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水阁的亭子里,一个略显瘦弱的女子在虚幻的月光里抚着音声淳厚的古琴,如湖水泛着亮光般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偶尔的一丝碎发随着风在夜色里不安分的跳动着。这景象如同一幅画,安逸的静美。
“有时候觉得你就像个仙子,脱俗的清雅。”
林溪鸢闻声停了手中的琴音,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芙水阁的门廊上,南宫凌一身青色锦缎长袍,腰间别有一把泛着柔光的玉箫,正看着她。只一眼,她便倔强的把头扭了回来。
“鸢儿生气了?怎的见了我不说话呢?“南宫凌穿过廊道,借着月光,来到了亭子里,“刚才忙些事情,忘记了时间。凌哥哥给你赔不是了。”南宫凌一向冷傲清高,冷眼对人。可每次看到这个小丫头,心底就如同棉絮般柔软的生出几丝温暖。
林溪鸢用胳膊拄着石桌,双手托着小脸,看着南宫凌,眼睛似是放出千万只冷箭一样,不高兴的说道,“快一年了,凌哥哥从来没忘过,怎的今儿个就忙成这样?莫不是王府里住进了美人,凌哥哥又有了新鲜的玩意儿去玩了?”
“鸢儿”南宫凌实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她怎能将他说的如此风流不堪,“你住进王府一年,又哪里看到过我和其他女子有过亲密的接触?你又曾看过我对其他女子有对你一样的温柔?若说我怜爱莫姑娘,那我今天还费尽辛苦找你回来做什么?”南宫凌脸色涨红,额头的青筋有些微微的露骨。
林溪鸢不悦的瞪着南宫凌,站起身抱起古琴,“后悔找我回来了?行,那我现在就离开,免得扰了凌哥哥的兴致。”
“你。”南宫凌上前一把拉住林溪鸢的胳膊,“你今天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哪里说我后悔了?我来晚了是我不对,我已经道歉了,你的火气别这么大好不好?”
“哼!”林溪鸢不满的抱紧了怀里的琴,清透的小脸上有着孩子般的倔强,“我头顶冒出来的火都是你烧出来的,灭不了,就这么大。”
“噗”,南宫凌不禁大笑,“好鸢儿,凌哥哥知道错了,就原谅凌哥哥这一次好不好?”看林溪鸢并没有再执意要离开,试探着取过她怀里的琴,放在石桌上,“凌哥哥给你吹箫赔罪。”南宫凌拉过林溪鸢重新坐回石凳上,然后取下腰间通体透亮的玉箫,放在嘴边,清脆的萧音穿过风,顺着月色,蔓延开来……
林溪鸢痴痴地看着夜色里吹箫的男子,月光将他的轮廓描绘的几近完美,一线的鹰眉加上深邃的双眼,简直是俊美的醉人。早已经忘了还在生气,她双手不自觉地抚上琴弦,手指如蝶一般灵活的飞舞着。琴曲配着萧音,南宫凌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扬起一弯纯净的笑。
***
“这琴声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凌王府二百米外的酒楼屋顶上,一个眸子有些发蓝的男子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白衣男子。
“桂花林”
蓝色眸子的男子惊讶的看向白衣男子,“那个桂花林里弹琴的女子?”说话的男子瞳孔再一次放大,“那个桂花林里弹琴的女子住在凌王府?那,那她是林……”
“林溪鸢”白衣男子坐在屋顶的瓦砾上,双眼望着凌王府的方向。
“凌王府里现在住着两个女人,也有可能是那个莫沁香啊?”
白衣男子依旧盯着琴音传来的方向,“那是芙水阁的方向。”再一次望去,白衣男子的身上散发出少有的危险气息,“释,走。”话音未落,身影已经隐入夜色中。
有一天,他会夺了琴,断了萧。
“公子,等等我。”被叫做释的瞳孔泛蓝的男子起身朝白衣男子追去。
*****
“鸢儿的曲子弹得越来越好了。”南宫凌放下手里的萧,走到林溪鸢的身旁,宠爱的抚着她的头发。
她拽着南宫凌的一角,仰头笑着说:“凌哥哥,明天真的会带我去凤雪山?”她都有些等不急了。南宫凌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这都是是第几次问起了。
“明天一定去,凌哥哥答应鸢儿的事情一定兑现。鸢儿可放心了?”
林溪鸢笑的的和六七岁的小孩被分到糖吃一样,不停地点头,“放心啦,放心啦。凌哥哥真好。”
扬起的笑脸,干净没有一丝杂质,南宫凌有些恍惚了!
这样暧昧且温暖的气氛被突然传来的吵闹声打破。南宫凌不悦的皱起眉,向门口望去。
“让我进去,我连皇宫都能进得,区区一个小小芙水阁摆什么架势。”不看人,单听声音就能想到是莫沁香。她在听到那两个婢女说的话后,就觉得南宫凌一定是来芙水阁了。更何况芙水阁里还传出来琴箫合奏。
“莫姑娘,您就别为难属下了。这芙水阁真的不能进。”祁枫和祁宇实在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挺端庄的人怎的三番五次的来这里闹。虽是这么想着,可毕竟人家是远道而来的别国公主,得罪不起。
莫沁香知道王府里的人一个个都是软硬不吃的家伙,若没有南宫凌的应允,就算闹到天亮都不会有人理的。她无奈的向芙水阁里看去,正看的时候,却见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定眼一看,居然是南宫凌。
“王爷。”在外人面前,祁枫和祁宇从来不叫主子,只称王爷。
“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吧。”南宫凌看了两人一眼,又抬眼看向莫沁香,“莫姑娘,深夜不休息,到芙水阁来做什么?”
“找王爷。”莫沁香理了理发丝,换上一副委屈的摸样,“王爷不是说有事要办,怎的来了芙水阁呢?”
……
这一晚的月虽说圆,可是却有些发暗。就像一块圆润的翡翠,缺少了几丝光泽。林溪鸢看着南宫凌走出芙水阁就再也没回来,只叫人带话说让她早点休息,明儿个还要出门。本以为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她和凌哥哥总会在这样的夜晚将彼此的感情通过琴音和箫声传达到心里。就像找到失散了好多年的哥哥,亲切温暖。可是,今晚的夜并不美好,虽然琴箫合奏,却是未能尽兴。
凌哥哥随着莫沁香有些怜弱的声音离开了。空空的院落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就像有人偷走了宝盒里的夜明珠,宝盒就失去看向世界的光亮。她知道凌哥哥终归是要有女人的,可是,她却无法接受。一个人,坐在寂静的凉亭石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今夜,或许是无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