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刻是天地之间阳气最充沛的时候,即使是地府阎罗,没有玉帝法旨,也不敢轻易在阳间抛头露面。所以这个时候是揭开锁龙井封印的绝佳时机,就算空桐亡灵逃了出来,也会被阳气灼烧的重挫,到时候再次镇压,也不会费多大的力气。
用过午饭后,众长便带着楚天往住在村头的村长家走去。空桐村长名孔德贤,是位年过半百的普通老人。不过他还有另一层身份,是守护空桐氏亡灵的守灵人。不然地位也不会凌驾于七大长老之上了,但空桐村大事上的决策者仍是七大长老。
孔德贤的祖上是封印空桐氏亡魂于锁龙井的道门祖师之一。封印空桐氏亡灵后,便围绕锁龙井修建了宅院,并立下宏愿,亡灵若不安息,子孙世代守护。
还没到孔德贤家,就看到老人佝偻着身子,倚着拐杖在门口注望。见众老带着楚天过来,布满皱纹的脸色无比阴沉。
“贤叔。”走到老人跟前,明明老人年龄和几老相差无几。几老却对其态度恭敬,就连傲气十足的孔道一都低下头,顺从乖巧的模样,让楚天以为师傅转性了。
“太爷爷。”孔德贤面前,楚天也不马虎,老老实实的行礼。封印亡灵的道门祖师,要比创建崆峒秘法的清阳祖师大上一辈,和清阳祖师的师傅同辈。即千百年来,孔德贤一家的辈分,一直是空桐村最大的。再加上道门中人,最在乎的便是辈分,所以就算是已近耄耋之年的大长老。在见到孔德贤后,也不敢放肆。
步入古稀之年,孔德贤对村子里的事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便全权交给大儿子孔明志去做。从此隐居在家中,就连楚天只有每天下午放学经过村头的时候,才会偶尔遇见晒太阳的孔德贤。此刻不到日落,孔德贤能够出门,若让村子里其他人看到,肯定少不了一阵惊讶。
“夜里狗吠不停,我便知道今天你们会来。关于揭开锁龙井封印的事,帮天儿这孩子避难,道一很早以前便跟我提起过了。我想了很久,直至昨夜锁龙井下那鬼东西嚎叫了一夜,我才想通。一直封印着那东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稍有不慎,让它跑了出来,整个村子就完了。所以我想趁这次揭开封印时,送它去轮回,若成不了,就让它消失在天地间。”孔德贤稀疏的银发在风中凌乱摆动,阴冷的面孔上多一丝乞求。他恨空桐氏的亡灵,为了它,祖先世世代代禁锢于此,自己也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风烛残年的老头。他不想自己的后代,与自己一样,为了祖宗的承诺,一生一世都守在这里。所以他才有了这个想法,可能是其祖怕后人有这样的想法,没有传下任何道统,以至于千百年来祖先们从未离开过空桐村。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他不抓住,他怕后代子孙会戳他的脊梁骨,到了下面,也难以安稳。
“行,我就让你们放手去做。不行,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孔德贤不敢看楚天这个玄孙,一双浑浊的眼,瞪看着几人。他心里愧疚,但也没有办法啊!他也不得不用楚天来逼这些会秘法的长老们就范。
本来打开锁龙井,就够让几位长老忧心的了。孔德贤提出的要求,要不是因为辈分,几位脾气火暴的长老可能都忍不住动手了。
“这个事情,可以商量。”大长老一说话,其他几位长老都看向了他,眼中带着疑惑。大长老无视几人,笑着对孔德贤说道:“贤叔一脉镇守锁龙井已有千年之多了,这样下去,即使贤叔不说,我等心里也愧疚不已。”
“大长老。”孔德贤老泪纵横,终于找到一个能够理解自己一片苦心的人了。
“贤叔,您先别哭,等我说完。”见孔德贤流泪,大长老心中一叹,都是苦命人啊!余光扫了眼几位师弟,见他们面对孔德贤哭红了眼,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呈现除了愧欠之情,方才安心继续说下去,“若空桐氏亡灵能够送去轮回,千百年前的老祖宗们肯定早就做了,也不必等到今天。但想要除去它,也无比困难,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对策。今天您老开口了,等过了三月三,天儿平安了,我们一定想尽办法,帮您解决这个难题,您看可好?”
孔德贤用枯木一般的手抹去泪水,脸上的阴冷也淡去,“让你们见笑了。行,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
“贤叔信得过我,我那怕丢掉这条命,也一定帮贤叔一脉解决这千年之题。”大长老挺胸昂首,立下重誓。
“贤叔放心,不仅是大长老,我们师兄弟几人,一定竭尽全力相助。”二长老拍着胸膛保证,其他几位长老虽没有说话,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二长老所说的,正是他们心里所想的。
孔道一没有表态,他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会轻易许诺。但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然他就不是孔道一了。
孔德贤的宅院与村子中普通人家不同,不仅有北方居民的特点,还有南方园林的特色。主体建筑均使用斗拱飞椽,造型美观大方。木构部分雕梁画栋,隐约间可见当年沥粉堆金,宛如七彩虹霓。
众人一路穿过前堂,进入后院住人的地方。这是楚天头一次来孔德贤家,看到四周一切,惊讶好奇不已。
“天儿,你太爷爷祖上可是有名的风水大师,不然世代守着这鬼地,早断子绝孙了。偌大的宅院以杨公十二长生水法为布局,保孔家人丁兴旺,长命百岁。”孔道一不是没有来过孔德贤家,可每一次来,都忍不住惊叹于孔德贤祖上手法高明。这次带着楚天来,自然忍不住感慨。
“师傅,什么是十二长生水法啊?”楚天只感觉进入孔德贤家后,就连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听闻孔道一说道,当下好奇。
“十二长生水法又称三合水法,系以三合双山五行定水门,长生分金五行定坐向,故称之。为十二长生者: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长生分金五行者(不以正体五行):甲寅辰巽戌子辛申八山属水。丑癸坤庚未五山属土。午壬丙乙四山属火。酉丁干亥四山属金。艮卯巳三山属木。
双山者又分为壬子一山,癸丑一山,艮寅一山,甲卯一山,乙辰一山,巽巳一山,丙午一山,丁未一山,坤申一山,庚酉一山,辛戌一山,干亥一山。
凡坐山属水者,从“申”起长生,顺布十二长生于地支上,即知该地支为何字,纳水时,为纳入天干,故以双山之天干纳之.凡坐山属土者,亦从“申”起长生(土水同宫),布法纳法舆前述相同。凡坐山属火者,从“寅”起长生,布法纳法亦同.凡坐山属金者,从“巳”起长生,布法纳法亦同.凡坐山属木者,从“亥”起长生,布法纳法亦同。”孔道一未曾考虑楚天是否听得懂,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说完还不忘赞叹一声,“此种布局,到了这一世,已经断了传承,如果你有能力,师傅那里有残本,可供你学习。”
楚天今年才十三,从小身子虚,上学还比别人迟,现在小学都没有毕业。孔道一说一些大学生都听不懂的话,楚天又怎么会明白。直听的脑袋晕晕乎乎,不免有些失落。为了不让孔道一失望,还是迷茫着点头。
“现在告诉你这些还有些早,等再过几年。你打好了基础,才有资格开始接触。”孔道一见楚天迷惘的模样,慈爱笑着安慰。
后院的地面上铺着青砖,当中有一水井,井口围着石栏,上面盖着石盖。石盖上刻着灵符,并且刻着一些梵文,楚天看不懂,问孔道一:“师傅,这是那种灵符啊?还有这些怪字,是什么意思?我都不认识。”
“灵符是清阳祖师亲手刻的镇魂符。这些梵文是当年朝佛寺主持无欲刻的《往生咒》,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孔道一本就佛道同修,自然希望徒弟也像自己一样,不要拘泥于俗礼,应当大胆尝试。
楚天自然乐得学习,不过几位长老可就有些不乐意了,二长老含笑哄着楚天,“天儿,你师傅天纵之资,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你以后只要专学道法即可。而且道法通天,仗剑天涯,降妖除魔,岂不潇洒。”
“我徒弟肯定也像我一样,天纵神武,佛道同修又如何?再说是我徒弟,我想怎么教,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见二长老循循善诱楚天,孔道一顿时不高兴了,冷眸横指,语气不容商量。
“你......”二长老气不过,要开口指责,被大长老举手打断,略带愠怒,“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揭开封印。”
说完对孔德贤恭声道:“贤叔,等会还请你相助。”
“放心吧!刀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开始解封,我便把血滴入。”孔德贤不知何时手中拿着一柄青铜小刀。刀首上刻着神茶与郁垒的面孔,刀锋闪着锋利光芒。就算楚天不动古物,也看得出这柄小刀,起码是一件神器。
“那就好。”大长老点着头便对其余几位长老肃穆说道:“我们开始吧!”
(注:神荼是汉族民间传说中能制伏恶鬼的神人,与郁垒同为魑魅魍魉之首。)