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道途皆坎坷三番正吾身
上回表到铜锁儿见王妻气绝身亡适逢小吏拘魂,遣了小吏回地府,告知秦广王有事相商。又调了山神土地,看住王妻魂魄不损,径直下地府而去。待至地府,请座奉茶毕,见秦广王问道:“不知仙童驾临,有何贵干?”
铜锁儿答道:“诸位阎君不知,吾今日前来全因黑水域龙头岭龙眼庄之事。那王宁死后,王妻心中难熬,偏冤吾杀了王宁。吾几番劝慰。奈何她蛮不讲理。吾一气之下便走,后不忍其遭罪,复回后见王妻亦死。故而特来地府,欲求个人情,送其还阳,以正吾之名,还望诸位阎君体谅。”阎罗王闻言道:“依我所言,此事不大,那王妻本就无辜,理当还阳。”秦广王劝道:“阎罗王此言差矣。”又转于铜锁儿说道:“仙童听我一言。这王妻既死,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贸然还阳,如何使得。且王妻还阳,见王宁早已不在,心中越发难受,又要寻死,如何是好?”铜锁儿听罢开口道:“吾今日定当送其还阳,下地府仅是知会一声,欲请了诸位阎君三曹对案,以让其晓我清白。若秦广大王非要拘魂,贫道便自己向她言明,从此常住于那庄内,倒看谁人敢来!”秦广王闻言不知如何开口,阎罗王劝道:“秦广王莫要如此执着,依我所见,还阳未尝不可。”余下八位阎王也纷纷附和。须臾,秦广王开口道:“仙童,此等大事,还请面见地藏王菩萨。”铜锁儿闻言大怒,喝道:“秦广王,你好不小气!吾好言相商已是尽了情分,莫以为怕了你。既是大王如此不讲情分,吾去也!”言罢,也不多说,驾云就走。
待至龙眼庄中,庄中人一见铜锁儿,惊恐万状,赶忙散开,显出一位老道。你问到这老道如何装束?见其:
头戴金霞如意冠,身披杏黄阴阳太极法袍。上按乾三边,坤六段,离中虚,坎中满,背后绣有黑白太极,腰间一条金色丝绦,白袜云头履。鹤发童颜,面如朱砂,发如冬雪。两缕银丝压耳后,一抹长须挂胸前。背负一把桃木剑,手持玉麈,腰挂一个宝葫芦。
铜锁儿正值气头,喝道:“那道士,何山何洞,来此何干!”老道闻言也不发怒,答道:“贫道云游四方,五岳皆山,六合都洞。今日恰行至此,闻言说有妖道害人,特来拿他,以肃清明。”铜锁儿叫道:“好老道,世人愚昧,误以神仙为妖,尔修道之人怎如此轻信他人之言!”岂知那老道答道:“贫道天眼,今日见你便是个妖道,全无神仙模样,还快快不束手就擒!”俗语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云:“人当气头不讲理,冰处火上哪安生?”
铜锁儿大喝一声:“孽障!”抬手就打。那老道丝毫不惧,一个闪身,避了过去。铜锁儿自觉脸上无光,取了阴阳双珠便要打去。那老道一看双珠就知不是凡宝,口中叫道:“好妖道!今日是非要跟道爷我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言罢,抽出背后桃木剑,将玉麈朝腰间一插,二人便打将开来:
一个是云游四方好老道,一个是奉旨问丹真仙童。这个是抽剑就打仙童体,那个是挥珠便取老道身。桃木剑,剑剑斩来,叱咤风云间非是凡物;阴阳珠,珠珠挥去,纵横四海时岂是俗宝。噌噌亮,一剑就有破浪力;咚咚响,双珠便擎五岳身。这个开口喝道:“泼妖道,此时还不受罚思过,不知我真容本体神仙面!”那个张嘴叫来:“好老道,今日快些束手就擒,怎解吾妙术神通法力高!”二人皆非尘世客,一心相斗将手交。
斗将数十回合,铜锁儿心中惊诧莫名,见久战不下,大喝一声:“乾元亨利贞!”伸手就将乾坤图抛出。顿时迎风就长,闻得仙乐当空,见那金光层层,以雷霆万钧之势便要去裹老道。那老道却是取了腰间宝葫芦,伸手一拍,也喝道:“乾元亨利贞!”见一道清气飘出,拦着乾坤图一绕,便将其卷了起来,变回原来大小,却是飞到了老道手中。铜锁儿心中暗惊,又喝道:“老道士,你究竟何人所变,前来欺我!何山何洞!”那老道朗声笑道:“小孩,我乃是长安山风光洞中老神仙大弟子,今日便是奉师命前来管教与你!”说罢,将玉麈一挥就要捆铜锁儿,铜锁儿心道不好便跑,哪知却如何也逃脱不得,只得被捆上,显了真身。见那老道将桃木剑取出,抬手便抽了四下,喝道:“一打你不懂忍让伤人命!二打你扰乱地府纪纲常!三打你不敬道友难思过!四打你显露宝贝人世间!”打罢再看铜锁儿,面如关公,眼泪直流。见那老道问道:“你可知错?”铜锁儿叫道:“老道士!你莫欺我年幼!我本无错!今日若是打我不死,必要雪耻!”
老道闻言也不多说,举剑又打。剑剑凶狠,只打得铜锁儿无力叫嚣,服软下来,方才停手,开口道:“非是我今日落你脸面,全是你咎由自取,若敢再犯,必将请太上天尊罚你!”铜锁儿听罢又是一惊,却着实不认得眼前之人,更不知那风光洞是何人所居,只能默然不语。见那老道士将乾坤图取出,还与铜锁儿,言于庄中人道:“此乃天上仙童,解尔等岭中苦难而来,只因顽劣,特奉师命前来管教。那王宁、王妻之死乃是天命,与他无干。尔等好生招待,不可怠慢,我去也。”言罢,便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于天地之间。铜锁儿见老道已走,心中怒火攻心,又不便发作,只得喝道众人:“尔等愚昧!不可理喻!”喝罢抬腿就走,往龙头岭深处行去。
待至其中,见妖气冲天,山精野怪比比皆是,心中更加恼怒,祭起了八卦镜,见红光照耀,所过之处,精怪尽皆化为灰烬,毫无反抗之力。过须臾,却闻得一声大叫:“混账东西,怎敢在此放肆!”铜锁儿抬头望去,见一众妖怪,竟是大笑开来。若问道铜锁儿为何发笑,且看那领头妖怪:
五短身材,猥琐嘴脸。一束黄毛冲天起,两颗黄牙嘴中生。三角眼,尖子鼻,腹大如鼓。前后左右四名小妖,抬着中空竹轿,架着肚子。十分丑陋中九分可笑,滑稽之极。
那妖怪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何不明白铜锁儿发笑缘由,更加怒不可遏,不肯丢了面子,又叫道:“孽种小娃,还不束手就擒!”铜锁儿闻言笑声更加放肆:“我道何等妖怪,原来乃是这等龌龊之面,笑煞我也,笑煞我也!”那妖怪见状,怒火冲天,大喝一声:“呔!”张嘴喷出一道黄光,朝铜锁儿飞去。铜锁儿见黄光来袭,翻手将阴阳双珠祭起,与其碰撞开来。岂知两者一将碰触,那黄光便黏在了双珠之上,待铜锁儿收回看时才发现原来黄光乃是一口浓痰,恶心得铜锁儿恨不得将那妖怪剥皮抽筋却也难解心头之气。这阴阳双珠虽非一般仙宝,但那浓痰亦是妖怪费劲千辛万苦所炼化之物,但凡撞到宝物上,能将宝物灵光卸去,喷到人身上,更能腐败。便是不说这些,单单是被这模样喷中,也是足足让人恶心不止,颜面尽失。
却看那一众妖怪见铜锁儿宝物被喷中,笑得不能自已,那领头妖怪更是叫道:“小忘八,你家神风爷爷我这口浓痰如何,可曾受用?”这妖怪本是一只黄鼠狼成精,曾欲偷窥骊山老母,骊山老母未伤其性命,留与山中清修。若问起这为何偷窥老母,全因这骊山老母未见始皇帝时本是天仙之貌,世间无双,后因始皇帝冒犯方才化为老妪,以避不善。一日,这黄鼠狼精眼馋老母救世香汤,偷盗数口。老母发觉后施展法力将其腹中香汤凝结封住,赶出山去,并以此大腹警诫于他切莫再行偷盗之事。再后落在此龙头岭中为害,自称神风大王。
铜锁儿将阴阳双珠上的浓痰褪去,恐这妖怪再有甚么恶心人的招数,不敢再使,招手一道五雷正法向神风大王轰去,那神风大王丝毫不惧,体态虽肥,却是一步起身,飞腾空中,拿起金枪一挥,反向铜锁儿戳来。铜锁儿本为金刚丹之体,怎惧凡宝,拿掌相接,二人斗将开来:
好仙童,欲擒妖王除妖氛;老妖王,要打仙童归凡尘。一个金刚造就神通体,一个骊山偷盗千年身。这个摆开了八卦掌,连绵不绝,虎虎生风;那个使出了金莲枪,尖锋锐气,浩浩如虹。掌到如雷动,枪起似飞龙。雷声响天地,龙腾上苍穹。若入泰山拔地起,下了东海乱水华。深林管教百兽伏,天外就让麒麟怕。这个心中暗惊逢敌手,那个脑中大叫好娃娃。金本锋,枪头锐,斗来斗去乱彩霞,谁敢夸下本事大?这二人相斗之间,铜锁儿不敢祭宝,就恐那浓痰;老妖王使尽全力,却拿他不下。
忽然间,铜锁儿大喝一声:“乾元亨利贞!”八卦镜红光一道,朝那神风大王照去,那神风大王心道不好,转身就躲,也不怠慢,将个麻布袋子一抛,喊声:“着!”这麻布袋子名曰:“黄中黄”,内中乃是这神风大王所炼之臭气,能遮天蔽日,好不厉害。袋口张开,顿时见黄雾四起,一股臭味漫天。好雾!
漫漫无边黄雾起,臭气熏人百草枯。
火镜无光遮住天,哪个仙家敢外出。
嫦娥难观铜镜面,李白不见手中壶。
观音弃去莲花台,判官舍了生死簿。
金阙之上无人坐,玉京其中闭门户。
上天就上三十六,入地直下黄泉路。
翡翠尽作韭菜黄,东海再无夜明珠。
雷音宝刹失光芒,谁人今番定赢输。
铜锁儿恐这又是甚么瘆人招数,赶忙收了宝镜退后。过许久再看,黄雾散开,哪还有甚么妖怪踪影。气得铜锁儿大叫三声,震出了地方土地山神,惊得其俯至地上。又见铜锁儿喝道:“老小子!这山中神风大王究竟何怪!”土地闻言不敢怠慢,赶忙答道:“上仙千万恕罪,这妖怪乃是近年才来,就知法力高强,不明底细。”铜锁儿闻言细思而来,叹道:“既是如此,尔等可知其洞府何地?”见那山神答道:“上仙明鉴,这妖怪洞府于此岭中央“神风洞”中,四围皆是黄雾,无人能进。”见状,铜锁儿拔身就起,朝九仙山桃源洞飞去。
各位看官若问,为何这铜锁儿偏要往那九仙山桃源洞而去,全因此洞中广成子身怀奇宝,名曰:“扫霞衣”,披于身上,有拨云见日,肃清正明之力,百丈内毒雾不侵,故而铜锁儿特前往,欲相借一用,以破神风大王“黄中黄”之黄雾。话休烦绪,见铜锁儿驾起云头,须臾便到了九仙山外。好山!如斯清新!
烟云缥缈,神光熠熠:烟云缥缈仙风起,神光熠熠生金霞。来客若将芝兰敬,道童方把芙蓉插。老猿坐石,龟鹤齐来:老猿坐石参正道,龟鹤齐来献寿花。俗世哪知仙人地,从来妙法在出家。
铜锁儿行至洞外,开口于守门小童道:“八景宫铜锁儿前来拜访广成子师兄,劳请通禀。”小童闻言不敢怠慢,片刻,广成子出门相迎。铜锁儿打了个稽首,开口道:“师兄有礼,敢烦亲迎,愧不敢当。”广成子还礼道:“师弟有礼,你我平辈,有何不可,请入府一叙。”
礼毕,二人同入仙洞,请坐奉茶毕。广成子开口道:“不知师弟此番前来,所谓何事?”铜锁儿将事情缘由说清,道:“故而今日前来叨扰,为求师兄赐“扫霞衣”一用,助我一功。用毕,即刻奉还,绝不耽搁。”广成子笑道:“师弟不知,这“扫霞衣”我从不离身,不便相借。”铜锁儿再欲开口,见广成子又道:“然师弟有难,师兄义不容辞,定当鼎力相助,出山与你亲自捉拿妖怪。”铜锁儿闻言,心中一松,再三道谢。
毕竟不知后文如何,广成子可曾降住妖怪,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