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道,浮罗塔
自听到蓟桢道出是自己的生父时,云擎就呆了神,其两眼飘忽,不出言语,但他掐着前者的那只手,却并未有放松。
脖子通红了色,眼眶中的泪在转着圈圈,被云擎钳制住的蓟桢悲痛着,哀绝着,可他却并没有愤怒的打去他不敬的手掌,反是抽噎着,为后者讲出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故事。
“事情的根源,要追溯到二十七年前,那时,我尚是一名不堪重用的将军,与你娘的相遇也实属偶然,仅是匆匆一面,我们就把彼此铭记了心间,之后,相知,相爱,两个人走在了一起,结成了连理”
“成了夫妻后,我们终日相伴,而我,也就不思了征战,一直以来,我们的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平淡,并在那静好的年华中,孕育了你”
“不得不说,在我的记忆里,那段时日,果真称得上是我所度过的,最美好的光景”
说到这,蓟桢笑了,笑得甜蜜,笑得心酸,笑得从前的回忆,涌入眼前。而正当他溺身在曾经的甜美时,那些被其掩在心底的伤疤,也逐一被揭开,骇心动目,血泪斑斑。
苦痛的,闭上了眼睛,蓟桢眉宇间蓦然涌上了一股子煞气,顿时,狠了声,老者又转换了语气,厉声讲道,“然而,就在我和你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作为万象道一方豪强的诡府突然来袭,大兵压境,我无法自保,若此,你娘便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四处躲藏”
“可是……”蓟桢的脸抽搐着,几欲失声,好在他都忍住了,仅是轻声啜泣着,把这潜在心底的事,坚持着讲完,“可是到了最后,你们母子二人还是无处可逃,我只好动用了祖辈上传下的一部禁术,将你母子送出了万象道,不过也正因此术,你娘输了精元给你,所以到了那头,她,气绝身亡了……”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急喘着气,云擎的面色微微下沉,其说话的音调有气无力,但他还是吞着泪,虚弱着音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确定……我,就是你的儿子?”
“那是因为我们家族世代研习封印之力,魂力与常人有所不同,只要我稍加感知,就可探得出来”蓟桢定眼看向云擎,语气中,有着不可否认的坚决。
话说到这,云擎崩溃了,放开了抓住蓟桢的手,向后退着,脚下一个趔趄,就摔到了地上,其目光涣散着,自言道,“不,不可能的,这要我怎么接受……我怎么能……可是,如果这是真的……”
“是……是我害死了娘,我该死,我该死,是我拖累了娘……”
两只手死死揪住头发,向地上磕着,云擎嚎啕欲绝,额上淌着血,蓟桢见了赶忙上前,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并大声高呼着。
“你这混蛋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算是你娘留给我唯一的回忆了,你这般做法,果实是要折磨死我这把老骨头吗?”
责备的话语入耳,却还掩盖不了蓟桢对怀中人牵挂的心,至此,父子两人抱头痛哭,于是在这塔顶的第三十三层,哭喊声,久传不绝。
浮罗塔,三十一层
同样是一间宽阔的长殿,摆着一张白玉床,立着一方青石台,两边的各种饰品琳琅满目,虽未有珠光宝气的荣贵,但在装设中,也能见得出奢靡,足以衬得出主人的尊贵身份。
放眼殿中,有着两名少年,一名身着蓝褐色的丝缎长衣,面容较为清逸。细看时,可见他眸光里带着些张狂,举止中有着些不可驯服的野性,处身当下,其正站立着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卷,稍有出神。
而另一边,这少年比前者看起来要小了一些,其穿着一身墨黑色的长袍,一张脸在长发的遮盖下,看不精准,但其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时不在阴笑着,狡诈至极。
两人一前一后立在殿中,年纪显小的少年先开了口,其奸笑着,向他稍长的少年,打趣了一声,“蓟翔,眼下父君已经把那个小野种给寻回来了,看来你这道主的传位人,怕是真的要传位让人喽”
说着,那少年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令得后方的那人听到这话后,火冒三丈。
“蓟嵘,你休要到我这里来羞辱于我,否则,我……”被叫做蓟翔的男子气得火大,其怒目指着他身前的少年呼吼着,半天说不上话来。
震耳的音量被蓟嵘听了去,害得他头皮一阵发麻,嫌弃的翻眼看过了前处的蓟翔,前者厌恶的对他道,“大哥,你怎样才能改改你这毛躁的性子,当前你的敌人已不再是我,而是那个小杂种才对,敌我不分”
“呵”手指甩到了身后,蓟翔扭过头,又言道,“你和他都一样,没安什么好心”
“大哥,我和他可不一样”蓟嵘厚着脸皮走到蓟翔的面前,踮高了脚,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们,是亲兄弟,这道主的位子无论落在咱俩谁的手里,可都不能白白让外人夺了去,我说的对吗,我的好大哥?”
蓟嵘嗤笑着说完,蓟翔略作考虑,许时后,他稳下了心境,细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联手灭了那个小子,其后,你我兄弟二人,再争主位,可好?”翘着眉,蓟嵘炽热的眼球直对着蓟翔,期待着他的答复,而这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
“好”
声调坠下,砸向地面,使整个浮罗塔,为之一颤。时隔数年,暗地里争斗不止的两兄弟终是再度联合,自此时起,他们就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便是他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云擎。
由内部而不得坚固的浮罗塔,感情淡漠的万象道,说起来,竟然连暗流涌动,竞相为主的无尘道,都比之不上。
无尘道,朝云峰
一座幽宫,立于山头,时有野鹤啼鸣,又有云层缭绕,远看,似一处仙境,可望入其中,见过了多名持刀抢的兵士,便知晓了,这里,也不过是个稍有意境的俗尘之所。
一入内宫,就见了两排布阵整齐的侍卫分立两头,腰上挂着长刀,手里握着尖枪,霸气外露的守护着此间宫廷,不得疏忽。
宫宇之上,立着一把石座,座上的人,显着老态,眉毛甚至头发都像是落上了一层霜雪,可其眼神里的锐利,还能表露出此人未脱离于纷乱的世道,即便是在这临近迟暮的年纪,仍在为自己的权位出谋划策,决然看得出,他的贪心。
老者名为黎修,是这朝云峰的掌座,而跪于他下方,身穿一件青色长袍的长者也极为眼熟,因为他,便是前不久在博弈战中大败的茗门门主,柳崇绪。
现下,柳崇绪找到黎修,若是明眼人都能清楚,此中定是不能有着什么好事。缘由是七门乃至无尘道所有的中流势力,几乎无一人不知,寂门门主泷颜与眼前的这位主尊,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敌关系。
身居上位,黎修玩弄着手指,绝不正眼看下方的柳崇绪,其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出声,向后者言道,“小子,你说要我帮你出兵寂门与青门,我,能有什么好处?”
闻声,柳崇绪紧忙恭敬的两手贴地,把头叩在了地上,其卑谄足恭,低声下气的回道,“黎掌座,望您能够助我,作为回报,我愿意结合茗门,加入您的帐下”
“加入我?”黎修嘲讽的一笑,眼角的余光瞥过柳崇绪,抠手指的动作依旧未停下,其仍是傲睨自若,亢心憍气的开口说道,“你的一个茗门,不及我朝云峰五分之一的战斗力,要你,何用?”
“我……”柳崇绪无言以对,只能不停磕着头,以表自己的虔诚,“黎掌座,求求您,您行行好,帮帮我,求您”
“嗵、嗵、嗵”
一声声闷响在朝云峰的内宫里响起,听得黎修终是变了脸色,其摆正了身,甩着手言道,“好了,好了,你此次回去后就调遣军队来我朝云峰,讨伐寂门与青门的事情,我们要另行商议,再做计划”
听言,柳崇绪的身段更低,脑袋撞向地面时更加用力,口中,还不断地感激着,“谢谢黎掌座,谢谢黎掌座……”
黎修见柳崇绪这般低下,就把持不住了心中的喜意,挂出了笑容,而殊不知,这笑中的涵义,是由一个阴谋中,又套上了另一个阴谋。
正所谓谋策相缠,诡计相绕,方才是有了现时的这座,朝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