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窠山,悬崖顶
看出方镜中是凌阎将那凶物引出洞外,柳崇绪卯足了底气,对向凌翼天,狠声批语道,“凌门主,你还有何话说?你的儿子害得这场博弈战危难四伏,你这个当爹的,也脱不了干系”
一语出,凌翼天仍是像一潭死水般,不露面色,见此,柳崇绪更加嚣张,又言道,“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几位门主就会放过你,总而言之,我们茗门会将此事追究到底”
依旧是一言不发,凌翼天像个木雕般,跪坐着,双眸无神。而他的心,也好似是四分五裂的,每一瓣,都是为他的儿子凌阎而碎,那么清晰,那么彻底。
至于两旁的众人,虽是对其有着责怪,但其中也不乏对其有着同情,所是都选择了暂时的闭口,以作慰藉。此中,就单单是只有柳崇绪一人,识不清场合,满嘴的胡言乱语。
“喂,不就是死了个小杂种嘛,堂堂一门统帅,怎么连这点……”柳崇绪得寸进尺,恣意数落着凌翼天,这一次,后者终是再也忍耐了。
两脚一甩,猛然站起,飞速转身,以掌变爪,对准柳崇绪的脖间抓去,另一只手动涌着灵气,罩在了他的天灵盖位置,扬在其头顶,并未落下。
冷眼相望,柳崇绪的两鬓处有一滴汗珠落下,其喉结微动,面色泛白,只因先前凌翼天的身法过于迅猛,竟令他都是措手不及。
“你……突破了?”柳崇绪低声问言,面带惊色,半张着嘴,其似乎很难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连说话都有些支吾。
而凌翼天也未对之作出回应,其仅是阴沉着表情,死扣住柳崇绪的脖子,稍加力道,并言道,“你若再侮辱阎儿一句,信不信,我掐死你?”
“你有那个本事吗?”柳崇绪哂笑着,言语中赤裸裸的藐视着凌翼天。而实际上,前者说的也是事实,后者实力本就较他差出一个档次,刚刚若非是其未加防范,后者绝不会有机可乘。
可话虽如此,凌翼天仍旧不变脸色,与柳崇绪面面相对,其附在他耳边,轻言道,“若是单打独斗,我的确会败于你之下,但是当前,我欲想和你同归于尽的话,你也无从反击”
“你……”柳崇绪面色铁青,气喘个不停,片刻后,才气恼的说道,“你这个疯子”
两人怒目相向,令周遭的气流都泛起了一阵寒意,正当事态要继续恶化时,亏得泷颜及时出手,打出一掌绵力,使这二人分开,才平息了这场即将要燃起的战斗。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厉声发言,泷颜面带愠色,其神光直向前方争吵的两人扫去,骇得他们二人紧忙闭嘴。
身形向后处退出,凌翼天与柳崇绪相继着躬身作揖,低眉顺眼,以表歉意。
可怎奈,此时恰逢泷颜正在气头上,所致并未对两人的行径作出原谅,反是伸直了中指,对向二人就要叱骂出声,不过话刚到嘴边,还未出口,他就被旁边突然发出的一道惊呼声吸引了过去。
“咦,这个巨蟒怎么……顿下身形了?还缩在洞前?”人群中,不知是哪一方的兵士道出了这么一句,惹得众人都前来驻足观望。
只见,方镜中,烈蟒瞳孔中的火光衰减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还有,一丝恐慌。
及此,巨蟒盘起了巨大的身子,在洞窟的入口处停滞不前,眼中多了些温顺,也有了些胆怯,隐隐间,其竟是有了退走之意。
众人惊悚,不知那凶物会为何出此表现,细细看时,这才发现动身不断向它接近的那名少年,黑衣黑衫,风度未减。
前移着步伐,向那巨物逐渐接近,琼生带下所有的骇然,在数里外的石窟前,将这巨蟒,逼得无处可闪。
若此,山崖顶部,一片寂然,众军士望着那名穿着黑衫的少年,背后,发起了冷汗。
囚窠山,石洞前
凌阎拖着残败的身子,稍稍抬首,见琼生向自己走来,倏然急了脸色,随后,哑着嗓子,对其大声高吼道,“琼生,快跑啊,这里危险,我将这洪钟烈蟒引开,你快逃啊”
听音,琼生前行的脚步忽地一顿,再看着少年紧迫的神色,心中油然而生出一丝哀痛。
“傻瓜”暗骂一句,眼眶微湿,琼生颤着心,舞动了黑衫,再挪移着步子,缓慢的,向那巨物走进。
以为琼生是为了救自己而涉险,凌阎顾不得许多,强硬地直起身,拼着仅剩的一点力气,对着前者嘱咐道,“不要再向前走了,就由我引走这家伙,你不要管我了”
心中悲痛万分,凌阎缓了口气,再将视线转往琼生那边,继续出言道,“琼生,拜托你,要记得替我照顾好我父亲,还有青门,另外,要替我向小汐说……说一声,对不起,她的……小阎哥哥,要……要食言了,没办法……娶她了”
“我们这辈子,就……再见吧”热泪夺目,凌阎坦然一笑,转首面向那烈蟒,有着以身赴死的洒脱。
背过头,哽咽着嗓音,凌阎轻声抽噎了几下,再微言道,“琼生,一切,就拜托你了,我的,好兄弟”
这一刻,琼生彻底的惊住了,身形再也移不出一分,双眼迷茫的立身原处,脑中一片混乱。
“兄弟……”口中呢喃着,琼生眼瞧着凌阎坚毅的身形,心底滋生出了一团温暖。故而,这暖意燥热了他的肺脏,同时,蒸腾了他的眼眶,无可抵挡。
蔼然,琼生的身体轻颤,语调伤感,哀声出言,自问着说道,“兄弟就是……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由此,微合上眼,一向和静的琼生,终是再无法淡定,眼角蓦然挤出一滴温热,顺时淌下,打在了他的胸膛,同样的,打在了他的心房。
定足不前,琼生怔在原地,却不见身后的凌阎,早已冲向了巨蟒,吸引着它的注意,而显然的是,他成功了。
烈蟒直面凌阎,张开了大口,露出了四颗尖锋的獠牙,再而伸长了躯干,对着他,就欲吞去。
此时,崖顶之上,一道凄怆立时响彻,声音冲荡百里,萦绕不绝,而凌翼天亦是在这道哀声之后,眼前一黑,再次跪倒了下去。
肺脏尽裂的感觉,折磨得凌翼天哀哀欲绝,空洞的两眼还放在方镜的方向,但是心,已然是碎了。
有言道,博弈战中,死伤乃是常事,可是在这一次,就连平时见惯了血雨腥风的几位长者,都心生了怜悯,为少年默声哀悼着,祈愿着。
原本是认为,凌阎就此而命归了黄泉,了结了一生,可谁曾想到,故事,竟还未结局。
囚窠山,石洞前
眼看着洪钟烈蟒就要将凌阎生吞了去,琼生顿时醒过了神,附下了腰身,单手撑地,双眸泛红,对其相视着,并喝出了声音。
“吼”
一声吟啸,贯冲九霄,山岩崩落,云天变色,周遭乍现的暗光,遮蔽了一片暖阳,再度抬首前望,琼生削弱的身形上,竟有了与之气质不符的狂荡。
回见巨蟒,自听得这一声啼鸣后,立刻闭上了口,发出了道哀号,并卷身疯狂扭转着躯干,向着洞内,飞也似的奔逃着。
烈蟒飞窜着,并发着呜鸣,其连歇身的时间都不曾留有,一路溃逃,撞得整个山洞都来回的抖颤,几欲崩陷。
反观琼生,其仍是单手撑着身,如是从炼狱走出的鬼灵,凶神恶煞,吓得那巨物,落荒而窜。
位于前处,凌阎凝神,木讷的转身,盯看着俯在地表的琼生,失色大惊。可是后者见向他时,却是面目和善,沉吟数刻,方才出声低言。
“放心,除非,我们死在一起,否则,你,就不会出事”琼生顿着声,坚定着语气,目光对向凌阎,态度极其认真的,对之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