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暗狱
一方竖着铁栏的牢狱中,凌阎怀抱着面带悴容的云汐,稍稍显着些疼惜,于是,他便用下巴不断蹭着女孩的头顶,以此给她一些慰藉。
少时,怀中啜泣的女孩止住了声,凌阎便顺手抱住了她的肩膀,使其与自己正面相对着,开言道,“小汐,这里终究是危难重重,拼杀的较为凶狠,若不然,你先撤走,待救出了你的父亲后,我们再行会合……”
“不要”云汐倔强的撅起嘴,而后,其瞪起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视着凌阎,严声说道,“小阎哥哥和父君都孤身在此,小汐又怎会一个人潜逃?或生或死,我都要陪着你们,绝不撤走”
“可是……”凌阎原本还想着出言阻拦,但其一边的琼生,却在此时迈步凑了过来,并抓上了他的肩头,止住了他要说的话。
身后,琼生的眼神冷峻,手指微微用力,其在原地沉吟了好半晌,方才说道,“随着她吧,到时你我出力护着,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端”
听了琼生的话,再想及云汐固执的性子,凌阎就只能点了头,算是应了女孩的请求。
于此,凌阎便拉起了云汐的小脑袋,其两只手捧着她的脸蛋,与她贴面站着,神情认真的对女孩叮嘱道,“小汐,你同我们一起去倒也可以,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要一直躲在我的身后,不可擅自闯出,知道吗?”
“哦,小汐记下了”轻柔着声,小云汐乖巧的应了下来,其神色极为的端正,想来也确实是将此话,听入了心中。
得此,三人便一路向外闯去,出了这不见光亮的囚狱,直奔向了战斗最为惨烈的水云间大殿之前,企图着救下云千象。
故此,位域转换,当视线再调整到水云间的内院中时,这里的战事,就更为残暴了。
水云间,高院内
三人跑着,当他们赶到了这一处屠场中时,一颗心,都耐不住生了些冷气。
远望,所能入眼的,除了森森的白骨外,便是遍地被风干了的血迹,泛着黑,也透着红,其中,有几处已经凉了,但有几处,尚且还热着。
立身此方,腥臭味杂混着残风扑面,故而,能被三人吸入鼻腔中的,都是夹杂着狠虐的血气,绝没有清新之感。
至此,或是在转首间,云汐一抬眼,便望到了自己的父亲,只见得其正俯卧在地上,蜷缩着身,任由殷邪凌辱着,惨叫声连连。
“爹……”仅是低唤了一声,云汐就赶忙伸出了雪白的手臂,颤着身,张着樱桃小嘴,咬了上去。
她怕,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内心奔溃,她怕自己会放开嗓音,哭叫出声,她也怕自己会奋不顾身,飞奔出去,但是她最怕的,是因自己的一时莽撞之举,拖累了凌阎与琼生二人。
实则,云汐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没能力救出云千象,所以,她只能默默的,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深受折磨。
或言道,为了亲人奋不顾死,很容易,但为了保下活着的人,直眼望着至亲饱受摧残,很难。
所以,眼前的一幕,即使是很多血性方刚的男子,都不能保持理智,可这身为女流之辈的云汐,却是宁愿忍受下了,这份苦楚。
因为,她还有凌阎,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再搭上一个活人,这做法,很愚蠢。
后处,琼生为云汐的深明大义所折服,事已至此,他们,就唯有走为上策,弃帅保卒,方可保住各自的命。
然而,当这逃跑的想法刚一萌生后,少年才发现,眼下逃跑,为时已是晚矣,因为他们后方的道路,早已被截断了。
当前,命局既定,琼生也是无奈,由此,他只能是暗下里与凌阎沟通,拟定了脱逃的计划。
经由通灵之术,黑袍的少年,递话给了凌阎,其讲道,“小阎,你帮我护法一阵,我这就开启传送隧道,我们,便以此脱身”
“好”没有丝毫迟疑,凌阎直声答应了,随后,其理好了身上的紫袍,纵身,便跃向了周围的几名兵士之前,动起了灵气。
紫光冲腾,凌阎严守在琼生与云汐身前,绝不移出一步,绝未挪动一分。于此,少年则是只身迎敌,其面对着一队手持刀枪的甲士们,独自赴战。
侧旁,琼生虽被凌阎护着,但也会受到些攻击,因而,他便动了体内的暗流,再次撑起了一片光罩,将自己与云汐,同时守在了其中。
屏障既成,琼生又念动了心神,以着他麒妖之能,唤来了一众灵异凶兽,类似于燃戟猿王、赤冥蟒、针锋狼等等,皆是被他招了过来。而其,也在这时下了指令,命这些奇兽们,相助于凌阎,为前者争取着时间。
将近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琼生,起身冲向了高处,尔后,其动涌了一团暗光,在空中凝聚着。
即时,暗色铺盖,而琼生的身形,就在半空上浮荡着,飘飞着,如一只起舞的蝴蝶般,袅娜迎风。
眨眼,或是在顷刻间,由少年的黑袍中,有一支玉瓶穿出,其在上方动了数时,猛然裂成粒粒粉尘,随风而散。
药瓶炸崩,于是,就有了一颗淡蓝色的珠子,在琼生的身前游逛着,轻挪着。而他,就在此刻汇聚了道道的狂暴,向其之中灌入着,浸润着。
若此,琼生只专注于了对引雷珠的催动,至于凌阎,他则是陷入了一阵苦战之中,不可自拔。
在此,不得不说,云梦泽的兵士,着实是强悍的,他们的平均实力,皆已达到了点灵境大成的境界,因而,就是凌阎与之相抗起来,最多,也撑不过一炷香的时辰。
动身,甩手,一道紫芒打出,凌阎的眸光,瞬时变了色彩,如严冬般冷冽,如冰雪般凛寒,细看时,其眼中竟不含一丝情感。
立身,少年冷目望过一个个要向自己扑来的敌方卒士,其手中的紫团,更为凶煞了,就宛如是一把屠人的利器,欲图着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送入虚无。
战圈内,凌阎身形扭动,其一面躲避着一把把向自己刺来的锐器剑刃,一面适时的挥出掌间的紫芒,刺入一个又一个的军卒体内。
依此,少年奋力着,格挡着对方的侵入,其绝不容忍这些小卒们,向自己后方的两人,靠近半分。
但是,可惜。双拳,终究是难敌四手,就算是琼生动了念力,传来了许多的凶猛异兽,可它们毕竟都是些心智不全的牲畜,无法同着凌阎合力抗敌,这就使得少年的身上,受了些伤势。
由前望,凌阎的身形,游走于敌军的利刃之下,而其穿着的紫袍,已然是撕开了道道的破口,那扯碎的衣衫下,亦是显着划破了皮肉的伤痕,狰狞骇人。
细数,仅仅是几个回合下来,凌阎就已落入了下风,而其受到的轰击,也是愈发猛烈,宛似疾风携带着骤雨一般,令他不胜防御。
“噗呲”
横空而来,一支铁寒的长枪,刺入了凌阎的左肩头,逼得他顾不及疼痛,生猛的就将灵气拍了过去,直到把这兵士炸飞后,少年才将之拔了出来。
“嘶”
忽然间,凌阎的身边,又多了一把长刀,其闪着耀目的白光,向着后者的右臂刺过。两者相擦,少年的臂膀上,再而留下了一条血口,翻着肉花,绽裂怒放。
回见一眼,望着前侧持刀的军士,凌阎大怒,其高举着一只泛着紫气的手掌,不言多讲,一招向着前者的脑袋砸去,即刻,白色的浆液与猩红的血液喷出,四处迸溅着。
“……”
暴杀着,诛戮着,凌阎的伤势越来越重,流的血也愈来愈多,但这勇猛的少年,仍旧拼死抗击着,不肯向敌人妥协。
拼着,杀着,正当少年所感要支撑不住之时,水云间外,一名绿袍长者,倏然,冲在了他的身侧,与他擦脸一面后,便是出手,共其击溃了几个敌人,再站回他的旁边,势要协力于他。
正眼,看向来者,凌阎见他一身墨绿青袍,分外亮眼。细细再看时,但见其眸光中,泛着温柔,却也夹杂着凶厉,身形扭动时,起着正气,亦是透显着睥睨,果实,令人所感惊异。
立身前方,淡眼而望,长者处变不惊,纵使其已陷身在万军阵中,却依旧是极其的镇定,可见得这心性,沉定。
但于凌阎而讲,他仅是与长者相望一眼,就已是守不住了心绪,他的心,亦是颤了起来。
“父……父君?”临近了半晌的失神,随后,少年终是抖着唇角,磕磕巴巴着,悲声出言,“此处凶险,您……您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那是因为,我的孩儿,还在这里”
浑厚有力的话语,含着浓浓的宠溺,长者盯着少年略带苦痛的神情,而后,释然一笑。
不言中,这笑,笑得和蔼,这笑,笑得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