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盈盈走来唐妃和丫头陈墨,月落从满腹心事里抽出身来,“民女参见娘娘。”唐妃忙上前虚扶,“你我之间何须多礼。”月落微微一笑,“娘娘这是去哪?”唐妃笑如春花,透着些许得意,“过几日皇上围场狩猎,着本宫一同前行,如今本宫先去看看。”“娘娘真是深受荣宠,真真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唐妃向四处望了望,轻声问:“听说昨日太后动怒?”月落垂眉,“这是可以想见的,这事,怕是还有后续呢。”唐妃目光闪烁,“更有传闻说太后为了香木的事要审陈墨,好在被姑娘劝住了。”月落笑,气度雍容,说不出的风liu雅致,“香木本来就没有问题,娘娘何须担忧。”唐妃深深叹口气:“可是姑娘你也知道,树大招风,难免有人在背后损毁的。本宫自然没安坏心,可是并非人人如此啊。”月落漫不经心道:“这**除了皇后娘娘就数唐妃娘娘您地位最高,想来也没人敢如此大胆的。”唐妃冷笑一声,只说了句:“本宫可没有皇后那样的福气,皇后有太子,本宫身无所出,红颜易老,恩情难得长久。”二人又说了会话,方才各自走开。
“林姑娘,你可回来了,公主都让奴婢找了好几遭了。”晓梦甜甜一笑,抓住月落的衣袖再不肯放。月落浅浅一笑,“你个鬼丫头,还不快放手,我随你去就是了。”“公主如今在云和宫和太后说话呢,快些去吧。”晓梦着一袭水红色的衣裙,娇憨一笑,益发显得明眸皓齿,清新飘逸。月落心念一动,迅速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晓梦只轻轻一闪,似是不经意的躲开。月落漫不经心的笑:“南山阁的人身手果然了得。”晓梦咬咬唇,勉强露出微笑,“姑娘说什么呢?民女不懂。”“不懂?我竟不知竹夭原来这般了得呢。若无人通风报信,竹夭如何知道公主在寺庙里祈福,又如何轻而易举的下毒?”晓梦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忍不住轻颤。月落不再逼问,说道:“你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但是你需替我做件事。”晓梦定了定神,“何事?”“我想见你们的阁主竹夭,须得你替我安排。”晓梦不言。月落冷冷道:“我若对你们南山不满,刚才就该将你的身份抖出来了,我知你进宫是为了保住南山阁,如今我见你们阁主,无非是有要事相商,并无他意。”晓梦点点头,“好,我会替你安排。”
“可找到你俩了。”雪融温和的笑,转过头看着晓梦,“太后见你久久不回,又让我出来找呢。说是一时忘了林姑娘出去了,让我告诉你一声儿,想不到林姑娘这早晚就回来了。”月落嘴角沁笑,“走吧。”晓梦低头随在身后,三人一起到了云和宫。清茗已迎上来,轻轻眨眨眼睛,“林姐姐你可算来了,我正央了皇祖母去看父皇狩猎呢,祖母偏说要等姐姐你回来再说。如今祖母是只听林姐姐的话了,真真偏心。”太后慈爱的笑着,伸手揽过清茗在怀,“瞧你个丫头说的,你们两个哀家都疼爱,只是你林姐姐比你年长些,让她陪了你去才放心呢。”月落脸上平静如常,优雅淡然的浅笑,“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说让月落陪公主去看皇上狩猎?”太后满面笑容,眼神里满是爱怜,“哀家知道你们年轻人,喜动不喜静,你们俩就一起去玩玩吧。当年哀家年轻时,比你们调皮不知多少倍呢,时常瞒了父母溜出去玩。”目光扫过身旁的晓梦和雪融,“你们几个丫头也随了去吧,好好照应着。”晓梦雪融齐声答了声“是”。清茗狡黠一笑,冲月落吐吐舌头,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清茗可就告退了。”
见清茗消失在视野里,太后肃容,吩咐雪融:“你们全部下去。”对着月落一招手,“你过来。”月落双手拢在袖里,就着一盏盏明晃晃的宫灯看清太后手里捏着一封信。“这是?”太后眼中有泪,茫茫盯着朱红的雕花大门,“很多年前,这宫里有一位妃子,叫华蝶衣,她生的极好,倾国倾城,皇帝也极其宠爱她,最可贵的是她从不恃宠而骄,温顺动人,深得哀家的心,后来,就是因为这封信的出现,皇帝大怒,命人将她赐死,当时她还有一位十二岁的太子,也是要一起处死,后来那孩子不知所踪,追寻不果,这事就此了结。”月落心里似有一根针慢慢刺过,心痛的感觉滑遍四肢。“本来照理哀家是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可是如今,你也知道,哀家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也没有了。”月落心里下起漫天大雪,全身冰冷,太后继续说下去:“本来这事哀家一直心存疑虑,可是当时皇帝怒火中烧,哀家苦劝不得,又因证据确凿,只得任由他去,这封信是由蝶衣的侍女雪飘亲自交到哀家手里的,她告发蝶衣一直和宫外的人有所联系,和人偷情,生下濯羽,李代桃僵,企图混淆皇室血脉。哀家和皇帝都看过这封信,笔迹确实很像蝶衣的字迹。又加上蒙清荷,就是当今的皇后,在一旁作证,火上浇油。皇帝自然深信不疑。可是刚刚,哀家发现,雪飘的字迹和这封信的字迹才是真正的一摸一样。”月落不动声色,“太后娘娘您是如何发现的?”“方才雪飘奉了皇后的命来给哀家送东西,哀家正考清茗的学问,清茗兴起,吟了首词给哀家听,见她来,便命她写在扇面上,哀家一见这字迹,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猛的想起这封信,拿来一对比,发现字迹完全一摸一样。”
太后说完,从身旁的桌案上拿起一柄扇子,递入月落手中。上面的墨迹还尚未干,字迹娟秀,行云流水,“近水凭栏在,玲珑月应从,孤窗永夜又谁同,病眼醉朦胧。轻度千帆去,飘然一袖空,烟花易乱患无穷,知客恨此中。”“哀家知此事事关重大,方才因清茗在,哀家强自说笑一回,只想待你回来商榷。”月落将信和画扇放在烛火下细细对比,半晌无言。许久许久,才说道:“字迹的确是一摸一样,想来是她再华妃娘娘身边服侍,学了娘娘的笔迹了。只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事隔多年,若翻案,只怕会牵连一大批人。”太后皱眉,脸色铁青,“是可忍孰不可忍,蒙清荷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哀家难以容忍,先不说之前对哀家下毒,她陷害蝶衣,已是罪该万死,这次玉妃小产,只怕也是和她也脱不了干系。”月落黯然的垂眉,缓缓说:“太后娘娘,您细想想,皇后如今还有太子撑腰,怕是难以撼动。”“哼,太子并非他亲生,更何况,此事若水落石出,公告天下,找回濯羽也不是件难事。”太后目光凛然,有着不可言说的威严,“月落,如今哀家只可信你一人,你一定要全力助哀家才是。”月落双膝跪下,双手托起画扇和信,朗声道:“但凡太后娘娘您有所差遣,月落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誓死还华妃一个清白。”太后忙扶起她,眼里泪光莹然,“好孩子,不管怎样,为了皇室的基业,哀家一定要铲除蒙清荷,死后也不会愧对九泉之下的蝶衣了。”月落扶了太后坐在软榻之上,轻轻开了门,一缕阳光射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