元素能量,有着控制身体一部分一样精细自如的操控能力,是以,对于以元素材质为基础的魔法器具,他们无疑是最合适的修理师。
当然,这叫做大材小用。
小心选择着措辞,诺弗森对一身绷带装,自从完成“抓丁”工作后一直在床上保持挺尸状态的依莉叶说道:
“我说。。。。。。依莉叶大小姐,许久不见,你和你的房间还真是越发艺术而。。。。。。不拘一格了啊。”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已经超越“乱”的层次的房间。
长此以往,这家伙的生存能力岂不是会在严酷的生活环境中不断获得锻炼?
依莉叶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生活环境的看法,傲慢地哼了一声,一双暗紫色的眸子闪着令人胆寒的阴森笑意——
“如何?萨芙娜走后就没人帮我收拾了呦。。。。。。莫非你对此有什么意见么?”
“。。。。。。不,我对此相当欣赏——这绝非常人所能达到之境界,只有我们伟大的依莉叶大小姐才可以。。。。。。”
诺弗森苦笑了一下。
安排生活委员萨芙娜与依莉叶这个女人做室友,看来真是校方出于人道主义而作的安排——当然只是对依莉叶来说的人道——否则,就算这家伙哪天在房间里与满屋垃圾一起烂掉,估计都没人能发现的了。
做个比喻的话,依莉叶与萨芙娜就像是猫与饲主那样的关系吧。。。。。。
开什么玩笑啊!这种自理能力无限趋进于零的家伙能活这么大还真是。。。。。。该说老天是仁慈的呢还是该说太没天理了呢?不,还是要归于这女人唯我独尊的性格、总把别人当傻瓜的狂妄、以及善于抓苦力的能力吧。。。。。。
看了看表,着急回去干正事的诺弗森不禁感到心急如焚:
“那个,依莉叶大小姐?我今天真的时间很紧,要不您先忍一晚?明天鄙人再登门拜访?”
“拒绝,对我没好处。”
“果然么。。。。。。”
姑且不说她会不会为别人着想,就其损人不利己落井下石的品质来看,别说做一点点小退让——哪怕吃一点亏会给别人以莫大好处她也不会发善心。
这家伙可是幸灾乐祸的主,不只不会帮忙,反而还添乱惹麻烦。
而且,此刻又开始滔滔不绝自吹自擂地夸奖起自己的房间来。
嘁。。。。。。
诺弗森撇了撇嘴。
这个女人。。。。。。还是别管她了。。。。。。
为其无耻与自恋彻底击败的诺弗森决定对其自我吹捧彻底无视之,但即便如此,偶有“可爱”,“野性美”,“萌”等不知是不是使用者纯属为破坏词语的美学价值而运用的词语进入耳中时,诺弗森还是忍不住寒毛倒竖。
记得上次有类似的感觉是在和三个舍友去食堂时遭遇C班镇班之宝“正宫”,那一个娇媚的微笑卷起千层肥肉。更要命的是微笑的对象正是男B塔412室四人组,当时呀!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啊。。。。。。无人不感叹“正宫”电眼电力之强劲,雷的人全身都酥了,中者立仆,再起不能。。。。。。事后“正宫电眼”长年位列于校园神器榜榜首,惊为雷神下凡。
现在,依莉叶的言语杀伤力,足以与电眼分庭抗礼。这种脊梁骨被灌了一通冰水,全身所有毛孔向外冒凉气的感觉丝毫不亚于那五雷轰顶。
于是乎诺弗森恨不得就此沉浸于手头的活计中,进入忘我境界,以期抵御住那些极其考验人类精神承受能力极限的字眼。
就在他更换冰晶石时,一只老鼠从角落跑过。
诺弗森双目精芒一闪,出手如迅雷一般,一把抓起那只滴溜肥的大耗子。
拎起这只不断挣扎的啮齿动物摇晃着,他忍无可忍地冲安逸于床铺上,床单的80%都拖在地上的依莉叶大声道——
“我说!你敢把房间收拾一下么?老鼠都招来了!!!”
“收拾?太累人了呦!我可不要!我的东西都在这房间里,反正也丢不了。我可是有着能清除记住并找到这房间内一切东西的能力——不管多乱,这种能力可不是某些白痴所能理解得了的。所以,拜托不要像老大妈一样唠叨好不好呦!”
依莉叶用手指头不耐烦的挖着耳朵,似乎这时才发现了诺弗森拎着的大老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鼠呦!好可爱!没想到我的魅力这么吸引小动物。呐!就像那些童话里少女吸引小鸟一样吧?对了,传说中的独角兽不也是。。。。。。”
啥?
好可爱?
居然还能联想起那么多¥#·¥%(和谐)的东西。。。。。。。这是一个女人的正常反应吗?
诺弗森恨不得立刻像敲胡桃那样敲开这女人的脑壳,好好研究一下她的大脑结构。然后把她塞到加密保险箱中,再加上几个大型封印,贴上“易燃易爆危险物品”的标签,邮到非正常人类权威研究中心去,让那帮研究员把她泡在一种叫福尔马林的液体里供后世瞻仰,尤其要让广大女性引以为戒。。。。。。
当然,这也仅限于想象,这一构想终因其不可实施性及后果的不可预见性而在出台的三秒钟内下马。
适度YY健脑,过度YY伤身。还是不要瞎YY浪费脑细胞和青春,专心干活吧。。。。。。
“颜料笔。”
“坏的这么严重?还要重画魔法阵?你自己没带吗?”
依莉叶正在嚼着牛肉干,因此说话声音有点不清楚。
“拜某人所赐,我来不及拿不久前刚买回来的新颜料笔,就被强行掳来了。”
依莉叶只得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牛肉干的袋子,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满地垃圾间的空隙,从房间西南角的两个饮料罐中间一条裙子下面的一本书里抽出一支颜料笔,不耐烦地说道:
“算了,用我的好了,给,如果弄坏了要你赔五百万金币呦。。。。。。哎!?这里还有一只袜子呦,终于又可以凑出一双了!!”
她突然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拎起一只皱巴巴的校服配套的黑色长袜愉快地说道。
——嘁,五百万金币?你还真敢说啊!想钱想疯了么——
诺弗森对于这魔女和她的袜子温馨的重逢没有丝毫触动,而是力争面不改色地顾左右而言他道:
“。。。。。。当时爆炸的威力还真是大啊!你能平安无事还真是个奇迹。。。。。。”
——潜台词就是你依莉叶当时近距离操作法阵,这么大威力的爆炸怎么没把你炸死?居然还活蹦乱跳的?
要不说祸害殆千年呢。。。。。。如果说生命力与祸害程度呈正比,那么以依莉叶的生命力。。。。。。估计能在禁咒级的正面攻击下活下来吧?
事实上直接把她炸死比炸个半死好太多了。。。。。。一旦这魔女遭罪却依旧活了下来,只会通过让周边的人比她更倒霉来自我满足。。。。。。天知道在她意识形态领域起主导作用的都是些什么思想。。。。。。
“天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呢?为什么呢——”
依莉叶不怀好意地笑着,眼睛更是成为了坏人标准的诡异下弦月形:
“——诺弗森同学呦,如果你再敢把我看成小强、蚯蚓、不死虫之类的东西的话,后果嘛。。。。。。”
“不敢。。。。。。”
诺弗森仿佛能在她闪着诡异光芒的深紫色眼眸中,看见一幕人间惨剧,更惨的是那主角就是他。
瞥眼间,看见依莉亚刚找到的那只黑色长袜下,赫然是本心理学高级读本。
诺弗森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
这魔女。。。。。。又通过学习而进化了么。。。。。。
灾难,简直就是灾难啊。
这女人,比起什么天塌地陷之类的要可怕得多。
如果存在一种方法,能让他与这魔女永远保持一千公里为下限的直线距离的话,无论什么方法他都乐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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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依莉叶宿舍里出来,就直接去校图书馆待到了现在。
在图书馆上自习的人还真是多。
查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登记借书,然后走人。
虽然图书馆是个好地方,但每当面对这些刻苦学习的好学生时,诺弗森就倍感压力。
尤其是身后有些后辈小鬼还在小声指指点点,无非便是“看啊那是进修的学生”之类的,语气中还充满了羡慕和向往,似乎正立志以诺弗森为榜样,争取获得被保送进修的资格。。。。。。搞得当事人相当的无地自容。
充满一整座塔楼的陈旧纸张和油墨的味道依旧萦绕于鼻间,他已经忘了上次去图书馆查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唉,要不是为了那份见鬼的成果报告,我也不会被折腾成这样吧——
星夜,独自一人怀抱着书走在校园中。
星罗棋布的一座座宿舍塔楼,每个窗口都亮着灯,窗口人影闪动,不知道究竟在做些什么。欣赏夜景?发呆?还是用通讯钢笔和异性同学聊天?也可能是在写论文吧?这么早就睡的学生可以说少之又少。
三四年级的占卜课涉及到星术和天文观测,那教学塔楼的天文台上是不是还有学生在上课呢?
远远看去,钟楼那边的艺术大厅灯火通明,莫非还有学生沉浸在乐曲与油画之中?
食堂的灯灭了,不过到了十一点左右应该就到了开放宵夜的时间了吧。。。。。。
没有了那些家伙的大菲索亚戈,还依旧和从前一样啊。。。。。。只不过,对我们而言,一切已经远去了。
走在幽静的石子路上,沐浴着路边照明灯的微光,
诺弗森叹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
算是归巢本能吧。
即使神游九天之外,也在无意识中走回了宿舍。
这栋宿舍塔楼,从大家毕业以来就一直处在全楼黑灯的状态,即便有人,也是零星一两盏孤灯闪耀,真是凄凉。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宿舍的床上了。
——啊啊,这可不行,不能睡,还有事情要做——
唉,真是要死了。
再次诅咒着那个魔女,他从床上爬起来,正整理出桌子准备干活时,突然发现了桌面上的一封信。
信来自于他的无良导师。
那是一个使他的学习生涯永远处于夜半球,再也跨不过晨线的人。
明显,这一封信也是他利用身兼大菲索雅戈教导主任的职权之便,擅自进入这房间留下的。
诺弗森郁闷地发现自己新买的一本小说,又被导师未经拥有者同意便主动笑纳了。
这位导师不只是教导主任,更是有着在法师界极高的地位,做他的学徒,在旁人看来应该是绝对的幸运吧。
但诺弗森从来都没有这样自虐的感恩就是了。
当然,导师也算有功劳。
证据就是诺弗森在毕业时成为全年级唯一一个在“实战训练课”拿到“S+”圆满成绩的人,这一科也是他唯一超过几乎全科都是“S”的依莉叶的科目。
题外话就是,诺弗森由于艺术课、解剖课、飞行课三门“C-”而险些无法毕业。
在他,眼中长期盘踞于校园的有两大恶魔。
这两大恶魔其中一个不言而喻,自然是众望所归的依莉叶大小姐。
另一个呢,就是导师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猥琐老男人。
那可是一块辣生生的老姜。
至高元素使米埃罗,五大魔导士之一,魔法破坏力的象征,掌握三种禁咒,保有炼化元素使紧急关头瞬间释放大型特殊法术时必须的“封印之珠”的数量上限达五颗之多,被作为战略级魔法力量存在的男人。。。。。。
这一切华丽的注脚都无法转变诺弗森对导师“猥琐老头”的评价。
通称“死老头”。
元素熔融体制的人虽然极为稀少,可为什么死老头就偏偏选了自己当弟子了呢?他究竟看上我哪点了?
对此,诺弗森始终难以理解。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终于还是拆开了信——
“此信至我可爱的弟子诺弗森:
两天后星术师之塔,有好事!
一定要来,别迟到!
你最尊敬的伟大导师
米埃罗
P.S.你桌上那本小说《长岛的雪》,是我一直都在向往着的,所以我就拿走了。。。。。。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
我会介意!那本小说我刚买来还没看呢!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他说“有好事”、“一定要来”。。。。。。跟据以往的经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况且,就这么两句话而已,至于用那么大的信封么?天知道这老家伙贪污了议会的多少信封!
诺弗森一把把信扔在脚下狂踩泄愤,直到踩累了,才停下来歇会。
“搞什么啊。。。。。。”
不期望有什么好事,总之,别又遇到倒霉的事我就烧高香了。
摇了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抓紧最后的时间,完成他的成果。
“该死。。。。。。龙焰葵研磨粉这刺鼻的硫磺味我还是吃不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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