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凌阎动着紫袍,身后立着一处似实若幻的人形影像,悬浮在野地之上,并向外处散着黑烟。
再看柳枫,身上几条布片迎风飘飞着,手中融合了一道褐色的气团,两眼瞪大着,直看向远处的少年。
光团比于少年身后的人像,气势确是弱了些,且在凝合时,流光也稍显黯淡,这让一边的柳枫,极为妒恨。
翻着手,再费力的将气团的形体增大些,柳枫上翻着眼皮,对向凌阎,鄙弃的说道,“没想到,以你们青门这种小流派,也能拿出一部灵法,真的是让人意外啊”
柳枫嘲讽一言,却未能激起凌阎的恼怒,其只是宛然一笑,回言道,“是啊,相比于茗门,青门,的确是太小了……”
一句话,凌阎说的暗含意味,其向上处高空张望了一下,再微低下头,对眼柳枫,忽而,严声说道,“不过,我们势力虽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辱的”
突然严厉的语气,让柳枫呆了表情,而后,待其回过神时,方才爆出一声长笑,豪迈的音调,响彻了山野。
“可笑”两手托上了掌中的光团,举在头顶处,柳枫得意的定看着前处的凌阎,冷声言道,“既是小势力,你们青门,就该接受我们茗门的制裁,不要以为有了部不入流的灵法,你就有了和我交战的资本”
“你和我之间,还差得远呢”话落,柳枫一把甩出了光球,其直向凌阎,腾空飞来。
风起,云飞扬,气团若激涌的风暴,沦卷着沙尘,迷茫了景观,扑向山崖的彼处,卷起了千层风浪。
一招,似惊涛拍岸,若水冲石川,蛮横的疾风拉动着气流,疾驰在山石之间,于此,由柳枫口中喊出的一声高吼,也恰时响起。
“风舞气剑诀”
一言出口,光球崩裂,化作了道道流光,对向前处少年的位置,飞速驶去。即刻,挂在柳枫嘴边的笑容,也逐渐被拉长了许多。
胜利在即,柳枫自满的扬起了唇角,而在他此般欢悦之时,凌阎,竟又起了动作。
平伸起两个被鲜血沾染的手臂,凌阎横目看向前处的柳枫,蜷起手掌,掌心中两团紫气来回萦绕,袅娜升起,汇入其后方的人影中,对之赋予了些生命的韵味。
当人影上涌动的暗光愈加浓郁,凌阎狞笑着发力,使得紫气流转飘飞到了他的整个手掌之上,并适时,低声出言。
“影魔鉴”
悄声低语,两手操控着人像,半晌后,身体向前猛地一倾,暗影霎时冲出,如一道破风闪电,席卷着云天,急流而飞。
回旋在山崖间的风流愈发强烈,致使岩石杂草亦是卷入其中,就在凌阎的身体周边纷攘着,乱舞着,击打着他瘦弱的身躯。
而他,却仍屹立在沙土飘散的气流之间,如一个入世的判官,对那柳枫,下了最终的宣判。
“虚影破元,杀”
彼时,人影化作了一片气团,铺天盖地,将来自对面的光流全然吞纳,交互碰撞。至此,便于两个少年的中间位置,凝成了一处巨大的涡旋,由震荡中,卷动山岩。
土崩瓦解,大地陷出一条沟壑,正像是一道被撕开的裂口,在这漩涡中,渐渐的,向外蔓延着。
绞杀了风气正浓的山河佳景,气旋宛若一柄被刽子手握在手心里的屠刀,虽未沐浴鲜血,却在无时不在虐杀着生命中所有的冀望。
一侧,惨遭殃及的祁然与乌烠两人,生不如死,他们只觉是皮肉与骨骼遭人拆离了一半,侵入灵魂的痛楚,让他二人眼中的世界,彻底化为了灰白。
被烈风亲临的祁然,身上的衣衫碎去大片,其半裸着身,受着切肤的痛感,毛孔中渗出滴滴艳红,身躯转而干瘪,令他几欲昏死,苦痛不堪。
但是,就在他对这非人的折磨将要承受不住之时,身体上徒然亮起的一道光晕,逢时,挽救了他的性命。
轻轻转过头,恰好对上了姝蓝略带着忧心的神光,并见到了她身旁坐着的那位黑衣少年的一面侧颜,瞬即,他的心中,悔恨不已,懊恼至极。
今日的局面,祁然就不该参与其中,一招败下阵来,他已是无地自容,倘若是本场赛事再以失败告终,他日后也定然是会成为他人的笑柄,所以,他当下最大的企盼,就是柳枫,能独当大局。
“枫哥,一定要赢了他……”祁然愤愤出声,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也坚持与凌阎等人为敌,却不想若没有琼生的挽救,他这时,早便是一个死人了。
回望,再见向迷失在风烟中的乌烠,他就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了,未受到任何护佑的他,身体在空气中腾飞着,遭受着来自涡流的挤压,其身上的皮肉扭曲,撕开条条裂口,血液四溅,惨叫个不停。
围转在风旋中央,乌烠的血肉拆分开来,血滴就在半空上轮转着,飘飘洒洒,散落在花草丛中,将此一片绿地,点缀的更加艳丽。
由涡旋中散出的流风愈加强猛,掺杂了褐色与暗色的飓风包罗山野,其二者轮回碰撞,终是在一阵剧烈的爆裂声中,骤然炸响。
“轰”
一声巨响,光团四分五裂,各色的光气游走山间,道道劲风向外肆意呼啸着,吹沙走石。此一时,大地沉陷,山岩崩塌,原本高耸的一座山脉,被削去了半个山头,足见凶威。
沙尘迷茫了山林,入眼处,皆是一片灰蒙蒙的土色,杂糅着湿润的血红色,朦胧了山野,掩蔽了石岩,以此,便再也见不出凌阎的落身点,亦是寻不出柳枫坠入点,两个人,就像是消亡了一般,了无踪迹。
当然,消失的就只有柳枫与凌阎而已,至于琼生等人,再有被光罩锁住的那三名将士,甚至于祁然,他们几个人,全然无损。
如此使得山崩,令得地裂的一记冲撞,对于琼生所下的屏障而言,并无所波及,几个人静立其中,居然,毫发未伤。
囚窠山,崖顶
此处,一众人殓气屏息,两眼死死盯住方镜中柳枫与凌阎所在的那方战场,在极力搜寻着两位少年方位的同时,不免对琼生的强大,感到惊叹。
旁侧,泷颜两手臂下垂,拽住衣角,两眼在琼生的身上扫量着,神情惊骇,眉宇凝重,心中暗自的说道,“此后,这小家伙,是要多结交下啊”
吸入一口冷气,泷颜定神,自本场博弈战开始以来,琼生就一直以一种不凡的表现,展现了他超绝的实力,一举,成为本次赛事中最强悍与神秘的存在。
而自然,本赛场中,也有部分小辈的出色发挥会让前者眼前一亮,但可惜的是,将他们与那黑袍少年相比较起来,似如萤火对皓月,又若溪流对江海,可比性,决然为零。
默默感叹时,身边柳崇绪与凌翼天眼中的火光近乎要将他收拢其内,索然,泷颜缓缓神,再而转动目光,由镜内细细寻着凌阎与柳枫两人的身影,毕竟二者间的争斗,才是这博弈赛中,最精彩的看点。
定眼,于草木纷舞之处,一方岩壁之上,一名少年满身血渍,蓬头垢面,样貌凄惨,一只手抓着身侧的一块突起的尖石,呼吸微弱,双目半睁,随时都有着命绝的可能。
少年的俏脸已被血迹涂满,但从他腰间的那把赤红色断刃看来,他便是凌阎,无疑。见他这副惨状,恐怕是连起身的力气都不再有了,只能是任人宰割。
“阎……阎儿”低声喃喃,凌翼天的手指嵌入了掌心,内心发疼。可是这一次,他却并未有失声大叫,因是他隐约觉得,先前的那一场能量对撞,受伤最严重的,应该并不是他的儿子。
还有所期盼的凌翼天环顾方镜,柳崇绪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嘲笑道,“怎么?胜负已见分晓,只要枫儿再出一招,凌阎必死,凌门主,还有何希冀不成?”
柳崇绪自得的放声笑起,但凌翼天却无暇理他,木讷的站在原处,其两眼发直,紧盯镜中,嘴里,含糊的吐言道,“柳门主,你确定……柳枫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凌门主此话怎……”头一撇,柳崇绪发笑的嘴角即时僵硬,他放眼看往镜内,话只说出了一半,就已失了声,再难出言。
望眼方境内,一处深沟里,一名男子仰面朝天,全身上下的皮肉已褪去了大半,胸前裸着根根森白的骨架,肉丝粘着血滴,看得人心中发毛。
向上翻着白眼,口里吐着血沫,男子痛苦的低吟哀叫着,粉碎的骨渣落在肺脏中,鲜红的血灌溉了整个沟底,化为了一滩血泡。
少年,自是柳枫,而他这一番形貌,想来是同他那可怜的弟弟一样,皆是毁在了凌阎之手。
既悲凄,又哀恸,少年半死半活的横躺在沟底,连身在崖顶的一行人等,都感到一阵胆寒。
瞬刻,一片清寂,眼望过这一切的兵将皆是后背发凉,并不由得向柳崇绪投去了同情的眼光,事情发展到此种地步,就只能怪他,咎由自取。
故而,自今往后,在七门中,凌阎的名号,必然是要响亮了。放眼,于这数万的平辈之中,敢问能有谁,又堪为他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