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内在,包括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全部火焰的怒涛,都灌注涌进了那个黑洞之中——毫不留情地在那只巨眼上引发爆炸。
爆炸并没有波及到外面,不然的话,这座魔族的旧军事要塞恐怕已经被摧毁了吧。
这是毁灭的红光。
席卷一切,呼啸出酣畅的疯狂。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震动着。
爆炸的声音仅有一声,那是何等的冲天巨响。
仿佛巨人在耳边怒吼,耳膜没有被震破还真是奇迹。
火焰在燃烧着。
火焰在保护着。
——即便一生只能有一次,也希望能在这里燃烧!!
火焰在奔涌着,却丝毫伤不到他。
他的身后,便是整个世界。
所以——
别无选择。
他没有后退,而是挡在魔鬼的前面,挡在火焰的前面。
仿佛,需要燃烧的,只有他一个人。
为此,他身后的一切,得以保全。
红光散去,猛地摔倒在地上。
尚未凝固的岩浆,飞溅起粘稠的液滴,紧紧糊在了他的衣服上。
视野,变得模糊了。
——啊啊,真是的,真想睡过去啊——
眼皮变得很沉。
这岩浆,多么像宿舍柔软的床铺。
他微微一笑,眼前浮现那往昔的幻景。
朝夕相处的朋友。
卡布奇诺,梅卡托克,阿木图。。。。。。
还有,他的其他同学们。
达克涅瓦,雷曼鲁格,芙莉拉,萨芙娜。。。。。。
那些安宁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
原来,自己是如此珍视这一切。
——多么想,回到那时候——
嬉笑打闹,喧嚣热闹,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恶意,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危险。
活在安宁祥和的象牙塔之中,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踏上轰轰烈烈的旅程。
我是一个小人物。
只想当一个小人物。
安于自己平凡快乐的幸福之中,过着单调一成不变的安稳日子。
——哈哈,这些都不过是奢望。
筋肉在纠结,在抽搐。
胸口的疼痛,击碎了这迷蒙的幻觉,让他清醒了过来。
是啊。。。。。。
仅仅是击退了那个魔鬼,它受伤的狂怒吼声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可是,他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回头看了一眼晕倒过去的依莉叶,那紫色的头发披散在地上,就好像某种鲜艳的液体药品,是那么的柔顺润泽。
服帖在她背上,一如她现在的样子,安静地趴在地上,完全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
呵呵。。。。。。这个睡容。。。。。。
诺弗森笑着摇了摇头。
但凡是梦,总要有梦醒时分的破灭。
这是悲哀,也是注定。
唉,如果她能一直安稳地睡着,不用面对醒来后现实的痛苦,那该有多好啊。
颤抖着把手伸出去——
一下一下地,把自己的身体,向那不断旋转膨胀的深渊之洞移去。
他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轨迹。
——唉唉,真是没有办法呢,归根结底,我还是要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啊——
这样想着,他苦笑起来。
苦笑?
不是苦笑吧。
如果这是苦笑,那在眼中和嘴角浮起的欣慰又是什么呢?
——喂喂喂,我这是在高兴什么啊——
他看着自己倒映在岩浆之中的表情,哑然失笑。
曾经多么害怕,就这样汇入岁月的江河,麻木,一事无成,而后进入一段公式化的宿命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已经老去了。
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梦,又在何方?
我们伸手想抓住它的时候,却发现代价是如此之大。
实现自己的梦,这是上天只会给极少数幸运儿安排的馈赠,而更多的人倒下了。
多少人,在岁月的大河中磨去了棱角,化为了无数不起眼鹅卵石中的一颗。
这个世界会不会记得我们?有谁会记得我们?
为了适应,为了长大,放弃了什么?你放弃了什么?
还记得么?你曾经的愿望。
实现了么?你曾经的理想。
或许吧。
微笑起来。
我,真的在这世界上好好活过,活出了自己的价值。
我不是懦夫。
我有着,由自己的双手写下的传说。
虽然读者只有我一个人,但这已经足够了。
艰难的行程,到达了终点。
的确,这就应该算是终曲了吧。
毋庸置疑,眼下已是残命一条。
所能做的,所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而已。
双手,攀上了祭台的台阶。
——是啊,防止深渊之洞扩大的方法只有一个。
在它尚未达到一定规模以前,向其中投放高质量的“人柱”作为祭品,中和扭曲,并逆向修复世界的创口。
所以,现在。
他所要做的事,就是这样。
——唉,虽然有点失策,让依莉叶担上了“让世界遭受浩劫”的罪过,但幸好,这件事还是能由我来完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没错。
无论如何,必须要救法可丝蒂娜,这一目标是绝对的。
这并不是他和依莉叶之间的矛盾分歧。
而是如何救,由谁来救。
至于他的决定,自然是毫不妥协的。
多少次,他的性命被依莉叶那个魔女所救。
这是绝对无法否认的债。
所以——
“这份债务,就在这里还了吧。。。。。。啊啊,欠你这魔女人情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早早偿还了比较好。”
咝咝摩擦声,拖曳出轨迹。
但在他的计划中,应该是他打败依莉叶,然后带着法可丝蒂娜前往深渊之洞消除坏点。
最后再由他来当做平息深渊之洞的祭品。
无论是罪恶还是终结,都由他一人来承担。
——真是的,你这个魔女,即便是我这样的家伙,偶尔也会想要耍耍帅啊——
因此,之前和依莉叶的战斗,只不过是为了争夺背负这一切的资格而已。
无论是纪委大人,还是依莉叶这个魔女,都比我这个空虚的生命有价值的多啊。
所以,她们两个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死去。
该踏上旅程终点的,只有我。
这里,就是我的宿命终点——我的宿命归途了吧?
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我真的。。。。。。累了。。。。。。
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几许温暖。
仿佛一生都在等待这个时刻。
如坐在奔驰的马车上,窗外急速闪过的飞花般,那些模糊的、清晰的。。。。。。往昔的一切都在重现。
因为长大成人,所以才理解所谓的现实。
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差别,都注定要迎来一个平凡的未来。
这是唯一的答案。
舍弃很多东西,悔恨很多曾经。
鞭笞,扼杀天真的自己,因为不这样的话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生存下来。
但,即便这样,也从未忘却。
就是无法舍弃那些东西。
毕竟,人并非是仅仅会满足于生存这项基本目的的生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宿命,自己的理念。
从一丝不挂地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直至终老的岁月中,经历了多少世事洗礼。
你为何而面目全非?
你可否还认识自己?
就像那个战士说过的。
保有一份理想信念从一而终,是只有最坚强勇士才能做到的壮举。
在大风大浪中摇曳,却依旧保持住最真实的自己没有改变,这才是最完美无瑕的一道轨迹。
正是这种纯粹的高贵,才会令人为之热泪盈眶,不是么!?
——然,每个人心中皆有理想,却鲜少有人将之践行——
以我们固有的价值观衡量评定所谓的“成功者”,仅仅是在说事业有成名声显赫而已,在这深藏功与利的判断中,一切都是与社会上的其他人作比较而得出的结果。
叹息么?
所谓的“成功”一词,其字面意思已经被人们加以暧昧处理,笼统泛泛。
将一件事坚持下去,无论多少曲折和失败仍未放弃,并最终将之完成,此即为所谓“成功”的最本质含义。
而又有多少人能将之践行?
在最初,我们曾经努力尝试。
而后碰壁,失败。
因而,明白了何为徒劳,学会了望而却步,理解了自己的渺小,记住了碰过的墙壁。
人说,撞过墙后绕开才是智慧。
而愚者却想要打破墙壁,一方通行。
这样是不可能的。
所以现实点吧。
所以现实点吧。
所以现实点吧孩子!!!
人这一生,总要经历这样一段成长的历程。
清醒点,认清自己,你所拥有的权利只有舍弃,你所付出的代价皆为徒劳。
你的理智在这样说着,每个人都在这样说着。
当你有独立的思考和个性时,在那些没有思考和个性的人看来你就是怪物。
因此,每个人都悲悯地看着你,循循善诱,苦口婆心,锲而不舍地想要改变你拯救你说服你,直到你也像他们一样失去了棱角,被河流冲刷为一颗平凡无奇的卵石,成为河岸上无数毫不起眼的同类中的一颗。
——直到,你舍弃了自己,忘缺了本色。
曾经,向着何方奔跑。
曾记否,是什么如同召唤一样吸引你。
如此的向往,似乎那就是生命的一切,是自己得以存在的全部意义。
——那是,黑暗荒原中的一盏孤灯么——
舍弃了什么,为此,你舍弃了什么!?
忘却了什么,为此,你忘却了什么!?
不是因无力而做不到,而是根本就没有去做。
逐渐在岁月的洗练中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连自己都厌恶着自己。
心中形成了一个尺度,衡量着可能与不可能,把现实和理想狠狠隔开。
于是,学会以一种所谓理性和超然姿态粉饰着自己的懦弱。
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那些执着于拼搏和挣扎之中的人们,一边以一种冷嘲热讽的口吻对这种“愚蠢”品头论足,一边以一种成熟智者的高姿态告慰着自己失落空虚的心灵。
但这是何等的空虚啊。
此时此刻,我们的理想,我们的倔强,被扔到了哪个角落默默地腐烂?
曾经在我身边的那些鲜活面庞,早已走向各自的未来之中,如今又在何方?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各自的理想,然后在现实中陆续破灭。
够了。
已经够了。
此生庸庸碌碌,漫无目的,一事无成。
早已经因太过事故,而失去了本色,或许即将在步入世界的同时淹没于茫茫人海。
所以,要在这里改变。
愚蠢也罢,滑稽也罢,懦弱也罢。
就算连我的理智也在反对自己嘲笑自己,我也下定了决心。
灵魂的呼唤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
就算注定了淹没于人海之中,始终为一个既定的现实规划而活,甘愿做自己的棋子,但最起码,我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的确,所谓的理想,本就是相对于现实而存在的,其距离遥不可及,其达成几率微乎其微。
但是——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不试怎么知道!?
或许我的未来已经注定平凡,但绝不是现在。
什么都没有试过,又怎能心甘情愿地庸碌老去?
哪怕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几率,也情愿赌上一切而为理想殉葬。
没有理想的人,没有了为理想和目标而拼搏奋斗的热情的人,才是一具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人,早已死了。
我绝不甘心去迎接这种终结。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死亡的权利,但幸好我还有。
为何而灭亡,如何选择灭亡,是人最基本的自由。
由此,可见死神也是相当宽仁的。
无法选择出生,却能够选择死亡。
——而我,以天真纯洁的姿态出生,就也想以如此的姿态迎接灭亡,这样不行么!?
漫无目的徘徊之人,选择为一个可贵的梦而死。
这些,都是早就明白的事情了。
死,恰证明了我曾经活过。
像现在这样,以自己从未有过的真正姿态,高傲而纯粹地活过。
呵呵,这宿命的循环,如果能一直像这样转下去该多好啊。
如果说这是一声仅有一次的傻事,那就让我把它做到底吧!
他微笑着叹息,朝着那无尽深远的黑洞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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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风吹进办公室。
米埃罗静静地看着那盆菲斯无花草。
作为这世界上极少数可以读懂这种植物变化的人之一,至高元素使当然知道这些变化代表着什么。
植株微微颤动着,叶片变得干涩发蔫。
这些都表示着菲斯无花草所显示的人目前的状态。
魔力枯竭,生命力衰弱,身体机能严重受损。
可以说,离这株植物彻底死亡,只有一线之隔吧。
但是,它还一直在抖动着,很明显,这是他拼命的挣扎。
“这小子。。。。。。”
米埃罗甚至没有注意到,烟斗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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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群的记忆力?那或许是我的能力吧。。。。。。但是,却会相伴着记忆的不灭,与其说是上天恩赐,倒不如说是诅咒吧。
那片红,仍然那么清晰。
那一天的疼痛,绵延至今,丝毫没有淡去,依然强烈如旧。
每一次闭眼,那场景就在眼前重放,和那一天一样鲜明,身临其境的一切感觉重新回放,我被迫一次次重复经历着这些。。。。。。
你了解那种痛苦么?
那种竭力想要摆脱远离,却永远都阴魂不散的折磨。
无法忽略,无法麻木。
连忘记也做不到,只有被强迫反复直面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
忘记,对别人而言是苦恼,但那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因为那血淋淋记忆永远鲜活如新,所以,这伤永远都不会愈合!
痛苦使我醒了过来。
痛苦使我记起自己是谁。
然后,在睁开眼的同时,名叫依莉叶的女法师便采取了行动。
诺弗森进行到一般的动作,生生停下了。
那双如见鬼魅一般惊怒交加的眼睛,直直看向了那双暗紫色的眸子。
那眸子,就像眼前的深渊之洞一样,无尽深邃,同时也在不断地波动着。
“不要。。。。。。妨碍我!!”
胸口,火烧火燎的疼,他从紧咬的牙缝间,发出绝望和不甘的声音。
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半分力量挣扎了。
依莉叶并没有嘲笑什么,相反,她的表情是那么悲伤。
随即,那悲伤一闪即逝,仿如错觉。
她淡淡一笑,仅仅是平静地看着他。
“诺弗森呦。。。。。。你知道么?你总是想要救我,却让我离我真正的解脱和救赎越来越远。”
在他的眼睛中,倒映着的,是她那从未有过的表情。
“时间不多了,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临别时也要最后说点什么吧。。。。。。”
她轻轻说道。
这几天来,回想了很多。
从孤儿院时代以来,到大菲索雅戈的校园生活,到成为大魔导士的关门弟子,再到毕业不久就走出象牙塔踏上的这个风雨飘摇的旅途。
然后,就是歇斯底里的这几天。
孤身一人,带着法可丝蒂娜赶来魔鬼城。
其间,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是因为什么呢?
呦,是了。
认识的久了,总是会出现的家伙突然不见了,还真是会有些不适应。
那个家伙。。。。。。
应该。。。。。。不,已经算是最亲密的人之一了吧。
她幽幽地吐了口气。
记得,还是在三年级时。
一个盛夏的夜晚,两个因为无聊而远离四校联谊晚会的人,在一片撒满星辉的山坡草地上不期而遇——
“呐。。。。。。诺弗森,你为什么那么贪财呢?钱这种东西,只有消费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呦。。。。。。”
“嘁!什么贪财不贪财的,这是从我的占有欲中发展出来的个人爱好不行么?”
“钱这玩意就是用来购买东西的,你是想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我猜猜,是想买一整套最新款限量发行的锡兵,还是想买弩车的组装模型?呐,反正你们这些男生就是这样”
“算了,告诉你也行,但你听完以后就请让开些,别来影响我睡觉。。。。。。”
“好,一言为定。”
“我攒钱,是为了买一栋大房子。。。。。。现在的房价真是贵的夸张。虽然我不断攒钱,可却发现希佛科房价却始终在以我攒钱速度的N倍不断上涨。看来我离房子还真是越来越遥远啊。。。。。。”
“哼哼哼,真是愚蠢而肤浅呢!漂亮的大房子。。。。。。这通常是小女生们才会有的幻想呦。”
“我说,我卓尔不凡超然傲物的依莉叶大小姐,您自然是不能理解得了我这种凡夫俗子卑微可笑的目标了。”
“目标?如果你这也能叫目标的话,萨芙娜的备忘便筏都能算是行动规划纲要了。”
“是是是。。。。。。不管怎么说,买完大房子之后,我就要开始尽我所能地多收养孤儿。”
“。。。。。。什么呦?真是莫名其妙,这是为什么?”
“如果我收养了他们,当他们的监护人,最起码能给他们一个家,让和我有着一样痛苦和期盼的小孩子,能获得我曾经奢求的幸福。。。。。。虽然我也觉得小孩很麻烦,但正所谓拥抱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受到拥抱,收养孤儿,组成一个家,这样我也就能有一个家了。。。。。。。就是这样,你想笑就笑吧。。。。。。”
。。。。。。
拥有着超常的记忆力,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何等的震撼。
震撼,然后默默地离开了那个只能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来获得些许存在感和幸福感的男孩。
一个只会让她羡慕,却纯净到不会诱发一丝嫉妒的。。。。。。梦想。。。。。。
这是只有他和她才能理解的,最纯美的梦想之乡。
即便精疲力竭,伤痕累累,只要前方还有那一片繁华在等待,双脚就依旧能迈得动步伐。
以救赎别人,来救赎自己。
就好像古老东方的神话传说中,那个尝便百草的神农氏一样。宁自己尝草忍受中毒之苦痛,也不愿别人再受此折磨。
因为尝到了痛苦,就不想让别人也挣扎于这种痛苦之中。
仅仅是一种向往。
相对于那些高官富豪,这不是如何伟大光辉的梦想,甚至会被指摘成胸无大志。
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在向自己,向听者许诺一种单纯的美好。
“在残酷的现实之中仍能找到纯真,你一定不知道,你其实是我找到的第一个的最好例子。说来也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而你也一定早就忘了你曾对我说过的梦想吧。”
现在想来,我原来早已经把信任给了那个家伙。。。。。。
真是的,为什么总觉得这样一来我的信任似乎变得相当廉价的样子呦。。。。。。
轻笑。
“你口口声声都是现实和理智,甚至你本身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这一路,我不断看着你经历了多少‘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冷眼看着。”
但是。。。。。。
“无论经历什么,你那个白痴似的梦想,却从没有放弃过。无所谓的尊严,多余的名利,别人的看法,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在你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你想要的结果只有那最美满一个,所以便只为达成它而使用最必要最实用的方式。”
“你要记住,在履行你的诺言,达成给予那些孤儿一个幸福的家的目标之前,你可绝对不能死。诺弗森,如果一定要为一个梦想拼上一切,哪怕为之而死,那么不好好认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梦想可是不行的呦。你最珍贵的愿望,不是在这里救赎我,而是去达成那星光下的约定。”
这恐怕会是你消极的如同豆腐渣工程一样的一生中,唯一会称得上是成就的作为。
尽管,这是一个白痴一样的想法。
可却是那样的温暖,给予人以别样的希望。
“在我心里,只有那样的你才是有生命的,而不是你现在的模样。即便在这个残酷而麻木的世界上,那样的你注定了被淹没的命运,即便整个世界都在努力忘记,就算这样我也会记得你,绝对,用我天下第一的记忆力,把你真正的模样好好地藏在心里,绝不会让你被岁月的江河吞噬。”
不要再麻木下去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这是你为自己找到的,活着的价值。
这是你添补自己空虚和残缺的最美好的东西。
漏洞百出,但却是即便多么苛刻的批评家都无法批评的梦想。
“所以,你必须实现。”
因为,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期盼着,能亲眼看到你所许诺的那一天,那一幕。
也许,那将会是我的救赎。
因为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所以才格外的渴望那救赎的光芒。
伸出双手,似乎在拥抱着前方只有她能看见的某物——
“而今,终于迎来了。。。。。。我可以阻止再一次的失去,我可以拯救。。。。。。拯救法可丝蒂娜,拯救你。。。。。。诺弗森,我的人情可是很重的呦!”
一闪即逝的,是她一如既往的促狭调皮。
但是随即,便消失无踪,蒸发为了一缕轻叹。
“在足够偿还以前,你都要背负着、感受着这份沉重,努力地履行活下去的诺言。。。。。。把你向我许诺的那个未来,完完整整地捧到我的眼前,绝不可失信于我呦。”
这样说着。
这样说着。
“加油吧!直到现在,你还是这样一个不可靠的家伙呦,白白让别人为你担心。。。。。。”
她这样说着,然后凄绝地一笑。
凄绝?这种神情不应该属于她。
然而,此时此刻,完全动弹不得的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依莉叶。。。。。。”
颤抖起来。
身体居然还有力气颤抖,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眼中,永远映上了她最后的凄绝!!!!
永远无法相信,这种表情会出现在她那张嘲弄世间一切的脸上。
可是,那此刻在她那张难以目测距离的飘渺的面孔上荡漾开的又是什么?
——如果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吧——
所以。
“依莉叶。。。。。。”
是啊,一直回避这样一个话题。
“。。。。。。依莉叶,在我看来,你恐怕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了。”
第一次,没有任何敷衍与戏言的,说出发自肺腑的赞美。
很难想象,自己会有如此认真的表情。
灵魂契约剧烈的疼痛如同要把他撕裂开来,即便曾经历过圣堂教会的酷刑,但那些比起眼前的这种痛苦都不断什么。
他依旧微笑着。
曾经的点点点滴滴,曾经共同的回忆。
灵魂契约在他们眼前重放着的,是相同的东西。
每一幕里,都有他的身影,都有她的身影。
那青葱的校园。
那如茵的绿草。
那清澈的喷泉。
那静谧的花园。
那整洁的教室。
那嘈杂的食堂。
过去的校园生活,以及——
马车驶过的丘陵,断剑城的凄苦大雨,角斗场的紧张激战,迷宫中的深重羁绊,使节团走的山间小路,纯白之路的璀璨星空,仙都瑞拉的美丽森林。。。。。。
——一直以来的旅程。
啊啊,是啊。
这就是一直以来,相伴走过的日子。
有彼此在身边,即便是远离故土,即便是前方有多少凶险未知,也能相互搀扶着走过。
所以。。。。。。
所以。。。。。。
所以此刻,已经什么都不必说了吧。
他仅仅是看着她,依稀看见她的身影,在校园中出现的一幕幕。
她深深地看着他露出些许软弱的眼睛,然后扑哧一笑——
“谢谢夸奖,但我并不会接受呦!”
莞尔一笑,长发随风荡漾出哀婉的绝代风华。
。。。。。。
这一幕,把他最后的话语压了回去。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笨拙,平时的油嘴滑舌都不知道到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半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站到了深渊之洞的前面。
而她则背对黑洞,同样深深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就像要把人完全吸进去,和那深渊简直一摸一样。
果然么?
所以,直到最后,她都一直是那个她。
那份坚强而脆弱,那份聪明而笨拙,那份深远而单纯,那份傲慢而温柔。
是啊,这就是她了。
和我一直以来所认识的她一样。
从未改变。
这份感觉,才是最让人为之思念和哀叹的东西。
“不论是哪里,无论是什么时候,再见面时,你的故事,一定要讲给我听呦。”
她就这样,面对着对这世界最后的留恋,静静闭上了眼睛。
深渊之风掣动着她的长发和衣袖,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轻盈。
像躺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那样,带着安心和解脱的笑容,向后倒去。
这一刹那,已是永恒。
她的身影淡化消去。
黑暗染上了她的形体。
直到连轮廓也模糊,便已经被无尽的虚空黑暗吞没了。
仅仅,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再见了,诺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