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王府的第一个晚上,周围特别的安静,只觉得月光无声的闯进了屋子,昏暗的光色直抵床榻,安详且宁静。这样的一个夜晚让人觉得踏实。
……
“小姐,起床了。教习的师傅已经来了。”雪剑在门口叩门。
穿了一身素衣,叫雪剑梳了简单的头式,便去了前院。
只远远见得王爷和一位苍白头发的老人在廊道里说话。
凌见她走过来,便上前了几步,“昨晚睡得可好?”一副冰冷的面容隐约带着一丝暖色
“很好,谢王爷关心”
“这是教习先生,今后一年便做我们的师傅。”凌介绍着眼前的这位老人。
“师傅好,我是林溪鸢,以后可直接叫我鸢儿。”我看向那老人,多半的慈爱,却掩不住慑人的威严。
“都说相府的二小姐总是着一身素雅衣裙,清丽可人。现下看来,名不虚传。鸢儿?这名字起的也好。呵呵,老夫甚是喜爱。”那眉宇间的豪气让人顿觉舒心。
师傅说,习文习武都要先学习心境,心境平稳淡然,才能学好其他。不想这位老先生教习的方式还很特别。
“老夫第一堂课,为武课。王爷和鸢儿看好了。”只见一阵旋风,师傅已于石凳上站起进入那杨柳围护下的空地。原来这是专门习武的地方啊。
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向空中一踢,头朝下,身子迅速打旋翻转冲天。双手自前胸交叉分开,俯身落地,依旧单脚点滴,而手中却出现了一直小鸟。这前后只不过两秒钟,看的鸢儿惊在那里。
“师傅,这是什么功,怎么和金鸡独立差不多啊?”鸢儿眨着眼,冲师傅问道。
两个男人同时转身望着鸢儿,眼里满是无奈。“鸢儿,这叫凤还故塌,不是鸡。”老者说着,不禁哈哈大笑。凌王爷也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浮出一丝淡笑。
正在大家请教如何练武之时,任寒出现在眼前。
“禀王爷,任鸣回来了。急着见王爷。”
只见凌的双眉微皱,对老者道:“师傅,徒儿现下有事,今就到这吧。”
老者轻笑,却万分宠爱的对凌说:“去吧,我和鸢儿再说些话。”
随后,王爷直奔前厅而去。
整整一天未看到王爷。时至傍晚都未曾见他。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一去就见不到人了呢。
“小姐,回房休息吧,时辰不早了”
“好”他人之事还是莫要管。
正在微睡之时,忽听外院一片嘈杂。赶紧披了衣起身,唤来雪剑:“出什么事了?”
“回小姐,王爷回来了,听说好像受伤了……”
“小姐,你这是去哪里啊?”不等雪剑说完,赶紧出了房门,奔前厅走去。
满院子都似被蒙上了一层致命的压抑,紧张的要命,丫鬟们端水,拿衣服。不停地穿梭于王府里。人人看似都心惊胆战,待看到他的贴身侍卫,更是忧心忡忡。
“姑娘还是回房的好,这里会吓了姑娘的。”一个中年男子挡了我的路。
“我只看看,不会碍事的。莫要拦我。”我的话不容推却。我急于看到他的伤势如何。虽然平日对我态度并不很好,但毕竟在危难的时候都是他帮了我。心里总觉得他对自己而言是个依靠。不知何时,对他也多了更特别的关心。
那中年男人也没再说什么,退到了一旁。
那是他吗?全身上下都浸了血色,肩膀处还可看到那清晰的刀伤。红色的血肉露在外面,甚是狰狞。“怎么不包扎,这样会感染的。”我急道。
“姑娘,这不是简单刀伤,里面有毒。这种毒必须在伤口清理之前除掉,否则若包了伤口,就再也治不好了。可这是沁水国的毒,我们只了解大概,解法却不知”说话之人一脸愁容,似是恨极了那放毒的人。
这种毒怎么听来这么熟悉,脑中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些画面。前世的记忆吗?又一影像闪过,前世的部分记忆像是洪水般不可阻挡的冲破封禁,涌进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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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儿,你娘自小把你送到我这,不为别的,学一些防身的总是好的。”
“但这里都是毒,看着就怕”
“只要你不去害人,这些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保护方式。莫怕,伯伯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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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似水草,瞬息间缠绕在脑中。零星的画面拼凑出几近整个童年。漠北沁水国的京都郊外,一个柔弱的女孩拉着银灰发丝的老者,面向夕阳,稚嫩的面庞却显出万般的坚毅,“我,林溪鸢发誓,除犯我之人,此生绝不用毒伤害无辜人等。”
“准备毒蛇血半碗,毒蜘蛛一两,将其研碎放入蛇血中。将血混入水中,加狼毒草二两煎熬一个时辰。煎好后,放凉,取其部分抹于伤口处,其余喂王爷喝下。”我无视所有人惊讶的表情,直直的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人。我知道此刻的我,严肃的令人发指。所有人都知道,如若听我的,王爷还有一丝希望;如若不听我的,他们的王爷只有一条路——死!没人提出任何质疑,只听见有人到屋外吩咐了我所说的一切。
回头,没有任何担心和忧虑,径直走出了前院,回了芙水阁。我知道伯伯教我的用毒和解毒都是这世间最一流的,天下无二。
……
时过半个月,想必王爷的身体该痊愈了。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问我为何知道解毒之法,也未有任何人讲王爷的事情。他们不问,我也不问。我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去听师傅讲课,除此之外,只在芙水阁,未出王府半步。自从我说出那毒的解法时,就知道他们心里有多惊异,我是灵羽国的人,却知道沁水国的毒。
书房。
“王爷,给您解毒的整个过程都向您报告了。是不是要去查查那位林姑娘还有相府?若他们和沁水国有关系,没准和这次泄密一案也有关。”任鸣站在书案旁,凝视着自己的主子。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扰林姑娘和相府的任何人。若有谁轻举妄动,莫怪本王爷无情。”极冷的话,没有半丝犹豫。起身,出了书房,走向她的住处,只抛给身边人一句话,“谁也别跟着本王”。
芙水阁。
八月的天,骄阳似火。楼阁旁,一抹淡绿色身影坐于湖旁。未着胭脂粉饰,未着艳丽裙装,黑亮的发丝卷缩于耳际,随风戏舞。这样一个女子就像一脱水莲荷,清丽淡雅,一身飘逸。
“这湖水里的鱼竟惹得姑娘走了神吗?”望着眼前的女子,莫名的有些拘谨。
闻声回头,雪白的袍子在烈日下格外刺眼,定眼一瞧:“王爷痊愈了?”
“莫要再叫我王爷了,听着疏远,我应比你年长,做你的兄长吧。”
“呵呵,那叫凌哥哥吧。凌哥哥今后叫我鸢儿就好。”是这夏日的原因吗?他看上去填了几分暖色,并不再是面如冰,语如霜。嘴角的微翘,更为他整个人增加了十足的美韵,这是男子里的极品。
说话间,两人并膝坐在湖边,瞧着眼前的湖水。“谢鸢儿的药方,要不今日我怕是不会站在这了。”
“凌哥哥救我两次,我救凌哥哥一次,怎么算还欠一次呢。我都没向你道谢,你的谢还是你自己拿回去吧。”
一脸的俏皮,让谁看都是一个惹人爱的女子。而这样的女子,却不知有多少秘密。“为何不问我怎么受的伤?”
“凌哥哥若不想说,我也不必问。若是机密,问了凌哥哥也是断然不会说的。反正凌哥哥现在痊愈了就行。”
好一聪慧的女子,凌的眼睛似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而他对她似乎更是无理由的信任。
“那天接报我们要找的人进了京。于是我随几个属下一同去跟踪。不了中途遇袭。本是能脱身的,可是为了救身负重伤的寒,不小心被人暗里砍了一刀,那刀居然还有沁水国的毒。”不是故意提沁水国,看向鸢儿的脸,希望她不要介意的好。
“凌哥哥就不问问我为何知道这沁水国的毒的解法?”我深知这是他们所有人心里的疑惑。我也深知我不会告诉他们任何,因为我自己还有没有完全恢复前世的记忆。
“那是鸢儿的事,我只知道我这命是鸢儿救的。”固执的眼神,没有任何可以动摇的信任。她是林溪鸢,将是我凌一生的鸢儿。无理由的认定,她,便是我心里的女子,这或许就是注定的缘分。
鸢儿笑了,白色袍子映衬下的他,英气十足,诚恳如他。心,微微的一颤,看着他的眼神,不禁觉得脸上发热,“凌哥哥,以后放心的去做事,鸢儿在身旁会一直陪着你。”坚定如她,诚恳亦如她!
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在湖水中游动的鱼。这样的静让人觉得安心,让人不舍的去打破。一个淡雅不失俏皮的女子,一个冷漠却心怀温暖的男子,在这无声的安逸中,升起一份默然的情愫。可不知这美好的景象是否如磐石,经久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